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原气后,俞乐最大的损失就是肉体衰弱到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就好比容器不够,就算有水也倒不出来。所以,这一个月他除了晚上的精神力修炼,就是白天的肉体强化训练,再加上青风的各种指点,自己的实力大致已经恢复到炼体境巅峰的水平了。然而肉体修炼总是有个限度的,到了化臻境之后,主要就是内在的修炼,因此自己必须寻求新的突破口。
目前最强的力量是星辰之力,最靠谱的是精神力,然而这两种比较过于虚无,星辰之力难以真正将其吸收,精神力又没有具体的杀伤力,这才是俞乐真正头疼的地方。
就好比副科考了满分,但语数英无一及格的那种无奈感。
随着体内生机之种自动发挥吸收大地精元之效,已经将俞乐流失的生命力修补了回来,不再是四五十岁的苍老模样。俞乐打算过些日子就开始正式修炼长春诀。
这一个月,俞乐过的相当枯燥,好在阮世梓天天来陪自己说一会话,不然真的要崩溃。
这一天上午,天色炎热深沉,空气中弥散着阴暗的色调,豆大的雨珠洋洋洒洒地浇灌了下来,俞乐一身黑色衣衫,走在大街上,感应着每个人起伏不定的呼吸,意念任意穿透每一滴撒下的雨珠。奇怪的是雨下的虽然密集,但是他的身体竟无一处湿润,意念所至,脚尖一点,已是瞬息间腾身飞过几条街,神不知鬼不觉地落下地。虽只一个动作,完成之后俞乐却感到极大的负担,他调息了一口,心想:“看来老黑说的对,以往我的力量都是借助于外力,基础并不牢固。如今身体强度不够,始终无法再次踏入那一步。”
雨下的越发大了,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闪电从黑色少年的头顶炸响,仿佛是在嘲笑这个曾经掌控了雷霆和风暴之灵的家伙,俞乐倔强地仰起头,一任磅礴的大雨浇灌并淋湿在自己的身躯上,感到无比的酣畅淋漓。旁边的路人无不是打着伞急匆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或者投以不解和轻蔑的神色。俞乐闭上眼,一任身体接纳着自然的洗刷,感应着空气里的微弱元素力,呼吸之间内力悄悄流转,意念再次锁定三百米外的一棵梧桐,身躯微动,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三秒之后,愣在原地的人们被“哗啦啦”冲天而起的雨幕溅了一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破口大骂。
俞乐停下御风的脚步,伫立在一片山石之间,不过杯盏茶的时间自己已经掠出了十里之外,此时正在暗自调息。看来这内力初修,虽然爆发力强,毕竟不够持久。
“俞乐,今天是‘疾风剑意’初境的最后一次修炼,你可要好好集中精神,切不可把这剑意和秋风落叶剑的缠绵剑意混在一起了。”青风的空灵顽皮声音响起道。“行行行,知道了,疾风剑意讲究不就是一个霸气侧漏吗,每一击都是不遗余力,杀气纵横还不能外泄。”俞乐自言自语道。“知道了就快点练。”风暴之灵再次催促。
俞乐随手捡起一根木枝,脚底微微发力再次腾身而起,当身体落到光滑的黑色巨石一刹那,手中的木枝瞬间化作缥缈的残影,并无惊人的声势,每一击任意斩下,整条平静的溪流都会骤然收紧,从中分为整齐的两段。俞乐从黑色巨石上飞掠而出,整个人与手中刺出的剑意渐渐融合在一起,踏着被弄乱的溪流任意挥出木枝,此时杀机渐渐外露,俞乐四周的雨幕和脚下的溪水产生了凌乱的破坏,自己兀自挥舞不止,却忽然叉了一口气,胸中郁闷至极,力气有所不逮,整个人立时飞到溪岸的乱石堆上,摔了个鼻青脸肿。
此时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骂了一句:“妈的,怎么这么难啊?”青风的声音再次警醒道:“你的杀气漏出来了,所以才会岔气,练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掌握,要知道你现在能倚仗的最大力量就是我了,想要利用我,就得先了解风。”
