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故人眼前行路,此刻的哀思收拾不住。
虽然模样已经经时间雕刻,但林望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忽而离开的她。
那个曾经陪伴,那个曾经远去,最终变得像个幽灵,挥之不去。
生前,林望已经不常听闻她的消息,二人间的交流也一向稀少,早想忘记,却总觉是无法弥补的遗憾,时时刻刻在心里敲打。
此时此刻,又一次相遇,林望沉默了下来,即使他们还能对话,他也觉得不必多说了。
万事尘埃落定,时光无可倒流,从今往后,她还有她的人生,林望也还有未知的明天,两个人的世界,不会再有交集了。
“走啦”,文希见林望停在原处,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女人,又拉着可怜到了林望身前,于他面前挥了挥手。
林望突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才陷入了回忆里:“嗯,走吧……”
他轻轻点了点头,走在了文希与可怜身前,好像轻松惬意迈着步子,步伐间的情绪却止也止不住。
文希拉着可怜,跟在他后面,走出没有多远,她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停在原地的女人。
她明白,林望一定认识,或许还是某个重要的人,不过,世事无常,阴阳两隔,全然是无可奈何,就像水流东去,如同花终凋落。
林望一路走出许久,似乎要把一切抛之脑后,最终还是回了头,他怕文希和可怜没有跟上。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女人还在那里,她回头看去,几片落叶飘零,带着一阵清冷的风,像是离去了故人……
转眼之间,又过去了一个月,这光阴里,不管怎么想,林望都觉得是一段十分开心的日子。
文希每隔三天就要领着可怜去游乐园玩,顺便林望也是必须一起的,活像人世间不存在的一家三口,在虚幻的时间里追求幸福。
因为文希和林望无微不至的关爱,可怜已经能和他们亲近,也能让他们看到笑容。
看着游乐园里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看着那些美满欢乐的家庭,文希感慨良多,她的确想活着,想真正体验人世的乐趣。
从前的过去好像都在脑海中一扫二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前究竟怎样,唯一有的,只有作为魂魄的记忆。
不过,她也并非只是关注了自己,某个瞬间里,在林望看着远方,轻轻微笑时,她看见可怜盯着那些洋溢着笑容的孩子,目不转睛。
她想,或许可怜也和自己一样,看着这些有些想法,这也说明,只要继续下去,可怜能够走出死亡前的阴影。
正在脑海中想着,她忽然觉得头疼,作为鬼魂后,超脱了肉体的限制,再也没有过疼痛,但此刻,脑中一团杂乱。
不一会儿,疼痛愈发强烈,文希强忍着蹲在一边,只觉脑袋就要裂开。
可怜看着文希痛苦的样子,不禁两眼泪汪汪,赶紧跑到林望身边,用手拉了拉他。
林望看到文希的状况,赶忙到她身边,可对于这情况,他也无从下手。
治人之病,尚且困难万分,治魂之病,更是无处寻方。
林望顿了一会儿,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把文希轻轻揽入怀里,悄声安慰她,任凭行人穿过他们。
可怜站在几步开外,一股悲伤从她心头泛起。
过了许久,文希的情况终于好转,林望能看见,那痛苦已经在她脸上种满了泪痕。
他知道,若非真的难以忍受,这女孩不会轻易落下眼泪,心中更加怜爱,想分担她的痛苦。
“没事吧”,见文希情况已经稳定,林望开口问说。
“没事了……”,文希面容憔悴,刚才脑海中如同一团浆糊搅来搅去,许多记忆的片段一闪而过,却无法抓住。
“没事就好”,林望轻轻扶她站起身来,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
文希沉默了一会儿,却忽然飘飘然说了句:“要是有一天,我也消失了……”
林望闻言,只是一愣,眼中黯然了几分。
“算了,还是不消失好了”,文希强颜欢笑,意图摆脱刚才的愁容。
她话音刚落,可怜便飞奔而来,一把抱住她:“求求你,不要走……”
这小女孩说着,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流到地上,又穿过泥土,不知那一滴滴眼泪,将汇聚到何方。
“好,我不走”,文希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满是爱惜。
林望站在文希身边,可怜各拉起了他们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如获至宝。
小女孩就这样看着他们,他们都觉得,可怜似乎不同了,不再悲郁缠身,不再冷漠呆滞。
她的眼中,浮现了文希和林望的脸,林望温柔看去,那里再也不是空无一物,那里面已经贴贴实实有了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