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对伊万所说的电击芯片来了兴致,她想知道几件事情:
梅徳维奇是迫于生存本能而屈服,还是受到了芯片的控制?
芯片是如何安装的?
如果说芯片能协助人控制熊,那芯片是伊万装上去的,梅徳维奇执行命令的优先级呢?它会听从伊万的命令攻击她吗?
倒不是阿尔法不信任伊万,伊万的忠诚和他的战斗力一样让阿尔法放心。阿尔法担心的是梅徳维奇的服从度。如果他们离开,梅德维奇突然恢复熊的凶性,对m14发难,很难说这个傻乎乎的人形女孩能否自保。
不过,阿尔法倒也不想当着梅德维奇的面怀疑它,这只熊很通灵性,听得懂她说话,怀疑它的忠诚无疑会寒了它的心。
于是,阿尔法换了个关于服从性的问题,委婉的问道:“伊万,梅徳维奇会临阵脱逃吗?”
话刚说出口,阿尔法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唐突。
她太心急了,应该先聊几句之后再提的。
“吼?”来自梅德维奇的疑惑。
伊万倒是直接,回答道:“如果是我命令它去战斗,会。”
“为什么?”
“人尚且畏惧死亡,在恐惧面前临阵脱逃,更何况熊?”说着,伊万还开了句玩笑:“熊在悲伤害怕的时候,可没有政委敢去做思想工作。”
阿尔法点点头,感慨道:“看来,命令不是绝对的——也对,即便是我,不应该也没有权利让你们送死。”
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阿尔法联想到了曾经玩游戏时,丧命于她指挥的士兵们。
游戏里,他们是数据,千篇一律的虚拟生命,死不足惜——谁会为了折了一百块的好兄弟而怜惜?
或许那个完成了刺杀行动的征召兵可以,因为他被游戏剧情赋予了英雄的身份。
而眼前,不论是可靠的伊万,傻乎乎的m14,还是新成员梅德维奇,阿尔法都不希望他们出现意外。
“不,若是您的命令,它无惧死亡。”
意外的事发生了。
阿尔法一时没听懂伊万的意思,片刻后,她反应过来,有些不悦地说道:“伊万,你可以不必奉承我的”
“我这是实话实说。”伊万坚持道。
“既然如此,你可以让它证明一下吗?”
说完,阿尔法第二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唐突——就好像自己对伊万失去了信任似的。
不过,她确实想验证伊万所言的真实性。
在游戏里,指挥官的命令是绝对的,它可以让志同道合的同志相互厮杀,可以让维护和平的战士施加暴力,可以让刀刃相见的武士决出天命。。。那么,她的命令?
只见伊万点燃了一个燃烧瓶,扔出去,大地上很快烧起一片火海。
伊万拍拍梅德维奇的熊背,先是命令,后是呵斥着让梅徳维奇冲进去,梅徳维奇试探性地走到了火海边缘,接着便止步不前。
m14同情地看着梅徳维奇,她知道自己的指挥官在考验这只可怜的熊,便猜想着自己是不是也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您的命令,指挥官!”伊万示意阿尔法对梅徳维奇下达命令。
“梅徳维奇,冲上去。”阿尔法没有发声,她是一瞬间在意识中这样想的。
“嗷————!!!”
兀的,一声响彻天际的熊吼。
余音未绝,梅徳维奇便已冲进了火海。
眼见着梅德维奇在烈火之中炙烤,阿尔法慌了神,赶忙喊道:“梅徳维奇,快出来!”
