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往后的几天,唐锋白天去樟树林练武。
樟树林里以飞龙拳对付飘忽不定的树叶,比坐在海船上打狙击枪都要困难,但唐锋拿着问题去向赵飞龙请教时,却没有得到答案。而且自从他杀虎之后,赵飞龙再没教给他任何功夫。
用老头子的话说,他所会的,都已经全都教给唐锋了。
以后的修炼之路,全靠唐锋自己,毕竟,连赵飞龙本人,都没达到梦寐以求的焚风境。
幸好,唐锋还有加速器。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家村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这天,唐锋算计离赵飞龙的56岁生日剩下不到一个月,就跟赵婉儿商量,想大操大办再办一次全村流水席,让全村人都来庆贺庆贺。但赵飞龙知道消息后,却言辞拒绝了。
“我在江湖飘荡半辈子,一无所成,到老了才享了十多年的福,这是上天给的福报。再大操大办,反而耗尽了福报,说不定想死在床上都难哩。”
唐锋不爱听这话:“呸呸呸,您老的福报才刚刚开始呢。有我和婉儿伺候您,给您养老送证,您能活到一百岁!”
赵飞龙边抽旱烟,哈哈大笑。
赵婉儿听到“我和婉儿伺候”一句,又联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就转身出去烧水了。
唐锋这才反应过来,抱着脑袋在旁边尴尬。
过了阵,唐锋看赵飞龙今天性情不错,就尝试把埋在心里很久问题问出来。
“师父,我这些天修炼飞龙拳,总觉得有些问题。”
“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唐锋鼓起勇气:“我发现焚风飞龙拳有些弱点。”
说完,用心察言观色,但出人意料,赵飞龙根本没生气。
“你接着说下去。”老头子自顾自地抽烟。
“飞龙拳擅长偏门抢攻,正面强攻能力不住。徒弟以为,当敌人有弱点、有罩门时,飞龙拳可以趁虚而入,当敌人弱点不明、罩门不清,我方命在须臾,还要去找弱点,飞龙拳就失了先机。”
唐锋见师父在认真听他分析,胆子更大了:
“所以当敌人是普通人时,飞龙拳好用。如果敌人不是人,甚至是未知的东西,就需要有东西来弥补飞龙拳的不足——如果看不出敌人的弱点,就硬砸出弱点,只要能把我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就算敌人没有弱点,硬砸横撞,也能打出弱点!”
赵飞龙地点点头。
唐锋继续说:“再者,飞龙拳的腾挪需要空间,一旦地方太小,习练者就别无选择,只能以己之短击敌之长,正面强攻,飞龙拳占劣势。”
赵飞龙把烟杆收起来,徐徐点头:“说的不错。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思想深度,着实难得。”
唐锋:“幼稚之见,让师父见笑了。”
“不,一点也不幼稚。”赵飞龙道:“焚风飞龙拳不适应所有环境,这我很清楚。不瞒你说,让你弥补飞龙拳不足的事,我想了很多天,但唐家村地方偏僻,方圆百里都没有武术名家。我当年的老兄弟又生死不明,所以这事可就难啦。”
师徒俩说着话,赵婉儿提来一桶热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赵婉儿刚刚十五岁,一桶热水三四十斤,被她一只手摇摇晃晃提了进来。
她先给老爹打了盆水洗脚,送到面前,又拿走了唐锋的洗脚盆,要给他洗脚。
“这可使不得!”唐锋弹簧似的弹起来了:“你坐着,还是我给你打。”
赵婉儿动了下耳畔的秀发,甜甜的少女脸蛋全是笑容:“锋哥真会说笑,哪有大老爷们给女人端洗脚水的?”
唐锋还是推测。赵婉儿根本不当回事:“女人伺候男人是应该的,男人保护女人也是应该的。”
赵飞龙笑了笑,去中屋修理那张唐锋的新床,把空间留给年轻人。
“要我说,咱们谁也别伺候谁,我到你家应该学武,应该帮你们干活才对。”
婉儿试了试水温,把唐锋的脚搁在里面,又递给他毛巾:“那可不成,俺娘说了,老爷们得吃得干。俺爹就是因为俺娘伺候的好,所以俺娘走后,媒婆张罗给他续弦,都被他拒了。还是念着俺娘的好呢。”
唐锋苦笑,他随口问:“你今天烧水怎么用了这么许久,是不是家里柴不够了?我明日去砍。”
赵婉儿摸了下脖子,顿了顿,疑惑道:“不是柴不够,我刚烧水时觉得有人在我后面吹气,吓得我把头一壶水洒了,好不容易烧开了第二壶。”
唐锋洗脚的手停下了。
屋子里,只有赵婉儿的盛水声,还有赵飞龙钉床的声音。
他感到了一丝不对
蓦然回头,半开的窗户外,似乎有个模糊红影飘过。
他擦了擦眼,又什么都没有。
这天晚上,赵飞龙给唐锋在中屋的床钉好了,唐锋睡在上面,过了好半天才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锋陡然打了个机灵,没有任何原因爬了起来。
唐锋身体很好,就算喝酒起夜,也从未曾有过这种诡异感。
他的床正好和窗户相邻,趴在窗户边,掀开木窗的一角,看了看外面。
天色深蓝,仿佛在掺了水的劣质墨水。
将亮未亮,此时大概黎明时分,窗外唐家村,淡淡的雾气,像是灰蒙蒙的烟尘,缭绕不散。
“这不是起雾的季节,为何有这么浓的大雾?
唐锋不知所以,起床分别去其他两屋看了看。
赵婉儿睡得很安稳,
但是,赵飞龙竟然不在炕上!
“昨晚师父比我睡得还早,村里夜里不出门,他去哪了?”
找不见师父,唐锋觉得后背沁出了冷汗。
但是,就在此时,从窗户缝里,一种刺骨的寒意随雾气飘了进来,耳畔竟响起诡异的声音,像是某种硬质布料相互摩擦,而且正向他接近!
唐锋一惊,无意间再次从窗户向外看去。
不知何时,家门外面,站了一个浑身鲜艳,遍体红袍,像是新郎官装扮的人。
他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就那么,堵在他家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