“可是,明明已经动了极端的杀念却不能让别人发现,这点我很难做到啊。”俞乐叹息道。
“世间成大事者,无不是具有坚韧不拔的心性,你这样直白,加上整天把精力浪费在那些杂念里,怎么可能领悟这种浩荡的大意境。”风灵叹息道。
“我本世间微末,一心向往自由不拘,你说的坚忍隐藏,我可学不了。”俞乐苦笑道。
“非也,非也,所谓风者,无惧无形,无处不在,可以温柔潇洒,亦可以猛烈刚强,并无定性,只是自由无碍罢了,原本与你的秉性是很适合的。”
“你之所以迟迟不肯迈出这一步,是因为你的心病,因为你尚有挂碍。”
“是啊,可是生而为人,有些挂碍是忘不掉撒不脱的。”俞乐闭上眼睛,鼻子渐渐涌起一股暖意。
“是忘不掉,但,可以看开一些啊,世间的风景还有很多,远比你之前所见的任何一座山、一条河,更为宽广,你的心病,还得通过走一些路,来自行想的透彻。真的到了那一天,才算是踏入了修行一途。”
“修行之路漫漫长,我该何处停歇?”俞乐淡淡的自语。
“没有极限的你,不要止歇,明天去看看大海吧,那样你会有所收获的。”青风建议道。
“这算是支线任务吗?”“不,主线。”
俞乐笑了,重新在雨里站了起来,此时,四面八方的风从天地汇聚而来,寂静的荒野再次杀机肆虐起来,那么纯粹,那么平静,却又搅碎了浮幻的雨幕,踏碎了沉浊的泥泞,拍裂了冰冷的山石……
次日,海岸沙滩,万里无云。
淡蓝色的天空下,林不凡只穿一件靓丽的花裤衩,戴一副墨镜,舒适的躺在那里晒太阳,旁边还支起一个凉棚,放着冰镇的啤酒和果汁。
而在不远处的海浪拍击处,阮世梓穿着粉色体恤衫和白色短裙,赤着脚走在浅滩上捡着贝壳,迎面的海风吹拂过来,掀起她长长的黑色头发,随风任意飘荡,似乎找不到方向。
林不凡看了一眼,嘲笑了一下,心里却感到淡淡的无聊,下意识地摆弄手里的沙子,在面前任意飞舞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玩了一会发现无聊的感觉不减反增,只好闭上眼睛睡觉。
作为落日镇救世少年三人组曾经最强的俞乐,只有他是来办正事的,他一个人伫立在海岸边,望着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感受着来自天地的无尽力量拍击在身上,感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渺小感,和敬畏感。
宇宙之博大,人生之微渺啊——
此时他心中积郁已久的情绪渐渐被呼啸而过的海风吹散,最后只剩下一种说不上来的寂寞。是的,寂寞,不再是孤独。
他转过身,知道自己背后是一片纯净的大海,闭上眼睛,心里的最后一角冰冷不知不觉融化开来,再次睁开眼,原本单调的世界似乎忽然变得可爱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但是,似乎也不错的。
于是,他有生以来再次发自内心地笑了,没有任何负担,只是放肆地大笑着,觉得从未有过的快意潇洒,他开始自顾自地跳起舞来,拥有地球记忆的俞乐自然是懂得运用歌舞来抒发某些复杂难言的情绪的,然而阮世梓和林不凡不懂,只是很好笑的看着他随风舞动着怪异的动作,也跟着笑了。
俞乐深深呼吸着,一偏头看见一个白发老翁提着手中的鱼和酒,朝自己微笑着走来,自己也微微一笑作为回应。正要继续跳下去,却听到老者浑厚温和的声音响起道:“少年人,何事如此高兴?”
俞乐想了一秒就答道:“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是我自己想高兴罢了。”
老者叹口气,对着渺茫的大海,继续道:“可惜世间的纷纷扰扰,也如同这大海一样,永无止境,不得解脱。”“老先生心忧天下,我自是不能相比,只是世人大都如此,循天之理罢了。”俞乐忽悠道。
老翁忽然严肃起来,问道:“何为天之理?”
