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天亮,黑猫就用一连串的敲门声吵醒了姜逸凡和小白。连一向慵懒的小白在听到黑猫的叙述后,马上穿好自己的衣服赶往现场。
一踏进宴会厅,气氛瞬息一变。大厅内早已被人挤满,人群爆发出强烈的议论声。现场所有人都弥漫着恐惧的气息。
姜逸凡好不容易挤开人群,来到源头,眼前的状况不禁让他眼神一滞。
“多...比...奥?!”
城堡「Sinking Castello」的结构呈胎儿蜷缩,形似凹字。中间的凹口是用来迎接来客的大厅,同样也是第一次举行舞会的地方。这里也是最多能感受到亲王的偏执感的地方,到处都是天使,或者说各种各样的怪物。
但是,这里的一个东西破坏了这里的偏执。
因为他在宴会厅的深处,那用来连接阶梯的根部。
全身赤裸,仅有一件底裤作为遮羞所用。
其身后的天使图案仔细一看是高举火焰圣剑(Fire Sword)的天使,不知是否有意为之,剑尖直指下方的死者,甚至还有血液配合地从圣剑上滴落。
“唔···!”小白看见不禁捂住了嘴巴。
呛鼻的血腥味徘徊在宴会厅内,死亡的气息实质般的攫住在场人的心脏。
接受能力低的,早就呕吐当场了。
姜逸凡忍住血腥味,因为还有一个不容放过的事实。
被大量血液盖住了裸体,在那具身体的胸腔中,肺和心脏被一同摘除了,胸腔内空空如也。
这…
“很奇怪是吧。”黑猫皱着眉头,“从手法上来看,就像是撕开了胸膛。用「手」这一工具强硬地抓住心脏将其直接扯了出来。也因为用扯的手段,血管才会呈现这样的状态。”
“有侦探先生大概很快可以找到凶手吧。”一旁的江涛cue了一嘴。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尸体放好检查一下。”李重光在一旁说了一句。
“也请绫子小姐辛苦,让后面这些人离开一下。”
“好。”
没有人反对,李重光身后的三个保镖一起走向前,不顾自己的衣服被污染,轻轻地把尸体平放在一张桌布上(铺在地上)回到李先生的身后。
“失礼了。”
黑猫和姜逸凡同时蹲下了身子,触碰多比奥的尸体。
因为身体上根本没有衣服的遮蔽,所以检查起来也颇为迅速,在之前发生了酒店那件事后,姜逸凡特地恶补了一番检查尸体的知识,不得不说,就像是之前就接触过类似事件,他在检查尸体的时候显得异常得心应手。
此刻姜逸凡的动作也如同黑猫一般,二人就像鉴定尸体的法医一样,动作冷冽迅速,不一会就对发生的外伤摸了个大概。
“首先。”
这个时候、大厅里大部分人不知被梦野绫子用了什么方法支走,只剩下几个顽强的。还想看戏的,其中还有人不时事好机拍来拍去。
“这些伤口的始作俑者应该是猛兽。首先是多比奥先生的背部。”说着,黑猫把尸体翻了个面,只见背部被爪痕削去了一大块,伤口深可见骨,其中一道爪痕甚至来了个对穿。
“大概是受伤后,心脏和肺被直接扯了出来。胸腔中的情况糟糕无比,血管什么的都因为暴力扯断而乱成一团。”
“对了,还发现了这个。“姜逸凡没有顾及血腥和恶臭,从胸腔中直探入深处,掏了许久。
-个被藏在胃袋中的天使雕像。
又是天使,怎么哪里都是天使。
梦野绫子小步走上前,在这之前天使雕像已经被黑猫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开关按钮存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雕像。
黑猫把它擦干净后递给了来自教会的梦野绫子小姐,希望她能看出些什么,或者说天使的种类名字以及背后的含义。
果然,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梦野绫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这座天使雕像的名字应该是Calibr。”
“还以为你会说的详细一点。这个名字在底座那边有哦。”黑猫吐槽了一句。
“Calibr唯一的记载出处是在卡巴拉(Kabbalah)系统中,居住的世界是卡巴拉四界中的形成世界(Yetzirath)①。这位天使隶属于座天使旗下,位于序列一十八。”
梦野绫子并没有在意黑猫的吐槽,自顾自地解释道。
“Calibr同时位于双子宫内,也就是一般人口中经常说的「双子宫的守护天使」。人体用十二黄道去细分的话,Calibr对应的是人体的肺部,不包括心脏。但是心脏可以被视人体的能源中心,在很多祭祀场景中可以用到。埃及神话中,人死后会受到冥王奥西里斯的审判,死神阿努比斯掏出死者的心脏装在盘子里放在天平上称量,这被称作度量灵魂。之后根据奥西里斯审判的结果,将决定死者的去处。
