“林先生，今天的事情我们真的很抱歉，您的所有消费全部免单，那名服务生实施偷窃的服务生我们会严惩并开除……”
“开除？我看你是想撇清关系吧！什么好说的！这件事情严重伤害了我和我的朋友，必须彻查到底！”
能在铁卫魔法学院这种地方开高级餐厅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物，多半都有贵族后台，换做别人，发生这种事多半会“私了”。
但是林家也不是普通的家族，而是莱恩帝国的名门望族之一。
不同于安德鲁的家族努力想要加入贵族，林家是议会下院的重要在野党掌控者，因此故意舍弃贵族头衔。
学院的内务科对此高度重视，成立了调查组，并要求餐厅暂停营业至调查结束。
如果伊森此时没有醉倒的话，必然会很羡慕，并且在心中感慨，同样的事，出在不同的人身上，处理的方式和结果完全不一样。
更让伊森没有想到的是，看似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竟然会让整个学院的教授彻夜难眠。
深夜，学院行政楼内，所有教授和行政高管齐集会议室。
偷窃事件是小，但实施偷窃的人身上却发现了特殊的纹身——那是属于恶名昭彰的“万魔殿”的印记。
会议室内，两拨人泾渭分明。
教授们穿着的都是精致的法袍，坐在会议室的右侧。
行政高管们穿着则是比较随意，坐在会议室的左侧。
校长尚未到场，因为林家的影响力，以及涉及“万魔殿”，导致帝国法务部，安全署，警务部，魔法部全都动了起来，校长必须前去应酬，暂时无法前来主持会议。
但是这并不影响会议室里的众人开始争论。
“柯麦科！你的内务科是怎么搞的！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三起了！如果你管不好，那就引咎辞职！换一个”
拍着桌子，厉声发出质问的，是一名年逾三百岁，长胡须几乎要落到地上的老教授。
他是主管教学的常务副校长西弗斯，由于是学院中最年长的教授，因此威望不在校长之下。
内务科科长柯麦科穿着一身花哨的红色西服，披着黑色大衣，脑门上顶着墨镜，嘴里叼着香烟，面对指责，他不以为然，一脸不屑地吐了个烟圈：“怎么？怪我咯？”
西弗斯见对方态度如此轻佻，更加愤怒，再次猛拍桌子：“内务科负责学院安保，万魔殿的成员接二连三混入学院，难道你不该为此负责吗！。”
“哈，笑话。”柯麦科叼着香烟，身体侧倚在桌上，挑衅地反问道“怎么？现在出了事，遮不住了，就想甩锅给我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老家伙你装什么装！”柯麦科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抬手从在座众人面前一扫而过，怒吼道“学院安保他妈的又不是光我一个内务科在管，所有在这的，有一个算一个！也别他妈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问一句，这几次出事的地方，哪个是我能管的！老家伙你说啊！”
年轻就是气盛，柯麦科这么一吼，先不说占不占理，起码气势上已经压过了西弗斯。
当然，就算真要说理，柯麦科也是真的有理。
内务科虽然名义上负责整个学院安保工作，但学院里的许多地方都有独立安保，独立运作，不受内务科节制，这其中就包括刚刚出事的那家餐厅。
柯麦科要说的还不止这些：“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老家伙，我倒要问问你，今天出事的餐厅，在座的有没有谁占了餐厅股？现在是不是该站出来，把这个责任扛了！”
西弗斯嘴角微微发颤，作为最老资格的教授，被人怼成这样，却一句话说不出来，显然是因为他不占理——那家餐厅有他的一份股。
“好了两位！都消消火，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眼看争论有恶化的趋势，另一名负责学院各项协调工作的常务副校长，约德尔教授开口充当和事佬。
约德尔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脸上总是笑盈盈的，是常务副校长中最年轻的一个，因为人缘好，又擅长处理各种琐事，所以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刚刚柯麦科说的事情是学院内部一直存在的“痛点”，要是能解决，早就解决了。
所以，此类话题一旦开始争论，那必然是没完没了，而且最后不了了之，除了让所有人都不高兴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约德尔站起身，说道：“各位，当务之急，是如何把这次的事情平息下去，避免对学院声望造成不必要的恶劣影响。”
