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峰之上,正是黄昏时刻,一处小小的茅屋孤零零地立在偏僻处,微微可以看见屋顶正飘着的炊烟。
一个模样六七十岁的老汉此时正光着膀子,神情极其认真,运转六十年的深厚内力来挥动着手中的锄头,把那些石砾和野草铲除掉。
另一旁,一位模样颇为丰韵的妇人,则一脸鄙夷地看着不远处的老汉,一边剥着花生,口中一边碎碎地念着:“别人家的男人有你这身功夫,年轻的知道去行侠仗义,有志向的知道去博取功名,你呢,身为剑宗的老宗主,就知道用来天天锄地……我张小花当年怎么想的,怎么就摊上你这种人。”
老汉停下锄头的挥动,擦把汗歇息了一会,对着西边的妻子笑道:“小花,饭做好了没有?”
“等着!你个蠢货。”张小花撅着嘴转身回到茅屋去盛饭。
天色接近夜晚,寂静的山风里隐约有浓烈的杀意,老汉的目光此时多了些无奈,他放下锄头,随手捡起几颗石子,信手弹射出去,只听“嗤嗤”几声啸响,夜幕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张小花嗅到空气里的血腥气味,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老家伙,年轻时候也是很潇洒的,希望还能和他多过这几年吧,一辈子就这么过去就好,下辈子千万别让我遇见你。”
……
庄夕颜咳出一大口血,眼神瞬间黯淡下去,跌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真的不是我,为什么……”
血液已不断弥漫开来。
安刚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回忆起初见时的种种,他的心里一阵难受,忽然,他扶起庄夕颜,紧紧抱在怀里,却又因为力量支撑不住,也扑通倒在了地上。
玉颜暗自在心中叹息。
刘朔山走上前拍拍安刚的肩膀,问道:“看得出来,你并不想杀她。”
安刚摇摇头,双眼无神道:“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很心痛,不晓得为什么。”
“倘若,杀害你们的人真的另有其人,你会后悔吗?”
“后悔吗……可是已经晚了,她死了。”安刚的眼神微微露出哀痛的神色。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庄夕颜睁开眼,看了一眼插在胸口上的刀子,用手缓缓的拔了出来,就在刀子离体的一霎那,庄夕颜心口的伤痕忽然冒出了一团血色的火焰,那伤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痊愈着。
安刚看的有些发愣,继而苦笑一声。
庄夕颜叹口气道:“好久没这么痛过了,好怀念这种感觉啊。”
她站了起来,样子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除了胸前衣服破了一个口子。
“这里好像都被堵住了,我们还得跳上去。”庄夕颜道。
刘朔山拍手笑道:“原来朱雀血脉真的可以让人有不死之身,难怪你是江湖上公认的人间修罗了,只能你杀别人,别人杀不了你。”
庄夕颜切的一声道:“还是想想怎么上去吧。这近十丈的高度,凭你轻功再好也很难上去的,当然,我自己能上去。”
“带一个人你上得去吗?”玉颜搓搓手道。
庄夕颜道:“带你们两个可以,一次只能带一个,需要你们配合,但死人就不行了,太重。”
“搬死人干什么?让他们在这里安息好了。”刘朔山道。
安刚的目光露出一抹哀伤,但他很快坚强过来,握紧拳头道:“我跟你们走。”
庄夕颜静静的看着他,忽然露出绝美的一笑:“男人果然都很忘恩负义呢。”
安刚低下头有些尴尬。
“好了,让我们一起去剑宗冒险吧!”庄夕颜举起手高呼道。
“好耶!”玉颜高声附和。
刘朔山和安刚两个男人看的尴尬癌又犯了,好在庄夕颜和玉颜都是元气美少女,无论多么二都不至于太违和。
不到半个时辰,四个人重新回到了地面。
安刚体力尚未复原,加上山路陡峭,行走十分费力,庄夕颜二话不说将其背在身上,内力释放出来,速度比正常人奔跑反而还快,刘朔山和玉颜苦笑着相视一眼,紧紧跟了上去。
……
三日后。
剑峰之上,剑宗。