我以前埃及旅游的时候,在埃及遗迹中发现的工艺品心脏上,刻着不让心脏死后在法庭上作不利证言的咒文。不过给自己的心脏封口,也挺有意思的。想法或许与『守庚申』相似。更早的传说中人自身体内有中叫做『三尸』的虫子,在六十天一次的庚申之日会离开身体,去向天帝禀明宿主的过恶。然后,因为人的寿命会根据情节轻重而被缩减,所以会在庚申之日彻夜不眠进行监视,不让三尸虫离开身体。这个风俗,在我的家乡日本——江户时代特别盛行。”
“其下如其上,其内如其外。”李重光突然开口道,梦野绫子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让剩下的人也离开吧。这里只需要我们几个就行了。”
剩下的几颗钉子被强硬的手段驱走。
“那么,开始吧。”李重光呼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江涛,“希望你们的脑子里增加一些多元的真实世界。”
“在卡巴拉系统中,人有三个部分,分别是身体、心、灵,而人类的身心灵分别位于物质、星光、心智这三个层面。我们其实是多层面的存在。”江涛接过了李重光抛出来的眼神,但是说了一通后,除了少数几人,大部分还处于梦游状态,完全没听懂。
“哎。”江涛叹了口气,“这个你们听不听得懂无所谓。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把一个人比作电脑,身体是外壳,心是CPU、显卡之类,灵则是软件。虽然不在一个层面中,却组成了电脑这一个整体,虽然看起来彼此不关联,一旦某一环出现问题,例如主板烧了,中了木马病毒。一台电脑就会这样直接GameOver。”
“也就是这次杀人是出于宗教目的?”
“别告诉我,你不信教。”江涛白了一眼黑猫。
姜逸凡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其他人的叙述,尤其是着重听取了江涛和梦野绫子二人关于卡巴拉的叙述。所以说,多比奥提出共享情报的时候才会被拒绝吗,感情这里的人都比自己的小白懂得多。这样看来,自己反而是一个误入城市的乡巴佬,从深山归来的野人了。
之前梦野绫子说过的话此刻回荡在每个人的脑中。
“无法回答问题者,必须放逐。”
放逐是这个意思吗?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离开,在这个充满神秘的古堡内和之前的帝都酒店一模一样,只有生与死的区别。回答不出问题就没有在这里的价值,所以要做好觉悟。
“也就是说,我们的天使名已经昭示了死法,这是一封死亡的预告信。”江涛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同时眼神穿透众人,死死盯在众人身后的门。他的表情从一开始就变得十分严肃,这在之前的他身上是完全看不见的。
“这已经不是寻宝了。还希望第一场游戏的胜者继续带我们前进。”江涛瞥了一眼黑猫,话语中充满着讥讽。
“我不介意弄点强硬手段把你直接塞进监狱去。”黑猫咬牙切齿地说道,对于江涛他没有任何好感,明明作为上个游戏的凶手却还能一本正经地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这对于侦探来说是一种耻辱。
“随你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从江涛口中发出。
不多时,大厅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尸体已经被仔细处理,而且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所有玩家的声音在大厅内交互相应,不过都刻意避开了尸体。之间也有部分玩家直接收拾行李离开了。
算了,总有几个傻子。
“要说,凶手肯定是亲王大人,一天到晚没见到过人影。之前也有参加宴会死亡的人吧。”不管此人的话是否真实,也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谣言。
只要一有苗头,众生的舌头便无脑般地跟了上去,一群明显不能参加宴会的蹭着邀请函进来的下等人也纷纷杜撰说自己参与过之前宴会,甚至还言之凿凿地说见到过亲王杀人。直到后面,所有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话题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离奇。
