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木清的第一眼起,俞乐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独一无二的,她的清澈如同冰雪不染凡尘的容颜和心性,她的远超自己想象的浩瀚灵力,她还有一朵比阮世梓的小手更加冰冷的莲花……
如是种种,梦幻或者天真,既超脱了世俗的眼光,又完美地诠释了每个男子年少时的想象。她的美,是浑然天成的,不加任何修饰,所以比任何街头上偶遇的漂亮姐姐都具有视觉冲击力。
然而,正因为她如此完美,俞乐一开始就确定自己不会喜欢上她,在自己眼里,女孩子的美丽和电影里的特效同属一原理,自己看到的固然会感到舒服,看不到也不会损失什么。
况且,木清是神女,不是端木秀,她的身上很少有烟火气,却并不摆出一副姿态,显得高高在上,她理应得到世人的尊重和信赖,而不能掺杂淫秽的想法,这一点俞乐下意识地就做到了,哪怕这个人不止一次地为自己献吻。
但是在口齿相接的一瞬间,俞乐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寒意,除此之外,他的脑子想不出任何男女之间的旖旎画面,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栗。
这些天,他一如既往地修炼,但是并不是刻意地苦修,为了克服力量虚浮的问题,他再次将囚心链缠绕在腰上,强行把实力压缩到了炼体境巅峰的水准。
其余时间,自己是很愿意远远望着冷漠的木清,和她说一些话,偶尔能得到一点回应。自己在破境的那一个月里,木清的原力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水准,每天日常坐在冰莲里积郁调动天地的精纯原力。
修行者到了木清这种境界,已经不需要继续往身体里继续填充力量,届时肉体已经锤炼到了隐约超越凡人范畴的地步,可以根据自己灵念的强大程度,从天地自然任意抽取能量调为己用。木清的自然之灵是冰雪,自然这漫山遍野的苍苍白雪都在她的指尖任意挥洒,只要她一念尚存,冰雪就永远不会消融。
俞乐不由得总是想起阮世梓,她俩的属性都很冷。但阮康解释过,阮世梓的寒煞之灵并非普通的自然之力,而是从属于大地至阴之力,修炼到后期,可以远远超越自己的风雷之力。而目前仅从自然之灵的品阶来看,世梓的寒煞之灵最高,自己的风暴与雷霆和木清的冰雪为同一级别,林不凡的流沙是最低级的。
俞乐不知道除了这些先天因素之外,修行者的修为与个人的天赋还剩下多少关系,于是陷入沉思。这时,木清忽然开口,向他解释说:“身为自然之灵的宿主,理应寻找自己最适合的气场。就像我,这纯净的雪山山巅就是我的最佳主场,在这里我的力量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俞乐吓了一跳,看着木清依旧冷漠的面孔点点头道:“听说西界雪山有两个神女,你是其中一个,那么另一个呢?她怎么样?”
木清微怔了一下,道:“她和我一样,也在一座山上修行,除了她也是自然之灵的宿主,我和她没有一点相像。你现在修为尚低,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不然下场说不定很惨。”俞乐闻言,本来又黑又瘦的脸上顿时惨白了些许,只好转移话题,拨弄着手里的木柴,继续道:“那么,我们说说正事,你既然想让我加入旷仙道,那么旷仙道到底在哪里,长什么样子,总该解释一下吧。”
木清冷漠道:“这点你不需挂怀,我自会分出一道残识,带着你一同前往。”“哦,那么我一直很好奇,到底得达到什么境界才能分出残识转为镜像呢?”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得想起小麒麟俞快,那个一直叫自己哥哥的小男孩。
木清陷入沉思,眉宇微微蹙起,然后道:“根据你们那的说法,最起码得有飞星境才能做到吧。”
俞乐深吸一口气,苦笑一下旋即释然。
“你看上去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木清盯着俞乐傻笑的脸道。
“哦,是吗,大概是因为,能继续和你一起同行吧。”俞乐低下头继续拨弄手里的木柴,然后轻轻掰断,蹲在地上,举着缩在袖子里的手托着腮。
“和我在一起很高兴吗?”木清的脑袋微微一歪,银白色的柔直长发轻轻飘落。
“当然啊。”俞乐毫不迟疑道,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人很好。”
木清微愣了一下,旋即伸出双臂揽住俞乐的脖颈,两个人的脸颊轻轻贴着一起。
木清吹出一口清冷的寒息,微声道:“那么现在是否依然觉得很好?”
