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尔法暗道不妙之际,咖啡馆的侍者送来了菜单。
“请便,我会买单的。”库可夫很是阔绰地说道。
向侍者点一杯咖啡,并不影响阿尔法通过系统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伊万下达指令:“准备好,如果我喊你的名字,你就把那个光头击毙。”
伊万始终端着他的那把ADK-45,在收到指令后,他把食指放在了扳机上。
而站在伊万身边的枫叶,敏锐地察觉到了伊万的小动作。他顿时对周边的环境心生警惕。
很快,枫叶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后到的,脑袋上戴有奇怪装置的光头大汉身上。
他让枫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想看到他的眼睛。”
这种念头就像是突然在枫叶脑子里冒出来的一样,然而他却并不为此感到奇怪。
与此同时,阿尔法通过系统查看了尤里的单位名称。
“尤里复制人”
还好,不是那个连建筑都能控制的本体。
不过,就算是克隆人,尤里的心控能力仍不容小觑。
阿尔法“点击”尤里,试图通过游戏中的那种“控制线”,来确认尤里究竟控制了谁。
在阿尔法的预想里,尤里肯定心控了库可夫。
而只要确认了库可夫被心控,她立刻就让伊万把尤里击毙。
然而,事实却给了阿尔法震撼的一击。
库可夫和尤里之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线的连接,而密密麻麻的“控制线”,却犹如井喷一般从尤里的头盖骨出发,延伸到这个城市,甚至更远的各个地方。
太疯狂了,这个尤里克隆体不止控制了一个人!
“这是尤里。”库可夫伸手介绍道:“值得信赖的同志,目前负责替我作民众的思想工作。”
“你好,尤里。”阿尔法尽量平静地同尤里打了个招呼。
库可夫对着阿尔法点了点手指,向尤里道:“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位指挥官。”
尤里顿首向阿尔法致意:“很高兴见到你,同志。”
这时,尤里突然看了枫叶一眼。
恍惚间,枫叶失了神。。。
阿尔法问库可夫道:“将军,既然您等的人已经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聊聊了?”
既然尤里还没有对库可夫下手,库可夫还是清醒的,那么,先前说好的铁锤坦克,库可夫总该给了吧?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听一下接下来的报告——尤里,你向指挥官简述一下我们近日的战果。。。”
库可夫话还没说完,尤里就走近他,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
接着,库可夫时不时点点头,还小声回复了什么。
看他们絮絮叨叨的,阿尔法觉得情况很不对劲。
库可夫好像没有想和她谈的意思,这很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他们在等待什么?
——
阿尔法通过系统地图,临时察探了一下附近,同时确认了自己部队的情况。
她带来的十名征召兵,在此之前被伊琳娜安置在了咖啡馆对面的宾馆大楼,隔着一个双向道的马路。
阿尔法对此没有意见,因为征召兵们在大楼内没有被限制在固定区域活动。
除非有数倍于他们的伏兵在一瞬间将他们同时杀害,或者干脆炸掉大楼,不然,这些晋升等级一级的老兵,足以为她这边提供精准的支援射击。
从大楼那边架枪,征召兵们完全可以依托高地火力控制住这条道路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这家与大楼上层目视距离相距不超过三十米的咖啡馆。
咖啡馆是嵌内式建筑,和路道隔一块透明玻璃,楼上应该是一些商品房。
咖啡馆的玻璃自然不可能是防弹的,也就是说,库可夫他们完全在征召兵们的射程之内。。。
不对。
阿尔法从大楼的视角看来,才发现库可夫座位安排的巧妙。
她与库可夫相对而坐,而她的背后正是那座大楼。他们坐的靠咖啡馆的内里,如果从大楼那边瞄准,除非在第一层从侧面绕过她射击,否则根本就瞄不到库可夫,而如果有狙击手从楼上进行狙杀,暴露在视野里的就只有她!
“砰”
突然一声枪响,阿尔法本能地向一侧扑倒。
摔了一下,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枫叶跪倒在血泊之中。
“叶子?!”
阿尔法连忙赶去扶住枫叶。
咖啡馆的玻璃没有碎,咖啡馆内也没有能进行枪击的可疑人物,那么这究竟是——
枫叶自己开的枪?
只见血液染红了枫叶抵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枪。
枫叶像是在挣扎,因为痛苦而略显狰狞的精致妆容上有汗珠滑落。
当阿尔法走过去扶住他的时候,他从牙缝中挤出了这样几个音节:“杀了,我。。。”
“叶子你说什么?”
阿尔法一时间不敢确认枫叶所说的内容。
“亲爱的。。我,我控制不了,我,你。。。”
枫叶猛地抓住阿尔法扶着自己的手,颤巍巍地把手枪硬塞到阿尔法的手里,然后轻轻一推,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阿尔法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伊万!”
随着阿尔法怒不可遏的呼喊,伊万举枪对作诡的尤里射出了致命的子弹。
像炸开西瓜似的,这名尤里复制人当即失去了他骄傲的头颅。
阿尔法用枫叶塞给他的手枪指着库可夫,同时对他身后的PPS-43“伊琳娜”威胁道:“别动,不然库可夫的性命就不保了!”
阿尔法还没有因为愤怒而完全失去理智,她知道杀死尤里和杀死库可夫引发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后果——枫叶的伤可容不得她耽搁。
“砰,砰”
见伊琳娜没有理会自己的威胁,阿尔法两枪打伤了她掏枪的那条手臂。
这时,库可夫处变不惊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同时向身后的战术人形说道:“伊琳娜,停下,别伤到自己。”
伊琳娜挥了挥自己被击伤的手臂,随后不再有动作。
只见库可夫摇摇头,似乎很是无辜地对阿尔法问道:“指挥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见库可夫还在演戏装傻,阿尔法火气又涌上来了,干脆撕破脸皮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明知道尤里的能力!你居然想让他控制我最重要的人去杀我?我告诉你,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阿尔法暗示的也很明确了:没看见老子最重要的人受伤了吗?还不快去联系医院?
