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阳光,好像特别特别的毒辣。
直晒的慕容复,感觉自己的头皮发烫。
而且,身上还一个劲的出汗。
原本就不太合身的旧衣服,如今被汗水沁透之后,更是紧紧的贴在身上。
要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半湿不干的的泥巴路,也特别特别的难走。
不管是车夫,还是乘客。
都没有任何的乘坐体验可言。
甚至还有几次,因为路况实在是太差了!
所以就连慕容复和慕容王氏,都不得不从牛车上,暂时下来。
帮着车夫一起,将这辆牛车,从泥坑里面给推出来。
等到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苏州城的城墙的时候。
慕容复,不仅两条腿上,沾满了泥浆。
一层一层的,甩都甩不掉。
就连脸上,手上,也满是黄色的不明“镀层”。
和出发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可即使如此,慕容王氏好像仍然觉得不太够。
等到身下的牛车,终于稍微平稳了一些之后。
还从随身包裹里,拿出了一些提前准备好的“化妆品”。
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涂了一层用来遮掩肤色的药水。
并且,还在慕容复的脸上,添加了一些伪装用的“痤疮”。
随着牛车,在苏州城的城门附近,拐向东南。
原本还空空荡荡的道路上,突然就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而且,越往前走,人就越多。
到最后,无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都垫着脚尖,拥挤在一起。
黑压压的,一眼看不到头。
到了这个时候,身下的牛车,已经是寸步难行了。
慕容王氏,极为果断的放弃了这辆牛车,选择徒步前行。
一把,紧紧的攥住慕容复的手掌。
领着慕容复,就开始往人群最中央挤。
如此一来,原本就很不显眼的母子两人,更是瞬间就彻底淹没在人潮之中。
和之前,站在人群之外的感受,完全不同。
一旦真的进入人潮,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就从四面八方,同时向慕容复涌来。
什么汗臭味,糖葫芦味,臭豆腐味,脑油味,尿骚味,林林总总,全部混杂在一起。
熏的慕容复,一边捂着嘴巴走,一边忍不住的干呕。
只可惜,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实在是太着急了一点。
就连天,都还没亮呢。
而慕容王氏,又特意什么吃的,喝的,都没有准备。
所以,腹中空空的慕容复,连着呕了半天,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能够吐出来。
从头到尾,都只得到了一些,来自周围群众的“称赞”!
“该死的乡巴佬,挤什么挤!”
“哪里来的乡巴佬?没长眼吗?”
“滚滚滚,竟然敢蹭老子一身泥,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娘,我的新衣服,脏了!”
越往里挤,四周的人群构成,也就越复杂。
从刚开始的,清一水的平头老百姓。
渐渐的,变成了有道有僧,有破衣烂衫的乞丐,也有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甚至还有几个提刀挎剑,满脸不可一世的武林豪侠。
只不过,这几位武林人士的附近,无一例外,全部都跟着几个身穿制服,一脸警惕的捕快和衙役。
哪怕那几位武林人士,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只是将手里的兵器,给换个位置。
都会让那几个负责盯梢的捕快,跟着紧张老半天。
慕容王氏,应该是用上了自己的内力。
所以,很轻松的,就在人潮之中,挤出了一条道路。
拉着慕容复,直接就来到了人潮的最前端。
也正是直到此时,慕容复才意识到。
原来被这么多人,围在当中的,是一个占地颇广的木质行刑台。
行刑台上,还站着八个,身强力壮,刀口一致向外的刽子手。
并且,每个刽子手的面前,都还跪着一个,身穿囚服的囚犯。
这些囚犯之间,同样差距极大,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有的,蓬头垢面,根本看不清楚相貌。
有的,已经彻底瘫软在地,扶都扶不起来。
而有的,则是已经彻底心如死灰,静静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
只有一个,年龄最小的男孩子。
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
眼下的这种场景,究竟意味着什么。
所以,两只大眼睛,依旧在好奇的左看看,右瞅瞅。
仿佛在问,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来了这么多人。
都是来陪自己一起,过家家,做游戏的吗?
这个木质行刑台的最高处,有一个,专门为了官员监斩,而搭建起来的凉棚。
凉棚里,还坐了一个,身穿绿色官袍,留着八字胡的胖老头。
因为,时间已经接近晌午。
所以,那个身穿官服的胖老头,就冲着身边的一个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那个手下,又冲着一个身穿皂色服饰的红脸汉子,轻轻的挥了挥手。
那红脸汉子,中气十足。
右手叉腰,大喊一声,“斩!”
只一声喝,瞬间就压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一片,鸦雀无声之中。
八个手持大刀的刽子手,齐齐上前一步。
大刀高高举起,然后往下一挥。
八具无头尸体,瞬间就变成了八具大小不一,却同时不停向外喷洒液体的红色消防栓。
八颗人头,也在木质行刑台上面,噗噗佟佟的,响成一片。
在这些人头里面,滚的最远的,还要数左边第三个。
也就是,刚刚还在东张西望的那个小男孩。
因为他的头发,本身就比较少。
再加上,小孩子的头颅,重量又比较轻。
所以,咕噜咕噜的,一口气滚出去了好远好远。
差一点,就要掉到行刑台下面。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巧合。
那个小孩的脑袋,就正好停在,距离慕容复,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而且,还准确无误的,用自己脖颈处的断口,对着慕容复的脸。
无论是那白色的骨头茬子,还是红色的干瘪血管。
又或者,是黄褐色的筋络,和一刀两断的声带。
全部都清晰无比的,呈现在慕容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