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路远的眼睛看了好久，发现那双眼睛表面柔和却暗藏刚毅，男人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年轻的侦探先生，看来你也是个固执的人。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听到这话，路远双眼喂喂一眯，向男人道谢之后，问道，“那位特纳纽曼先生，是不是伊丽莎白的生父？”
“什么？”肯特先生还没说什么，坐在一边的燕子却抑制不住地惊诧道。
给她比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路远转身看向男人。
男人看了路远两眼，稍稍叹了口气，承认道，“年轻人，你的观察力很敏锐，我现在相信你是侦探了。”
顿了顿，男人又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路远这次没有臭屁显摆，只是轻咳了声，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确定，不过一直有一些疑问，比如他看向莉兹的眼神，比如什么隐私不好对海伦娜说之类，所以就这么一猜，没想到真的是如此。”
“唉！”男人愣了愣，终是叹了口气，“也罢，运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何况你的直觉没有错。”
“是的，特纳纽曼确实是小莉兹的生父。”说着男人就一脸追忆，边想边说道，“其实我们所有人之前都不知道。那次袭击实在惨烈了些，很多家庭只能拿着残缺不全的家人尸体下葬。”
“当年那个女婴，只因是在另一对夫妇的怀里被救回来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那对夫妇的女儿。我们如是，特纳也如是。”
“其实，特纳和我们夫妇早就认识，包括他在爆炸案中死去的妻子，我们也熟悉。说起来，他应该也算是我们的弟弟。”
“是的，我们也都是孤儿，从小在寄养家庭长大。那时候这个体系很烂，大家都过的很辛苦，经常从这家跑到那家，被人推来推去。”
“所以工作之后，我们两个就决定收养一些孩子，从自己做起，做出一些改变。”这时肯特夫人也给丈夫端来了茶水，依偎着丈夫坐了下来，紧紧握住了丈夫的双手。
燕子听得津津有味，路远则点了点头，说道，“于是你们就收养了海伦娜，后来还收养了伊丽莎白？”
“是的。”男人说道，“不过，随着小莉兹渐渐长大，我们越来越觉得她长得分外熟悉，特别像一个人。”
“特纳的妻子？”燕子插话道。
“对。她们一样的金发，一样的俊俏，一样的古灵精怪，所以我们就托了很多朋友，帮忙打听特纳的下落，想让他到家里来做客，能让我们拿到些能做亲子鉴定的样本。”男人道。
“当然不能直接跟他要了。那个男人自从妻女死后就一直活在悲伤中，万一这只是个巧合，真不知会把他打击成什么样！”妇人补充道。
路远点了点头，示意两人继续。
“特纳高中毕业后出于生计去参了军。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他悲痛之余，可能也是出于报复的心理，就去申请外调到了海外。你们也知道，那时候军队只存在缺人，怎么可能会回绝他。”男人又道。
“可他那精神状态，根本就不应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那帮官员就是在草菅人命！”妇人愤慨道。
男人拍了拍妻子的手，将她安抚下来，继续道，“只是前几年我们托朋友跟他联系时，却得知他已经被开革出了军队，可能已经回国了。从那以后，我们所有人就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
“直到最近，他终于回到了洛圣都。我们的朋友意外碰到他之后，立刻就跟我们打了电话，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就是这样了。”
听完夫妻俩的讲述，路远和燕子这才恍然大悟，想了想，觉得之前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比如为什么夫妻俩会表示放手，比如特纳为什么一开始不出现。
“可是为什么直接告诉小莉兹实情？”燕子疑惑道。
男人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妇人却接口道，“怎么说呢，这个体系中的孩子，对亲生父母都有一种被遗弃了的愤恨。现在特纳的状态也并不好，如果直接告诉她，她可能会做出伤害父女两人的事。”
“我们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暂时隐瞒下这件事。等他们关系好了一些，特纳也把生活改善回来，让他们父女俩自己处理这件事吧。”
燕子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仿佛回想起小时候老猎人几次扔下自己时，自己的感受，和当时自己说的那些，到现在都让自己追悔莫及的诅咒，算是认可了夫妻俩的说法。
路远却若有所思道，“那特纳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被军队开除？又为什么联系不上？”
听到他的问话，夫妻俩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男人说道，“具体的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军队方面讳莫如深，我们托朋友打听，也只是告诉不关我们事，没必要知道。”
“至于后来的经历，我们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现在去了他一位老战友那里帮忙，正在努力赚钱改善状态。”
说完，见路远两人没了新问题，男人才又道，“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准备怎么跟海伦娜答复？”
听他如此问，还在思索的路远稍微愣了愣，才接口道，“我们会告诉她她的疑虑是多余的，但具体原因出于万全考虑，暂时不能告诉她。以后时机成熟，她会知道的。”
“就这样？”男人有些目瞪口呆。
见他这副模样，路远赶忙解释道，“这个我们跟您不一样，您是他父亲，即便这么跟她说，也挡不住她会继续探究询问，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告诉她。”
“我们则只是普通朋友，这种程度的话我们说了，她也拿我们没办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把佣金退给她而已。”
“凭什么退钱啊，我们任务都完成了！”燕子听他这么说，不禁用手肘杵了杵他侧身，耳语道。
见燕子这时候突然犯了财迷病，路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赶忙拉过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才看向了肯特夫妇，说道，“多谢两位的解答。如果没其他问题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啊？额。”夫妻俩对路远这说走就走的风格明显没有心理准备，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见路远已经拉着燕子站了起来，夫妻俩也赶忙跟着站起，将两人送到门口。
临别时，肯特先生看着路远的眼睛，沉声说道，“海伦娜那边，就拜托你了。”
“放心，我们心里有数。”路远答道。
这时燕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忙问了出来，“两位，那个，不知道伊丽莎白现在在家吗？我能见见她吗？”
听见她这个问题，路远眼睛不由眯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倒是肯特夫人被这个突然的问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赶忙道，“明天是休息日，她今天放学后就直接去特纳那儿了。”
“这样啊！”燕子有些遗憾，但还是向妇人道了谢。
见她没了其他问题，路远才跟肯特先生握了握手，道别回去了车上。
……
回洛圣都的路上，想着刚刚的谈话，两人再次讨论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那个特纳纽曼是小莉兹的生父？我才不信你是猜的，你一定查到了什么，对不对？”燕子率先问道。
路远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好像在怀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不过燕子递过来的那肃杀的眼神，让他正要说的调侃，变成了干咳，“咳咳，嗯，你说的对。”
“其实那会儿我查到了一个关键信息，就是刚刚肯特夫妇俩说过的，特纳纽曼的妻儿也丧生在让小莉兹成为孤儿的同一场案件中。”
听他说了实话，燕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就说嘛。不过这种信息，你现在能直接从网上查到了？”
“咳咳，当然不能。不过海伦娜不是说过那场爆炸整个洛圣都都知道吗？既然这样，当然会有新闻了。有新闻，遇难者名单也就容易找了。哪怕主流媒体为了保护隐私做了处理，但三流小媒体可不会。”
“当发现了有纽曼这个姓氏出现，遇害者又是母女两个，剩下的就好确认多了。”
燕子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拍了拍路远的肩膀，“干得不错嘛，小鬼！”不等路远反击，她赶忙又问道，“就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小莉兹会在另一家人那里。”
“谁知道呢。”路远也感慨了一声，“也许是一时马虎大意抱错了？额，貌似当时商场里提供统一的婴儿车。要是当时两个女婴打扮再一样，无意间被换错也不是不可能的吧。命运啊，难说得很。”
“命运吗？”燕子嘀咕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