在餐桌上交互回响的声音,掺杂了玩家的自负,敌对心态、水军、鸵鸟心态与好奇心,如同暴风雨夜中喧华大笑的成群妖魔。
如江涛所言,这已经并不是单纯的寻宝了。一旦出现了死者(Dead),未解之谜理所当然地占据了这里的一切。而且这并不是为了给人解开而设下的谜题,李重光、江涛、黑猫和梦野绫子可不像自己和小白,他们一群人更像是被谜题驱动,来到这座沉眠之城(Sinking Castello)。
“够了!”黑猫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一个个连真相都不愿调查,只会在这里絮絮叨叨。”黑猫的话很不客气,就差指名道姓开喷了。
“一个侦探了不起啊。再说了调查真相本来就是你的任务啊。有种别当侦探啊。”马上有人骂出口回敬了黑猫一番。
“说不定人家就是冲你来的。我记得第一次游戏也有你在吧。第一次邮件里面说也有杀人犯,既然任务完成了,就说明你抓到了杀人犯吧。不过,过程中肯定有死人了吧。”旁边马上有人附和,同时用第一个游戏企图压迫黑猫。
“我…”黑猫说不出话,第一个游戏的结果似乎在他的心中成为了一个侦探经历中的污点。
“大声点,我没听见。你是说我没找到犯人吗?”那人把手做成扩音器放在耳朵上,甚至不想听黑猫的话,干脆自己直接做了虚伪的言语。
“看啊,你这个侦探还真是废物啊。”说完还嫌事情不够大,直接干脆地把手中的盘子朝黑猫扔了出去。
这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谁也没想到一开始的语言暴力在这之后可能会变成肢体冲冲突。
“不管到哪里总有那么几个人,不管是非黑白,先给你戴一顶大帽子。没完成或者完成的不好就是你的问题。真是的,明明答应过的,结果到头来需要用暴力才能解决问题啊。还真是头疼。”黑猫露出苦恼的神色,双手撑起身子,盘子甚至根本没有砸到他,因为黑猫的速度更快,几乎在场人没有几个捕捉到他的身影。
咣当!
原来扔出盘子的那位毛头小子直接被黑猫扑倒在地,吃饭用的叉子距颈动脉不足几寸。
“咕噜。”毛头小子吞了口唾沫,看着眼前竖瞳的黑猫犹如恶魔一般凶狠顿时,之前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嘴里连忙求饶:“大哥,我错了。”
认怂倒是挺快的。
但是黑猫并没有马上放开他,直到后面有人反应过来,众人在一阵哄闹中才把两个人分开。
“什么侦探,我看他更像杀人犯。”之前的毛头小子显然还是不长记性,臭嘴的代价太轻了,甚至只是吓了他一下。
这次黑猫并没有再次出手,梦野绫子开口道:“如果再有造谣的,寻衅滋事的人,接下来一律逐出这个地方。”
梦野绫子的话显然比黑猫更具威慑力,被逐出这座古堡想也不用想,肯定就视为放弃继承亲王的财富。在场的人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还没有笨到这种地步。
事情的最后,结果还是梦野绫子靠一己动强硬地推行了禁止出门令,让其他玩家从晚饭后为了自身安全,减少出门。晚上实行宵禁命令。自然,这种类似于软禁监禁的做法又迎来了新的反扑,最后还是用了暴力收拾了几个出头的,命令才艰难地实施了起来。但能实施多久,所有人都不愿意去考虑,毕竟看起来其他的玩家脑中就只有游戏二字,一点也不会去考虑生和死。明明都是一群玩家,结果自己这边天天与死亡相伴,他们倒好,动动嘴皮子啥危险也没有,比起玩家,他们都像是游戏的监管者或者说看姜逸凡这群人玩游戏的观众。
惨剧的序幕就此拉开——
①:4 个卡巴拉中的世界分别是︰
Atzilut,the World of Emanation,圣光之界,这是永恒的世界,代表永恒不变的灵魂,对应灵性精神层面。四元素中属性为火,在小塔罗牌中是杖,是神的世界 World of Divine。
Beriah,the World of Creation,创造之界,这世界为心智之源,对应心智层面。四元素中属性为水,在小塔罗牌中是杯。这是大天使的世界 World of Archangels。
Yetzirath,the World of Formation,形成之界,这世界为情感之源,对应星光层面,四元素中属性为风,在小塔罗牌中是剑,这是众天使的世界 World of Choirs of Angels。
Asyiah,the World of Action 行动之界,这世界为本能之源,对应以太层面和物质层面,四元素中属性为土,在小塔罗牌中是星,这是众人的世界 World of Human Beings,这是个体化的世界,带动进化之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