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勒个去。”快到学校时俞乐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带,急急火火跑回家,披上炼药图案的校服,将炼丹炉、篆符笔、卜星甲等等物事通通装进挎包,拔腿就往外跑,却看见端木秀坐在院外的秋千上荡阿荡,一脸安然自若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怕你起不来特地来叫你呀。你看上去没吃饭,居然还有时间洗澡,你爸让我问你你是想吃炸酱面呢,还是方便面呢,还是水煮面呢,还是都想吃呢?”“我能不能不吃面?再说我跑过来的时候早就吃完了,现在回来拿点东西就上路。”“你又不学习,怎么比我还没有时间观念,乱呐。”
“我可是一宿没睡,被一个哥们开车带飞了,好不容易赶回来……话说你怎么来的,靠你那双小短腿跑来的吗?”“这个。”只见她从背上取下一个滑板踩在脚下,呼啊呼啊的玩转起来。“上了大路,我踩这个,你骑自行车,咱们比谁更快。”“你逗我呢?我们这里是玄幻体系,有时速超过百里的腿不用,非去蹬这老年人的破烂玩意儿。”俞乐气呼呼地道。
“我来的时候替你报到过了,今天是‘炼器师和幻术师的试炼’,明天是‘傀师与驯兽师之争’,后天才是你们‘毒与药两大派系的决战’,怎么样不着急的吧?”端木秀踩着滑板绕着俞乐转了一圈又一圈,像脱离轨道的行星似的进入大路。“快点跟上来。”俞乐确实不想消耗体力,真的推出自家的红色自行车骑了过去,随着微风轻轻扑面,不一会追上了前面那个又酷又拽的滑板少女。
“果然还是轮子大的比较快。”俞乐自言自语道:“傻妮儿,怎么可能比俺快。”只觉车子后座一沉,端木秀却早已把滑板扛在肩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自己身后,两只手叉在自己腰前。“我承认你比较快,那就带着我呗。”“你不嫌路上硌得难受就行。”俞乐长吸口气,双腿加力,两个人在颠簸与汗水中轻快地行进着。
到了校园,两个人自觉地保持了一段距离,班里两个男生凑过来开始他们的日常调侃:“这不是咱们学校第一学神——的好朋友俞乐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那个什么什么境——”“登堂境。”俞乐好心提醒这只二哈,“对,是不是还在登堂境享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寂寞?”“你想说什么直接点就行。”
那家伙一把抓住俞乐的衣领微笑道:“我听他们都说你最近跟小仙女走的很近,你用了什么法子?是不是心怀不轨?”“打断一下,请问小仙女是哪位?”俞乐扶一扶眼镜道。“装什么傻,当然是端木秀,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也好意思朝人家鲜花上蹭,老子一只手就能把你掰了。”两个人一齐朝着俞乐比个拳头,不怀好意地笑着。
俞乐无可奈何,觉得自己真傻,呵呵一笑就要走过,只听扑通一声,自己被一只脚扫中,在沥青地上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这样才符合你的气质嘛。”两个人哈哈一笑,路上的人若无其事地走过,既不阻止也不掺和。“你们两个有病吧!”端木秀跑了过来,一边把俞乐扶起来一边对这两个男生不满道:“你才心怀不轨呢,就知道欺负弱小,不是好人。”“什么好不好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是这个世界的准则,我们比废物强,当然是我们说了算。”“你说谁是废物?”端木秀怒目而视道。
“俞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有本事你就向我们所有人证明,你,有保护她的资格!”“你们无赖,不和你们玩了,咱们走。”俞乐却按住她的肩膀道:“其实,他说的很对。”“可是,你——”“我谁也打不过,这我知道,大家都知道,可是我想证明一件事,在感情取向上,倘若谁的拳头硬谁就占优势的话,这显然是个误区。比如我,在很多人眼中一无是处,可是我并不因此觉得自己过的很失败,也并不认为仅仅因为能力有限就活该被别人厌弃;再比如林不凡,你们或许因为他是学神而敬畏他,却并不能因此喜欢他,因为他也会有很多缺点,不是吗?”