“啊?”俞乐顿时噎住,然后很实在地说:“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明白,还能做什么。”“哼,身为宿主,却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所在,真是失败!”老翁说着一掌推在俞乐胸前,俞乐只觉一股浩荡悠长的力量传遍全身,立时倒退了十几步,然后一个大弧度的后空翻重新落到地上,在沙地里踩出了深深的脚印。
此时,林不凡和阮世梓不明白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也立即赶了过来,护在俞乐身前左右。
“年轻人,为什么不抵抗?”老翁看似弱不禁风,此时却威压十足的问道。
“一来,我们不是敌人,再者,我本来就打不过你,何必自己找虐呢?”俞乐笑嘻嘻道。
“自然之灵的宿主,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样,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翁目中无人地叹了口气,教训道。
“这位大哥,为什么要打我同学?”林不凡平静地道。
“我可没有打他,是他自己不还手,而且刚才我只用了不到三分力,还没释放原气,你们要是这么轻松就被打趴下,有什么资格去消灭天地间的罪恶?风雷之主,流沙之主,寒煞之主,你们要是不服气老头子的话,可以自行前来讨教一二。”老翁轻蔑地道。
“打就打,废话真多。”林不凡二话不说,一扬手,一个巨大的沙掌印从天而降重重拍下,老翁的身躯却极快地消失不见,下一秒林不凡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胸口受到一阵雷霆般的冲击,整个人瞬间被击飞了一百米方才落地,挣扎了几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狂妄!”老翁丢下这样一句评价,继续向阮世梓走来,阮世梓一脸惊恐地不断后退,两条腿却已经瑟瑟发抖起来,看得俞乐眼都瞪大了不少,手里的汗擦了又擦,咽了口唾沫。
只见表情严肃的老翁在靠近阮世梓不足半米的时候,忽然表情扭曲起来,看得阮世梓一声惊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丝毫抵抗的意志。
“很强的灵威啊,这老家伙,世梓也真是的,一紧张居然忘了自己可以借助体内寒煞之灵的灵识的。”俞乐心里吐槽了一句。
只听老翁再次丢下一句简短有力的评价给阮世梓:“懦弱。”说完再次向俞乐走来。
俞乐脸上只剩下堆满了复杂的微笑,却不知如何动作,看得老翁一阵恶心,一脚把这贱货踹倒在地,啐了一口,一脸嫌弃道:“猥琐!”
说完原地转了个圈,悠哉悠哉地道:“行了,都起来吧,老夫只是来试探一下你们,没想到比想象中更差,实在是一言难尽呐。”
俞乐歪起嘴气的差点冒烟,要不是最近自己重伤之后心性消磨了许多,早就抡圆了胳膊和对方干起来了,当然仔细想想也不可能,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就算是自己巅峰时期,和林不凡联手也未必能在老翁手上走过十招,实力相差太大。
他从沙地爬起来,去扶着软倒在地的阮世梓,向老翁鞠了一躬,然后跑了一会,把林不凡扛在肩上背了过来。
老翁换了个温和的语气道:“沙小子是你们三人中最强,却也是过于自信,虽然没什么不好,但是往往死的最快。女娃娃的自然之灵品阶最为高级,现在应该是修炼到了三煞,最高可达到九煞之境,本该无可限量,可惜心性不够狠厉。而你——”老翁指着俞乐笑呵呵道:“也不是个实在人,险些连我都骗了,你的慧根最高,却不好好把握,最后弄得半身修为尽毁,体内的雷霆之灵也陷入了沉睡,你可是我见过的最不负责的宿主了。”
俞乐尴尬地道:“那你是怎么这么清楚我们的事的?我们好像不认识吧?”“这有何奇,因为我曾经也是自然之灵的宿主啊。”老翁自嘲似的笑笑道,浑不在意眼前三个少年人惊诧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