她这才明白,伊万说的都是真的。
烈焰之中,梅徳维奇雄壮的身影被高温扭曲着,阿尔法后悔的表情,m14不忍的表情,伊万面无表情,火光在每个人的瞳孔中闪烁。
梅徳维奇从火焰中走出来了,本该是只棕熊的它此刻成了一只“黑熊”。它蹒跚着走向阿尔法,低吼了一声,俨然一副待夸奖的乖宝宝模样。。。只是,它烧伤的模样让人触目惊心。
梅德维奇伏在阿尔法的脚边,缓缓闭上眼睛。
阿尔法轻轻碰了碰梅徳维奇烧焦的皮毛,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她本不应该这样悲伤。
用征召兵的燃烧瓶烧死自己的战熊,这种低级而不道德的取乐方式,在游戏中她曾经做过。
当时的她没有任何感觉,消灭一个不需要的单位,就像是将报废的机器砸碎,扔进垃圾桶一般。
可是现在,当他们活生生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因为自己的命令受伤,甚至因此而死亡时,阿尔法却有一种深深的负疚感。
“伊万,我有做错什么吗?
阿尔法用一种很奇怪的问法表达自己的愧疚,就好像她不曾有什么错误一样。
她不是很擅长与人交流,除非能像网络聊天一样对自己的话进行修改加工。
“并没有。您希望梅徳维奇证明它是一名勇士,梅徳维奇做到了。”伊万的回答似乎带着一丝骄傲。
“可是,这会让它丧命。。。”阿尔法发出了颤音,她实在是有些压抑不住情感。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火焰作考验,算不了什么,祖国的勇士是无畏死亡的——只要您一声令下,哪怕前方是一片死地,我们也会走下去。”
伊万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就好像,他陈述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阿尔法突然想到,她以前在某个散文杂志上看到过拿破仑的一句话:“活着的士兵比死了的皇帝更有价值。”
她庄重而严肃地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伊万。在他的身上,在倒下的梅德维奇的身上,似乎有什么在过去吸引着她,在现在激励着她,在将来会引导她的品质。
这种品质叫“牺牲”吗?
她不知道。
深吸一口气,阿尔法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对伊万深情而朗声地说道:
“伊万,我的好同志,祖国需要的是活着的勇士,而不是只知道遵守命令的死尸。”
“我希望你永远记住——我,你的指挥官,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神明,我也会有犯错的时候,而有些错误会导致我们的一些好同志白白牺牲——梅徳维奇就是个例子。”
“我想,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犯下比这更严重的错误——我请求你,如果这个错误无可挽回,你要想尽办法,尽你的全力救下更多的同志。。。”
说完这些话,阿尔法感觉自己浑身脱力,有些轻飘飘的。
她知道,她的“演讲综合症”又犯了。这是一种不经常公共发言的人的通病,不言则已,一说就上头。
只是没想到,穿越成战术人形,也没能改善这个坏习惯。
“是,指挥官同志。”
这是伊万第一次正式称呼阿尔法为同志。
伊万的想法阿尔法无从得知,不过,这让她有了一种被认可的喜悦感。
与此同时,m14,这位胆小中寄蕴着坚毅的人形,通过阿尔法的语言更全面地认识了自己的指挥官。
“走吧,好伙计,去你该去的地方。”
随着伊万的呼唤,原本好似结束了生命活动的梅徳维奇突然睁开眼。它爬起身,迈开四肢悠闲而缓慢地向前走着——如果不是它满身烧伤,可能它更像是在午后散步。
“指挥官,梅徳维奇要去哪?”这时,一旁的m14突然对阿尔法问道。
“如伊万所说,去它该去的地方。”
“那。。。它这是要死了吗?”
这个问题,阿尔法沉默着没有回答。
m14显然有些接受不了刚成为伙伴的梅徳维奇,就这样要离她而去了。她是个敏感的人形,眼睛眨巴着,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梅德维奇走进了兵营。
或许是想和它作最后的告别,m14自顾自地跟了上去。
走到兵营前,m14突然感到一阵劲风吹来,噌的一下,这“风”就跑到了她的后面,拖动她的衣角。
嘿,是梅徳维奇!
它的鼻子顶着m14的后背,嘴巴浅咬,在拽她的衣角呢。
这时,阿尔法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在兵营里竟然可以迅速恢复伤兵,梅德维奇受的烧伤,跑到兵营里待个几秒钟就能治好了。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幕。
m14不满地看着自己那笑得很气人的指挥官。
居然害得她白伤心一场。
于是她小嘴一撅,故意不理会阿尔法,撇过头去和梅徳维奇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