俞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颤抖地说道:“我感觉,自己好,好像抱着一块万年玄冰……当然,心里还是觉得很好的,阿嚏!”
过了一会儿,木清终于决心放过俞乐,依然用平静的腔调道:“你们两个的反应一模一样。”
“啊,你说谁啊?”俞乐问道。
木清没有说话,一向空灵的眼光陷入了惘然。
俞乐安慰她道:“其实,表达自己的感情还是有很多不同的方式的,不一定非要是最直接的这种。比如我,虽然嘴笨,但是也可以通过表情、行为,或者文字什么的来诠释自己的想法,你也一定可以的。”
木清抬起头凝视着俞乐,道:“你,看上去很可怜。”
俞乐顿时冻僵在原地,他知道木清说的可怜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的心乱了,想躲避得更隐秘一些。
俞乐的可怜,在于自身的孤独,他确实不擅长沟通,所以纵然世界很大,他很孤独。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一点,端木秀和阮世梓尤其明白,所以他和她们一个是彼此喜欢,一个是最好的朋友。
俞乐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习惯性地摸出一个黑色酒壶,往嘴里大口浇灌去。
他平时不喝酒,要喝就必定喝烈酒,而且是大口地喝,这种忽然而至的强烈难受的感觉,会如同强军突至、战歌奏响,冲杀心里的郁郁不快,之后的热血封喉和熏然醉意终于可以抹去一切悲喜。这就是俞乐的酒道,不为风月红尘,只为吐心中一抹不快,书上的英雄似乎就是这样的。
这种习惯,不是传承于老爸俞民浩,而是自己自然而然地就形成的,俞乐自认为不是酒痴,而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罢了,而且他是一个无所谓个人死生荣辱的人,自然更不会在乎身体的好坏。
木清听说过但没有见过酒,闻到空气里多出来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激烈气息,精神微微一振,很自然地问道:“这是什么?”
俞乐擦擦嘴,沉浸了一下,有些亢奋却瘫软地糊着嘴说道:“这是酒。”
“哦。”木清没有说什么,暗自专心地观察俞乐喝酒的过程,这或许也会成为她有生以来比较新奇的记忆,所以她观察得很认真。
饮者无论酒量多好,一心图醉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醉了,俞乐的胸腹燃烧了起来,原本就不好使的脑子更是有些热血倒灌,于是胆子大了不少,举起酒壶对着木清道:“要不要试一下?”
木清微微摇头,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但是没想到对面这厮突然发难,一手揽住自己的身躯,另一手将酒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就灌了下去,木清虽然反应过来吐出了一些,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喝了不少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呛到了,这位一向清冷的神女低下头捂住嘴咳嗽了起来,感受到身上忽然而至的强烈不适以及渐渐升起的眩晕感,禁不住萎顿了些许。
“原来,这就是酒。”木清喃喃自语道,由于舌头发麻,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俞乐道:“你看起来确实没喝过酒。”
木清抬起头,眼神里微微透出寒意:“何以见得?”
俞乐伸出手一指:“你的脸红了,这很明显。”
木清立即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孔,运起寒冰原力想清醒一些,奈何不知怎的,自己的力量好像有些不听使唤,总是慢了半拍,于是一向平和的心境也不由得生成一份恼意,她注目着俞乐,一如既往地威严道:“尔等凡人,还不知罪?”
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阴暗的洞窟里,然而俞乐的眼中并没有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他笑了,摆摆手说:“好了,别生气嘛,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纵使有似海深仇也应该一忘解千愁了,给你解酒丸,我先睡了。”
木清笨拙地接过瓷瓶,往嘴里含了一粒,过了会儿身体和反应恢复了些,恨恨地杀了一眼地上睡得跟死猪似的俞乐,坐会禅,走到山崖之顶开始日常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