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阳郡,衙门前。
月挂天隅,星点如织,衙门的牌匾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两侧的灯笼轻轻飘曳,透过薄薄的纱罩,洒下斑驳的光影,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暖意。
程将军率麾下士卒至府衙之前,正在安扎营帐。
士卒们听令而行,或掘地插桩,或张篷搭盖,动作熟练,无丝毫杂乱。
不一会儿,一个简易帐篷便搭了起来。
其上‘肃’字黑旗随风舞动,篝火在营中央燃起,火焰跳跃,‘噼啪’作响。
程将军与部下围坐在篝火前稍作休息,帐篷内则留有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的看守着犯人。
“额滴亲娘嘞,咋还住在衙门前了?!”
一个身着青衣捕快服、贼眉鼠眼的干瘦男子正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小心查勘着:
“坏事儿了,得赶紧去报告给头儿!”
说完,便一溜烟往倚翠楼跑去了。
同一时间,程将军也若有所思的朝方才站人的地方瞧了过去。
...
倚翠楼矗立于繁华市井,犹如一颗镶嵌在黑暗中的璀璨明珠。
门外车马喧嚣,宾客络绎不绝,或豪商巨贾,或文人墨客,皆为一睹倚翠楼之风采。
楼檐下,珠帘半卷,灯影摇曳,金碧辉煌映照出一片绮丽景象。
红烛高照,照见楼内佳人,皆妆容精致,衣香鬓影,如云中仙子,朦胧而诱人。
楼内丝竹声声,曲调悠扬,似溪水潺潺,引人入胜。
歌妓们轻启朱唇,低吟浅唱,歌声婉转,如泣如诉,道尽世间离合悲欢;舞妓曼舞轻纱,步履轻盈,如柳絮随风,翩翩起舞,舞动的是风花雪月,舞不尽的是红尘情缘。
田捕头身陷锦帷碧绣的包厢之内,怀中揽着一位姿色出众的舞妓。
她身姿曼妙,轻纱半掩,翩翩起舞后依偎入他怀中:
“田大人,奴家敬你一杯~”
纤纤玉手,持着翡翠雕琢的酒杯,杯中琥珀色的佳酿泛着诱人的光泽。
舞妓含笑,秋水盈盈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娇媚,她微微俯首,红唇轻启,似花瓣含露,缓缓将酒送至田捕头唇边。
酒香四溢,与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交织,弥漫在包厢的空气中,令人陶醉。
田捕头脸上横肉一颤,笑眼咪咪的张嘴她手中的琼浆,一饮而尽,大笑道:
“哈哈哈,美人的酒,岂有拒绝的道理,大伙儿说是不是?!”
一旁田捕头的亲信纷纷拍手拍桌起哄:
“可不是嘛!只有菱安姑娘能灌醉咱们头儿了,哈哈哈。”
琴瑟之声悠扬,光影交错,此情此景,恍若梦中,让人忘却尘世纷扰,只余这一室的旖旎与欢愉。
‘喀!’
身着青衣捕快服的干瘦猥琐男子总算问着了田捕头的包厢,满头大汗的推开门:
“不好了,头儿,出大事了!”
“筷子?”
田捕头脸上横肉一抖,狐疑问道:
“我不是让你在衙门前守着吗,是发生什么事了?”
筷子擦了一头的汗,焦急道:
“那程将军在衙门口搭了个帐篷,连篝火都升起来了,一副常驻在那的样子...”
“什么?!”
田捕头闻言连忙推开舞妓,酒都醒了一半,瞪大双眼,慌张道:
“他是疯了吗?老子不就拖了他一会儿吗?!”
亲信里面有个心细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尖声道:
“头儿,这程将军说到底还是王爷的人,怠慢一阵就算了,若是拖下去影响市容,传到郡守大人耳朵里,可就晚了!”
“是啊!”
其余亲信连连附和道。
“这厮真是个混球...走罢!再不去怕是要得罪的狠了!”
田捕头愤愤完,转头向身旁眼神幽怨的舞妓笑道:
“菱安姑娘莫怪,我有些公事要去处理,下次再来陪你~”
“真讨厌~田大人大晚上还要忙什么呀?”
菱安一脸娇媚,声音如甜腻的糕点般酥进田捕头的心窝里,他连忙解释道:
“河灯节那日,有人在东麓集市内闹事,连路都被糟蹋的不成样了...”
“奴家好怕怕哦,那大人把犯人抓住了吗?”
菱安神色有些害怕的问道。
“抓是抓到了,可却不是衙门抓的。听说王爷那日也在,所以就把我的人赶走了,唤了程将军那榆木脑袋过来。”
田捕头鼻孔朝天,手伸向菱安的细腰,上下其手道:
“你说这抓就抓了,来衙门送犯人,又不让衙门插手,哪有这样的奇葩事!这不,全让我给晾在衙门口了。”
“大人好坏~”
菱安双眼迷离的按住田捕头四处游走的大手:
“可这程将军不是王爷的人吗,奴家担心田大人~”
“美人不必担忧,这不是最近王爷和郡守大人关系紧张嘛,我这样做也是郡守大人授意的。”
田捕头收回了手,勾了一下菱安尖翘下巴道:
“只不过...被你这狐狸精给勾了魂,耽误了时辰!不说了,走了!”
说完往桌上留了点银钱,便带着一众亲信离开了包厢。
而菱安在所有人离去后,神色立马恢复漠然,整理了一番仪容,便朝看守在门外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立马心领神会,朝楼上吹了声口哨,领着菱安上了楼。
...
倚翠阁顶楼。
一女子独立,背影绰约,袅娜娉婷,美得令人心醉。
她身披洁白的轻纱,如云似雾,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仅以一根玉簪轻轻束起,随风微摆,增添了几分飘逸。
女子手中握着一支精雕细琢的毛笔,正专心致志地在素笺上挥洒墨迹。
手腕轻转,心无杂念,笔走龙蛇,墨香四溢。
“圣女。”
菱安在她身后轻唤道。
女子抬起笔,其语如珠落玉盘,泠泠有致:
“何事。”
菱安身体肃立,双手叠抱于胸前,将方才从田捕头那听来的消息一字不差的说给了圣女,又欠身道:
“看来皇后已经按耐不住要置肃王于死地了,圣女,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书案上,烛火闪闪,暖黄的光线柔和地洒在素笺上,只见上面每一字都力透纸背,气韵生动:
‘凤皇池上神仙宅,五色卿云接帝家。金水暖通蓬岛浪,紫薇香度掖垣花。中天草木春沾泽,沧海星辰夜挂槎。闻道朝堂清议了,题诗好为护蝉纱。’
圣女将素笺放在烛火上点燃,那诗词便化为飞灰不见了踪迹。
圣女顿了顿,启唇轻语道:
“静观其变即可。”
“是。”
菱安闻言双手交叉于胸前,躬身告退。
“那犯人的身份也去探查一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