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驱妖者内,幽川纪忧心忡忡。
昨天夜里,青岚成功击杀了大妖寂灭,这算是个十分可喜的战果,但今天黎明时分开始发生的事,实在让人紧绷神经。
他没想到,妖族的行动变本加厉,突然间更加为所欲为,夜晚杀妖,白天竟然开始杀人。
为了杀融入人类的妖,大妖居然亲自出动,本就反常,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打起人类的注意,其背后的目的,恐怕难以想象。
青岚等人昨夜归来,此刻已经再次出去,驱妖者超过九成的人也都派了出去,应对接连出现的妖类袭击人类事件。
一时间,整个城市笼罩在阴霾下,恐惧在所有人心中滋生……
另一边,某处高楼之上,九天初泠躲在黑袍里,俯瞰着城市,骚乱东平西又起,一处接一处。
夏末江怜从他身后出现:“寂灭死了,未由也不见踪影”
“无妨,死了就死了,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初泠冷冷地说,“至于未由,若是她和那些妖族叛徒走到一起,因为她的隐匿之阵,要找到,倒的确有些棘手”
“要现在就开始找她吗”,江怜问道,却希望初泠不会有这样的命令。
“只要她和那些叛徒在一起,就算是主动暴露了位置,我们不必亲自去找,会有人帮忙的”,初泠冷笑道,“现在,先让这场大戏前的小闹剧,上演三天”
青岚忽然有些困惑起来,到了这一步,九天初泠的计划似乎和预先的并不一样。
“这段时间,我需要你监视整座城市,找一个绝对能把秋原未央引出来的人”,初泠说着,杀意略微外泄。
“那家伙一旦冷血起来,可比任何生物还要无情”,江怜道,他曾亲眼见过,毫无人性的秋原,绝对是个地狱杀神,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驱妖者,千征红凌”,初泠缓缓说出了红凌的名字,他已经知道,她和千年以前的七重红绡,几乎一模一样。
江怜一愣,忽然明白自己此刻也处于初泠布置的棋局中,成为了一颗棋子,虽说自己能够走出棋局,但把棋下完,也是一种乐趣。
只是,心中还是难免多出了一些疑问,以江怜从前对初泠的了解,他只是喜欢拆人骨头的有勇无谋者罢了。
“我明白了”,夏末江怜停留了一会儿,缓缓离去,太阳正在天空高悬,黑袍里的初泠在一晃眼间,竟是有些深不可测。
……
“现在外面很乱,我们就这么待着吗”,看了一眼窗外的暖阳,雨优花绝弦对秋原未央言。
“什么都别管就是了,那些驱妖者会处理的”,秋原继续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妖类开始袭击人类的事他也知道,但既然没找自己麻烦,就不必多管闲事。
“你还真是……”,绝弦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欲言又止。
“真是什么?”,秋原一动不动。
“不……没什么”,绝弦又看向窗外,她并没有完全看透秋原,至少秋原在那些时候的心情,她能有所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
而且,某些情境下,他所能看到的关于秋原的过去会突然消失,她无法了解那样的时刻里,秋原究竟做了什么。
“怎么感觉跟我把一切坦白之后,你有些变了啊”,秋原懒洋洋地问说。
“错觉吧”,绝弦否认,“不过,人总是会变的”
“也不一定,我就不会”
“那你又真的一点都没有改变吗”,绝弦平静地说,眼神中却并不那么平静。
“……”,秋原没有回答。
不远处一声巨响传来,妖力立刻被感知到,不过,秋原并不准备干涉……
与此同时,在城中的一处废弃工厂里,汐生未由已经展开能够隐藏他们存在的法阵。
此阵很是耗费妖力,但未由天生就拥有妖族中数一数二的庞大妖力,只是这股力量温柔平和,难以用于战斗。
树和正陌也会协助她,加上此地还有的其他妖类,长时间藏匿于此,还是可以做到。
今天包括接下来的每一天,正陌和树还会在保证不会暴露的情况下,去带回那些面临妖族屠戮的妖,这也是未由的意思。
不过,这种事情让所有人都很担忧,一旦暴露,便会祸及此地所有妖类,可若是不去帮助更多面临危险的妖,未由做的这一切也就失去了大半的意义。
所以,经过多数表决,就算冒着风险,未由还是决定要将能够安全转移至此的同胞们带回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村安龙辰此刻就在未由身边,昨天夜里,他一把拉住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举动,明明不必趟这样的浑水,可看着未由离开,他还是克制不住。