听到这话，柯麦科重新坐了回去，双臂一张，搭在座椅靠背上，头一歪，顺势吐掉了嘴里的烟蒂：“切，你的意思不就是又想糊弄过去咯？”
“不是糊弄，这是以大局为重，毕竟再过两天就要正式开学……”
“哈，还不是一样，算了，你们随意，只要别把锅甩给我就行。”
柯麦科虽然态度很狂，但他自有分寸，当火力不再集中他身上之后，柯麦科也很顺遂地置身事外，重新点燃一根香烟，慢悠悠地吸了起来，坐看约德尔打算说些什么来打圆场。
约德尔不愧是学院中少有能在百岁以前坐上常务副校长一职的：“各位，事关重大，不过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提议大家先在各自职权范畴内开展一轮自查，如何？”
西弗斯立即表示赞同：“这个主意不错，大家先自查，等安全署和警务部的人来的时候，大家也好有个准备。”
“哼……”柯麦科冷哼一声，却并未提出异议“行，我没意见。”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仿佛大家一下子就有了共识。
约德尔趁机继续主导话题：“那好，大家现在就先草拟一个章程，等校长阁下前来之后，再定夺具体事宜，如何？”
接着，教授和行政高管们开始就“自查”进行讨论。
伯纳德一言不发，他就坐在柯麦科对面的位置，默默地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忧心如焚。
他很清楚，没有人真正想要解决问题，因为有太多的利益牵涉其中。
所谓的“自查”不过是借口，其实只是让大家趁此机会，赶紧把手里可能的黑料处理一下。
每个人提出的“意见”，也都是为了给自己行一个方便。
可能有人真的想做点什么，查清真相，解决问题，但是迫于众人的压力，也只能趋炎附势，或者保持沉默——比如伯纳德自己。
接着，伯纳德站起身，绕了一大圈，尽量不显眼地走到柯麦科身后，拍了拍他的椅背，小声道：“柯麦科，我出去抽根烟。”
“嗯？嗯。”柯麦科点点头“走，一起。”
两人离开会议室，来到走廊无人的楼梯间。
柯麦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呼……还是外面空气清新，不像里面，乌烟瘴气的。”
“少抱怨两句吧，这里就我们两个，说点实际的。”伯纳德说着，拿出烟盒，递给柯麦科一根，自己也叼起一支，顺势点燃抽了一口。
“实际的？哼，那话可很难听哦。”
“说！”
柯麦科收起了张狂不羁，面色凝重地说道：“学院早就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组织渗透成筛子了，万魔殿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伯纳德也拧紧眉头：“这我知道，还有吗？”
“学院里除了你，还有我自己之外，我谁也不信！”
“哈，我该说句谢谢吗？”
铁卫魔法学院里云集了大量本国权贵和海外豪门的子弟，以及平民精英，可谓是人才济济，但这也意味着，此地绝非是单纯的学院。
“那就事论事吧。”伯纳德说道“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最近‘万魔殿’确实比较猖狂。”柯麦科说道——虽然很多事情他管不了，但不意味着柯麦科真就放手不管“最近一个月，曝出来的法器盗窃案就有三起，因为针对的都是贵族学员，但如果算上那些平民学员受害者，总共有三十二起，对了，零头就是今天的这两次。”
“你确定都是万魔殿所为？”
“我不确定，但也肯定不是什么恶作剧，因为失窃的法器一件都没找回来，这很不寻常。”
“嗯……”
伯纳德点点头，事情果然比他想的要严重。
柯麦科继续说道：“另外，有个有趣的事情，今天之前，失窃的法器全是各类法杖，平均两天多一起，但是昨天和今天两天一口气发生了十四起案件，失窃的全是手镯和护手一类的法器。”
“哦？”伯纳德立即明白了“这么有针对性？”
柯麦科点点头：“另外，纯个人直觉，你新收的这个学徒一天之内中招两次，可能不是巧合，而且从我巡逻署朋友那里的消息看，这可能是他第三次中招。”
“第三次？”
“入学当晚，他住在帕庭商会的公馆，那里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凶手是万魔殿成员，失手重伤后畏罪自杀，但奇怪的是，受害者不是帕庭商会的少爷，而是你的那个学徒，但是巡逻署嘛，你懂的，就跟我在学院里的状态差不多，没法往下查。”
事不过三，同类的事情短时间内连续发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这绝对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