“俞乐,你不用说这些话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站在端木秀同学身边,就算我们不说,你觉得自己配得上人家吗?”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放下手上的扫帚,义正言辞道。
“我说你们烦不烦,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和你们有毛线关系啊!我告诉你们,俞乐平时修炼比你们勤奋多了,就算实力不济,那也是,很厉害的!”端木秀生气道。
“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躲在女人身后?”好多人一齐哄堂大笑,惹得端木秀一脸厌恶,而俞乐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时而微笑。这时,同为高三三班里尖子生的梅颍走过来善意道:“端木秀,你怎么想的,俞乐在班里,哦不,在全校一直是拖后腿的,你就是随便在大路上找个路人也比他强啊。”
“别说了——啊——”方圆二十米内几乎所有人一齐堵上耳朵,以免被端木秀堪比海豚的尖叫声震成内伤。
“你可真是自甘堕落,好自珍重吧。”梅颍一甩头发,打算轻飘飘地走过,忽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像凝固了时间似的动也不动,被一片微蓝而冰冷的光晕笼罩着,可是校场上的柳树依然迎风飘浮着。
“他们傻了?一动不动的好奇怪。”端木秀瞪大了眼自言自语道。“你不觉得争这些太没意思了吗?我们出去走走。”
俞乐拉着端木秀一起走出教室,过了一会儿,那些一动不动的人才醒悟过来,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俞儿,刚才他们怎么不说了,我还想替你好好教训这些蠢货的。”端木秀眼神明亮,掩不住心里的得意。“那八成是让你那一百分贝的天籁之音给吓的。”校园的小径上,两个人各怀心事。
“阿秀,我一直纳闷,像我这样一个废到没朋友的人,为什么你还对我这么好?”
“这个嘛,你是不是在心里憋了很久?嗯,就像,呃就像你对阮世梓一样,我看见你一个人老是在一个旮旯里头低着头转啊转的,也不和大家一起玩,一开始觉得你其实就是个傻子!”
“啊?我原来是这样的吗。”俞乐有点无语而且尴尬。
“后来呢,我想了想,你这样的家伙,还挺可怜的,虽然还是不怎么讨人喜欢。”“那你又是怎么——”“咳咳,你听我说完,你自己或许没有觉察到,自己身上还是有很多闪光的地方的,比如,比如那个善良,对的,善良。你真的很善良,而且很容易被人骗。”
“我可以理解为你变相地说我傻吗?”
“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其实你还有很多优秀的地方,比如,一点也不和人计较,凡事都很看得开。”“我不是不和人计较,我只是自卑,至于凡事看得开这点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你的日记里都从没出现过那些人的名字,我看过的。”端木秀瞪大眼睛道。
“我写日记是因为自己心里不爽而已,我其实是一个特别记仇,自私阴暗的人,那你看过我的日记里出现过你的名字吗?没有,因为我不关心你,我只在乎自己。”俞乐淡淡的说。
一种忧愁的酸涩落在端木秀的眸子上,挥之不散,她低下头,念念地道:“是的,我不了解真实的你,除了你自己,可是谁的心里都有那些阴暗的地方,只要你向往光明。”
俞乐清澈的目光淡淡地落到她的脸上,道:“我的光明不多,你是很重要的一抹。”
“那我就永远照亮着你,温暖着你。”端木秀伸个懒腰微笑道。
“傻呀,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永远?”
“你才傻,我说有就有。”
……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不想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很多余,就这样看着你,走着路,晒晒日头,就挺好的。”“那可不成,你不能老是看我,不看路的话会摔倒的,而且我长的再好看,你早晚也会看腻的,我们还要去好多地方去看,去——”
“去吃,你个蠢货。”
“对,还要去玩。不许叫我蠢货!”
俞乐一只手朝端木秀的小脑袋拍去,端木秀不甘示弱,脖子一甩,长长的头发扑面而来,全方位地扇了俞乐无数记耳刮子,俞乐玩性大发,一把抓住乌黑的发梢哪肯放手?“你不要命了?敢扯老娘的秀发,信不信我——”“你能怎样?”“我——”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眼泪和笑容一齐溢上脸孔,好像遗弃在角落里的不是他和她,而是时间。
夜里,俞乐在暗蓝的夜空下一个人行走,却看到一棵树上凭空飘下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要不要去我家泡个澡啊?我看你今天被揍得挺惨的。”来者正是阮康。
“我只是习惯性的自虐而已。”俞乐活动着手腕和腿脚,“你这习惯倒也新奇。”“我说你为什么给我一个外人提供这些条件?我对世梓的帮助不过是微不足道罢了。”“错,大错而且特错。第一,不是微不足道,是相当重要,你是唯一一个以肉身承受煞气而居然不死的家伙;第二,我可以无条件地给你提供帮助,是有我的私心的,我希望有一个足够可靠的人替我照顾世梓,毕竟这年头,像你这样的傻人也不多了。最后补充一点:我很看好你。”
俞乐叹口气,思忖道:“但是,我只能把她当妹妹照顾,你懂的。”
“那么回见。”阮康的白色身影瞬间没入暗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