未由本不同意他来,但龙辰那恳切的眼神竟让她误以为那是孤明,在他再三的要求下,她还是勉强同意了。
因为她无法对那句“我说过我会陪着你”置之不理,她想,和自己一起见识过其他的妖,他的记忆也许会被刺激。
如果遇到危险,她已经决定好,会耗尽自己全部妖力送龙辰离开。未由原本只想等他一人,可真到了现在这种局面,才发现已经脱不开身。
她可以为了孤明而死,也可以为了孤明曾经保护的妖族而死,同样是死,无论哪种,她都愿意。
嘈杂之声忽然而起,几只妖类间,龙辰一眼看去,竟然有一个活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有的妖已经可以不用吸食人类而活下去,但有的妖,即使融入人类,还是必须杀死人类以求得生存。
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传来,汐生未由只是静静看着,无动于衷,在场所有其他妖类也只是静静看着,习以为常。
龙辰有些恍惚,他突然怀疑起来,事情不该是这样,未由是妖,而他,是一个人,他无法视若无睹。
他想阻止这种情况,脚步却移不动半分,作为一个人,他也害怕了。而且,未由不惜代价也要保护的,就是这些妖。
他整个人矛盾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情感出现在心里。
看到那被隔空吸进口中的鲜活人血,龙辰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开始侵蚀自己,要把他的存在抹掉。
那女人被吸食掉的过程并未持续多久,从始至终,龙辰只是呆立在原地,像在沉思什么。
未由知道他可能对此不适,却也一句话没有说出。
从古至今,妖和人就是这样互相对立并且战争的,想要活下去,就总有一方要沦为死者……
……
三天过后,整座城市几乎都被笼罩在阴影里。
幽川纪寻求了其他城市驱妖者的驰援,只是这并未救回几乎已经瘫痪的城市。
许多人逃到了外地,许多人趁着混乱居然趁火打劫,许多人不惧生死悍然对抗,还有许多人自身难保还在观望别人的苦果。面对一场侵袭,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选择。
青岚还有三香分别带领了两只队伍东奔西跑,每支队伍都有七八名驱妖者,实力皆属前列,靠着人数优势和相互配合,能够对付大妖甚至击杀。
无时则单独行动,他是情报收集者,只在必要的时候出手,这么多年以来,他更习惯暗中的工作。
七位长老中的五位也出动了,这次妖族的进犯,无论是规模还是程度,都可算作几百年来第一等的,背后的用意令人担忧。
阳光的阴影下,九天初泠传达了撤退的信号,三日之期已到,接下来就先缓缓,刺激刺激驱妖者们。
因为这一系列的行动,千年来他所积蓄的势力已经消失小半,进犯城市折损了成百上千的妖,它们杀了人,最终也被杀。
不过,初泠并不在乎,他坚信,这一次的交锋,妖族会胜利,走向复兴的第一步,就是沦陷这座城市,然后占领它。
夏末江怜站在城市高处,那双比鹰还看得远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了需要寻找的人,只是,他还不准备出手。
津伊芳澄还在家族中处理后事,外界的动乱他一概不管,元气大伤的津伊家,此刻也很难投入力量对付妖类。
秋原还在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外界已经乱做一团,电视看不了了,他就干脆睡觉,要不就是逗逗绝弦。
绝弦懒得搭理这个无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幸好二人每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互相看着的时间并不算长。
龙辰还是和未由待在一起,食物等东西由那些不必吸食人类的妖分给他。奇怪的是,随着时间久了,明明都是妖,他却没有感到怪异。
一个隐秘处,正陌和树正在组织刚刚找到的几名同类逃离。他们确定万无一失后,才开始行动,但还是没有发现,大妖以外,某个驱妖者的眼睛,看到了他们。
在白天诛妖之时,幽川无时发觉一些融入人类的妖开始消失,他开始秘密调查,并且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