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作是其他时间,其他地点,面对郑姓老者和陈掌柜的盛意拳拳,慕容复肯定不会拒绝。
因为整整花费了十年时间,才能够初步走出叁合庄这个“新手保护区”的他,也确实很想要找一个切入点,好好的了解一下北宋年间的风土人情。
但是没办法,谁让这间醉仙楼下,三四十米开外的地方,就是苏州府衙的大门呢?
而且那扇大门之外,还有一个已经不知道在这里蹲守了多久的小玟。
为了避免造成太大的动静,所以即使慕容复能够隐隐约约的感知到,对方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可他还是刻意皱了皱自己的眉头,就连说话的口吻,都开始变得冷冰冰的。
“什么七大盘,老八样的,本公子一概没什么兴趣!”
“此次出门,特意没有带随从,就是想要图个清净!”
“两位老者,如果非要如此做派的话,那就请恕晚辈不能奉陪了!”
说来也怪,那郑南山明明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却丝毫不敢冲着慕容复发作。
只是转头狠狠的瞪了陈掌柜一眼,然后立刻就又笑盈盈的贴了上来。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此事,确实是老朽欠考虑了!”
“似公子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想来平日里山珍海味应该早就吃腻了。”
“又岂会和我们这些俗人一样,在乎区区的口腹之欲?”
“这样吧,为表歉意,不如就由老朽来说几样最近才发生的新鲜事,给公子您解解闷如何?”
不得不说,郑南山的这番话,确实瘙到了慕容复的痒处。
明明刚刚还摆出一副想要拔腿走人的架势,如今一听到有新鲜八卦,竟然真的重新坐回了原先的座位上。
而那郑南山,先是暗松了好大一口气,又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才俯下身子,低声念道。
“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
“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
词,确实是绝妙好词!
只不过短短两句而已,就将江南水乡的美景,描述的淋漓尽致,如卷如画。
只不过慕容复听了之后,却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对方,不是要聊什么八卦吗?
怎么突然就念起词来了?
莫不是,听个八卦还要先对个暗号?
等一下,这两句词,以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真的感觉好熟啊!
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至于那郑南山,在见到慕容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后,说起话来更是滔滔不绝。
“老朽今天要说的趣事,也正是与这位子瞻先生有关!”
“说起来,这位子瞻先生,当真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
“到杭州担任通判一职,也不过只有短短数年光景,就有十几首诗词接连问世,而且无一不是上等佳作。”
“就连高丽国的使者,在上岸之后,都特意去书局里求了一本最新版的《苏子瞻学士钱塘集》!”
下一刻,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的慕容复,直接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苏子瞻?”
“苏轼?”
“苏东坡?”
见到慕容复如此激动,郑南山倒也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
毕竟苏轼目前的官运虽然不太顺畅,可才名却早已不限于大宋境内。
就连北方的辽国,都有不少人喜欢苏轼的诗词和文章。
至于“苏东坡”三个字,虽然有些疑惑不解,却被他给下意识的忽略了!
“对,对,就是这位苏轼,苏子瞻先生!”
“公子初到苏州,可能还不知道。”
“我们苏州城内,有一位从东京来的耿通判。”
“此人对于诗词方面,明明一窍不通,却最爱学旁人附庸风雅。”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闻,说子瞻先生因为前往密州赴任,要于今日路过苏州。”
“所以一大早就带领苏州城内的大小官吏,去运河码头上候着了。”
“据说那位子瞻先生,在见到码头上有人送行之后,本来都已经命令船只减速了。”
“可是一看见岸边带头的,是那位耿通判!”
“别说下船饮一杯送行酒了,就连码头都没有靠近,当场就命令船只加速,一路扬帆北去!”
“当真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啊!”
“而且老朽还听人说,那位耿通判当场就被气的半死。”
“连站,都站不稳了!”
“最后还是被他府里的几个下人,给七手八脚的抬进轿子里面去的!”
“唉,实在太可惜了!”
“要知道是这样,咱老郑今天说什么也得赶到码头上,好好的看看这场热闹!”
能够看得出来,眼前这两位老者,私交应该相当不错!
这边郑南山说的兴起,开始手舞足蹈,声情并茂。
那边,陈掌柜也赶紧随声附和起来。
“要我说,这个姓耿也当真是没有什么自知之明。”
“别看人家子瞻先生,不久之前也是通判一职。”
“可通判跟通判,它能一样吗?”
“人家子瞻先生的通判,是十年寒窗,一本书一本书读出来的。”
“就算有朝一日,入京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呢?”
“除了捞银子,还会干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子瞻先生的起点,就已经是他的终点了。”
“要我是子瞻先生,我也不愿意跟这号人,有丝毫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