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族这个名字乍一听只觉毛骨悚然,但若是换成鱼人族,或是熊人族,无需见到他们,徐来脑海中便很自然的有一个大概的形象。
嗯,就像美人鱼那种,美不美不重要,反正大体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
谁知道索比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嘲弄。
也不知他嘲弄的是谁。
“鱼人族是鱼人族,鬼面族是鬼面族,鱼人族是半人半鱼,鬼面族是彻头彻尾的鱼怪,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从禁闭之岛上逃出来的,又如何与独龙达成了协议。”
说到这里,似乎是感到希望渺茫,索比突然悠悠叹了口气。
小沙鼠嗤嗤小声道,“这些东西,听起来可真像是魔鬼。”
“是的,他们就是魔鬼。”
索比的声音缥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了。
在抵达草原后,索比一定会返回星耀国,这是绝不会更改的事实。
不管从哪方面看,徐来在索比这件事儿上,持有的态度都不如何乐观。
此时索比正安安静静的伏在地上,徐来小心翼翼的在给他检查伤口。
情况还算不错。
纵然这几日只吃了一顿肉,但是血止住之后,得益于雄狮强壮的体魄,那些伤口也基本上都已结痂,所以也自然不会再发生感染的问题。
索比眉头皱了皱,道,“有些痒。”
“忍着,这是在长肉。”徐来叹了口气,“狮子应该都有舔舐伤口的习惯吧,小的伤口可以舔,如果伤口很深的话,就最好别舔了,会妨碍伤口愈合。”
索比的耳朵动了动。
“那只狼跟我说,说你很博学,还说你是位智者。”
徐来摸了摸鼻子,虽然他心底是认可这个评价的,但现在当着索比的面,总要谦逊一下才好。
索比接着道,“我们星耀国也有位智者,那是我们的巫师,盖亚国王有时对他的信任甚至要超过我。我们狮族很敬重智者,也很需要智者,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可以不去狼族的。”
索比的声音很轻,就像在说一件最不经意的小事一样。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徐来苦笑了一下。
这算什么?
橄榄枝?
一只狮子,朝自己丢出了橄榄枝?
“我……暂时不会去星耀国,但是以后可能会去。”
稍稍停顿,徐来给出了答案。
他能感觉的出来,像索比这种狮子,通常应当是不会轻易向别人抛出橄榄枝的。
他说日后会去倒不是在敷衍索比,如果……能在草原上或是狼族中安身下来的话,日后肯定是要去星耀国看一看的。但肯定不是现在这种盖亚国王身死,墨菲王子和独龙纠缠不清的时候。
索比转过了头来,认真的看着徐来。
“为什么?”
这个问题要回答,徐来能给出很多种理由,甚至可以从中午说到下午。
但他只挑选了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因为我怕死。”
阵风吹来,索比的鬃毛似乎有了丝丝凌乱。
…………
日头稍稍倾斜一些的时候,徐来便再次启程。
索比很快便领会了望山跑死马是什么意思。
明明远处那片绿草如茵看起来已经近在眼前,可当他们走了整整一下午,再去看时依旧还是近在眼前。
好像……根本没什么变化。
对于索比有些急躁的反应,徐来有些想笑,其实他刻意放慢了一些速度。赶路过快不仅不利于索比的伤势恢复,并且还需要补充更多的水分。
虽然看起来草原已近在眼前,但至少还需要一两天。
因为他们脚下的沙砾,丝毫没有向着土地转变的趋势。
到了第二天快正午的时候,这个转变终于开始出现。
刺伤虽仍旧是沙砾,但以不像荒漠伸出那般松散,一脚才进去能微微陷进去。到了第二天下午,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脚下的沙砾快要变为沙土了。一些长的奇形怪状但生性坚强的植被开始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直到第三天上午。
这时哪怕是徐来,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那种……期盼了许久,即将抵达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来言表的。
第一株绿草静静的绽放在光秃秃地面上,似乎是刻意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孤狼的脚步有些趔趄,连带着声音都有些萧索,像是哀叹,又像是呼唤……
“草原……”
…………
徐来砸吧了下嘴,感觉唾液都停止了分泌。
按照他们原来的行进习惯,大概没走一个半小时便会歇息一下,补充一下水分。但最后那段路的时候,徐来一直从天刚蒙蒙亮走到上午。
孤狼瘫到在那株孤零零的绿草旁边,舌头伸的老长,嘴中呼出了一波波的热浪。
已经抵达了圣光草原和荒漠交界的边界。
徐来和索比的反应并不比孤狼好上多少,尤其是索比,一路走来,徐来已经好几次听到过对方肚子中传出的咕咕叫声。
两三天前的那一顿蛇肉,早就被这具庞大的身体消化的一干二净。
徐来从腰间取下一截仙人掌,用对苦涩味道已经麻木的舌头缓缓的咀嚼着。
只剩下徐来的咀嚼声。
狼、人和狮子间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嗤嗤从徐来的衣服里探出了脑袋,不明所以的转了转,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终还是索比主动打破了沉默。
他看了看徐来腰间的仙人掌,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索比尚未说话,孤狼抢在前面道,“按照当年的约定,星耀国的狮族不能在草原上捕猎,草原上的生物也不能随便踏足星耀国的国土。”
徐来看了过去。
索比没说话,那便等于是默认了。
沉默了片刻,徐来将腰间的仙人掌都取下来,连着原先串着仙人掌的藤蔓一起,挂在了索比的脖子上。
浓密的鬃毛已经显的很是杂乱、黯淡,鬃毛末端的分叉,已经可以用肉眼轻松的捕捉到。
索比的喉咙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然而犹豫了片刻,最终只轻轻的挤出来两个字。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