库可夫顺着阿尔法的意思下坡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或许我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先将这位女士送去治疗。”
阿尔法的军备还是有值得库可夫觊觎之处的,纵使对这样的突然情况有些恼火,他也不想一下子就把关系闹的太死。
——
过了一会,当侍者将静心调制好的咖啡与茶品送上,却发现客人们早已离开。
留下的就只有一具尸体。
他没有感到意外。那位将军来到这里,几乎每次都要留下一具尸体,他早已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习惯,到现在听到枪声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只是,前几次,留下的都是赤塔这一带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要么是大企业家,要么是当地的核心领导。
没想到这一次,却是那每次都随那将军进行会谈的副手留下了。
侍者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关注这样的事情比较好。
——————
在枫叶被送入手术室的这段时间,阿尔法和伊万,库可夫与伊琳娜,两组人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想要谋害阿尔法的主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死人不会说话,问就是尤里的教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相处,这是双方的共识。
至于对尤里能力的认知,经过会谈,阿尔法认为库可夫确实没有正确的理解。
库可夫以为尤里只是一个精通催眠术与思想改造的政工人员——而库可夫目前的部队大多都是收编的与近日赤塔收缴的工厂生产的战术人形,并不能看出尤里能力的可怕。
阿尔法纠正了库可夫的看法,并警告他,“尤里”并不只有一个。
尤里拥有强大的能力,而除了尤里本身,任何想要利用尤里的人,全都是在玩火自焚。
库可夫承认,他确实希望尤里能“催眠”阿尔法,以此来获取阿尔法的军队。他迫切地想要扩展自己的军事实力。
控制枫叶谋害阿尔法并不是他的意思。
而现在,库可夫只感到庆幸,庆幸自己的思想没有被他人改变。
——————
“我不是人类,不知道伊琳娜是否和你说过。”在被问到尤里的心控对她为何无效,阿尔法这样说道。
伊琳娜知道她是战术人形,这是毫无疑问的。
库可夫当然听伊琳娜说过,可是他并不愿意相信。
他更宁愿相信阿尔法是青年军,是苏联的那些不为人知,却又极为出色的年轻指挥官,和他一样,只是因为机缘巧合出现在这个世界。。。
不论库可夫的高傲是否接受,他的意愿是否承认,在“恢复祖国母亲应有的容颜”这条孤独的道路上,他确实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同志”。
于是,库可夫如是问道:“所以,你的体内有一个苏联人的灵魂,是吗?”
阿尔法对此展颜一笑:“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了,将军,你认为,苏联人的灵魂是什么?”
苏联人的灵魂是什么呢?
比较普遍的刻板印象无非是波波沙、乌拉、喀秋莎。
而“苏维埃进行曲”中唱的是首都、伏特加、我们的苏维埃巨熊。
阿尔法只能想到坚韧、深沉,浪漫主义与悲剧色彩。
库可夫沉思了一会,给出了一个令阿尔法意想不到的答案:“是茶。”
“茶?”
阿尔法不解地类举反问:“可是英国人也认为茶是他们的灵魂啊?”
听了阿尔法的发言,库可夫不由得哂笑道:“哼,茶这种东西,像那位高高在上的英国女王,不过是用腐朽的杯盛那么一盏。”
“这一盏茶杯作不了铜墙铁壁。而苏联人民的茶缸,只需稍稍倾倒,汇聚在一起的浪潮就足以淹没英国那小小的岛屿。”
——
阿尔法瞬间就明白,库可夫是在说他那次对英吉利海峡的远征。
红三盟军的第一关,库可夫向玩家说出了“你这资本主义的狗”这句经典台词。
征服了西欧,向不列颠进军,那应该是他人生最辉煌得意的时刻。。。
想必第一次体验困难难度盟军关卡的新人玩家,面对库可夫的大军逼近,尤其是基洛夫飞艇的狂轰滥炸,总是会手忙脚乱吧?
在游戏里,库可夫似乎被设计成了一个很糟糕的人物。
玩家们千奇百怪的手段,也就是“指挥官”各种各样出其不意的谋略,让库可夫在各个剧情线里受挫,并最终迎来一个跳梁小丑般的结局。
然而这并不妨碍玩家们透过戏幕,看到一些事物的本质。
库可夫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很单纯,就连那个滑稽可笑的总理查丹科,都能轻易将他迫害成一个叛国者。
——
正当阿尔法思维发散的时候,库可夫又接着茶的话题,对她说了些俏皮话:“你知道的,西方世界的敌人总是着力报道我们酗酒,嘲笑苏联人民的健康,然而酒并不是苏联人的唯一饮品。资本主义那可笑的上流社会,把茶当作多么高贵的东西啊,可他们不知道,茶,不过是苏联人民的日用品罢了!”
言罢,库可夫开怀地笑了起来,仿佛他看到了他所说的敌人,被他的言语挖苦到脸色铁青的样子。
或许他真的有一个苏联人的灵魂吧,阿尔法想。
阿尔法向库可夫伸出了右手:
“将军,我会协助你光复苏联的计划,但我希望你能给予我应有的信任和诚实,而不是欺骗与诡计。我不想在被称为“同志”的人的刀下死去,最不能容忍的是背叛,我想,我们对叛徒的意见应该是一致的。”
库可夫伸出他那宽厚的手掌,和阿尔法的手掌握在了一起:“那么,我在这座被解放的城市,欢迎你回到苏联,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