数千名武林豪杰齐聚于宽敞的石台上,剑宗三名护剑长老及其门下精英弟子大摆宴席,安顿所有人。
次日,武林盟主忽然宣布要在这次剑宗会武上举行退位让贤,所有门派几乎炸了锅,纷纷指责剑宗此次会武居心不良,八大长老纷纷喊冤,并且有人当场发誓谁对武林盟主的位子有所企图谁就死全家,终于安静了些。
刘朔山和玉颜两个对天下大事漠不关心的少年少女被吵到失眠,无聊之下相约在月下论剑。
庄夕颜无聊之下,跳上屋檐迎着夜风大摇大摆地喝着酒。
只有安刚,重伤初愈,此时正睡得死沉。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第二天,所有人去校场集合,去观赏剑宗弟子们的剑术操表演,过后,让各个弟子分别交流经验,场面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许多前辈看到这良好开放的学风,默默流下了欣喜的泪水。
庄夕颜崩了许久的脸孔此时也露出笑容:“要是每个人都像他们这样和平相处,不去争什么武林至尊就好了。”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了庄夕颜,惊呼起来:“是杀手门门主,庄夕颜在这,大伙快跑啊。”
“什么,她在哪里,让我看一眼啊。”乱哄哄的人群有人嬉笑道。
过了一会,终于所有人都意识到庄夕颜的存在了,纷纷紧张兮兮地聚集起来,武林人此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大团结。
庄夕颜道:“不要害怕,我今天不杀人。”
“哦——”所有人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
“那明天呢?”又有人道。
“我不是来杀人的,就是来看看,你们继续。”庄夕颜说着提取酒壶,转身离开一段距离。
于是那些年轻一辈的弟子们纷纷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有几个不顾长辈劝说偷偷去找庄夕颜。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在庄夕颜身后不足三丈的距离问道:“夕颜姑娘?”
“什么事?”庄夕颜一动不动背对着他。
“也没什么事,就是江湖上都说你是第一美女,可惜据说见过你的人都被你杀了,今日有幸你立下不杀之约,我等小子按捺不住对你的仰慕,特意带着师弟师妹们来看你一眼,可以吗?”青年打着单子道。
庄夕颜露出难看的笑容,用冷冷的语气道:“不要离我太近,说几句话就好了。”
“就是,”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忽然道:“夕颜,你结过婚吗?”
庄夕颜嘴角一抽,道:“嗯。”
小胖子继续道:“那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丈夫的传闻呢?”
“他死了,因我而死。”庄夕颜道。
小胖子一阵冷汗,语气一下子颤抖了不少,仍然道:“那么,据说你因为体质的原因可以活很久,你会不会,有可能,再次遇见一个托付终身的人呢?”
“不知道,不过你不要问了,问也是白问。”
“为什么?”小胖傻傻道。
“我不喜欢你。”庄夕颜淡淡道。
小胖有点受伤,真的不再问了。
接着,一个模样不错的女弟子问道:“庄前辈,听闻你身怀朱雀血脉,可以不老不死,这种能力可以用于别人身上吗?”
“不能,这是一种诅咒。”庄夕颜厌倦道。
女弟子大失所望。
“最后一个问题。”一个模样老成的黑衣少年道:“你觉得你的武功天下排第几?”
“不知道,但是我和人打肯定不会输。”庄夕颜诚实道。
“你喜欢什么?”
“狗。”
“呃,倘若我有很多钱用来养你,你愿意吗?”黑衣少年不怕死的问。
“喂,你这是什么问题?太失礼了!”
“就是。”
黑衣少年瞬间被所有同辈人的鄙夷目光包围。
庄夕颜回过头对着黑衣少年微笑了一下:“你很像我一个故人,什么名字?”说完凌空而起,瞬间消失不见。
黑衣少年看得有些发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我叫杨清风,将来我一定会成为江湖第一大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