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之致青春 第10章 chapter12:做女人可怜

作者:南鹿肥鱼 分类: 更新时间:2024-04-10 22:4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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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小三就要有做小三的潜质,不但要瞄准围城中的精品男人,狠下心去抢,还要能忍住千般委屈万般责难。秦佳璐做了朱德义没有名分的小三,朱德义从没有说过要娶她为妻,也绝不肯孩子踏进他朱家的门。那一次,她自作主张带着儿子去了朱家,朱德义事后得知,竟勃然大怒,对她咆哮,施行制裁,不仅不答理她,不到她那里去,甚至连她的电话也不接。想起来,做女人可怜,做小三的女人更可怜。

我猜到是曼婷,曼婷先是咯咯笑了几声,然后说:“又长本事了啊,撒谎撒得那么溜。”

“曼婷,我……”

“我什么我?冷死了,先上车再说!”曼婷穿一件大红毛呢外套,她双肩抖了抖,我这才反应过来,曼婷的穿衣风格和原来迥然不同,之前她都是穿休闲服、运动服,衣服都很中性,而且她总是留李宇春式的短头发,看背影很多人误认为她是帅哥。

随着曼婷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辆奶白色轿车。不过,我还是被曼婷惊艳的打扮吸引住眼球,她在我面前旋转一圈,虽然视觉上我一下子很难接受她的造型,但还是觉得很漂亮。都说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最美,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曼婷的言谈举止中透出前所未有的温柔,让我真有点不相信这是我同窗四年的死党。

“好啦,好啦,回去让你好好看个够!”曼婷说着就去拖我的旅行箱,我赶紧让她放下箱子,坏笑了几声说:“谁知道你肚子里有没有珍贵的东西,还是我来拿箱子吧。”

“箱子为什么这么沉?”曼婷一边走,一边审问。

“嗯,不打算回去了。”我很平静地对曼婷说。

“好,我收留你!”曼婷敲了敲车窗,张超凡探出头来对我笑笑,这张面孔比QQ视频里更加英姿,比婚礼那天更加沉稳。

“麻烦你了。”我对张超凡笑笑说。

张超凡很快打开车门,帮我把箱子放到车后备厢,曼婷坐在我身边,她先是用手拍了张超凡一下,然后嘻嘻笑着对他说:“老公,我收留可怜的美眉,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从后视镜我就看见张超凡的脸并没有不悦的表情,还是笑意盈盈。

“那我陪她睡一晚呢?你有意见吗?”曼婷继续向张超凡撒娇。

我连忙打断曼婷说:“帮我找个合适的旅馆吧,我先住下来,等我讲完公开课,我再好好找房子。不过工作的事,要劳烦你们两口子费心了。”

“啊?”张超凡一个小小的急刹车,就连他都惊讶地张大嘴巴,曼婷更是夸张,她摸摸我的额头确定我没发烧,然后对我说:“你没做梦吧?你知道正式编制的老师要花多少钱才能买来不?”

“就是啊,欣瑜,曼婷说得没错,这个工作虽然挣得少,但是体面啊,有好多人花好几十万,就是想搞个正式编制呢。”

“详细情况以后和你说,先帮我找个干净的旅馆吧。”我说。

“你为啥不住在我家啊,我家超凡都表过态了,真是的,你就住我家吧,好吗?”曼婷拿出对她老公的那一套向我撒娇,两只手挎着我的胳膊,一副小女儿情态。

“亲爱的,你让我适应适应,行不?”我真是有些不适应,连忙推开她,说完我转头对张超凡说:“我说张大侠啊,你用了什么方法迷惑我们曼婷的啊,这改变真够快的!”

张超凡并没有说话,我还是看见他笑眯眯的样子,还真是幸福。我趁机对曼婷说:“我可不想住你家,你们这样秀恩爱,让我一个离婚女人情何以堪啊!”

话虽然是玩笑,却也是实情,每个人都会触景生情,我看到曼婷的幸福,已经在深深地被刺激。当年,我和朱德义何尝不是这样恩爱呢?

曼婷当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她很快就答应我到外面住,可是,她没经过我同意,却拨通了欧阳云翳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喂!小子,你的桃花运来了,今晚送上大美女一个,要不要?”

只听欧阳云翳清了清嗓子,拽起酸了吧唧的文言,他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否是我那一瓢?”

我吐吐舌头,表示恶心,曼婷丝毫不收敛,她也随着欧阳云翳搭话说:“S市一流离婚女蒋大姐!”

“曼婷,我不过去,快别打搅人家了。”情急之下,我急忙表态。我实在忍不住这俩神经病拽文,真有想吐的欲望,我从心里开始咒骂他俩的语文老师,为什么教会他们识字啊?这可真是罪过!

估计欧阳云翳听到我说话了,他迅速恢复平时说话的语气说:“是欣瑜要过来吗?”

“是啊,偷着乐吧?”曼婷说。

接着话筒里传来欧阳云翳嘿嘿的笑声,又说:“欣瑜在哪儿?用不用我去接她?”

“不用、不用,我们就快到了。”说完,曼婷就挂断电话。

“曼婷,我和他不熟,真的不好意思打搅人家。超凡,你还是送我到旅馆吧,好吗?”我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他们说。

“旅馆啊,小旅馆,整天半夜有扫黄打非的,一排女人在门口,那个床啊,被啊,都是什么人用过的,你知道吗?”曼婷一边讲述一边做恶心状,她的面部表情都夸张得扭曲变形。我看见曼婷的样子,确实再也没有勇气去住旅馆了。见我没有表态,曼婷还是不罢休,她接着说:“大的宾馆倒是干净,住一夜你知道要多少钱不?我和超凡去度蜜月两天,多半的费用都花在住宿上了,你很有钱吗?嗯?”

说着,车子就停在了欧阳云翳租住的小区门口,曼婷指了指我的行李箱,眼睛向上挑了一下说:“到了,要么就让我老公帮你把箱子扛上去,要么就放到大马路上。”

我突然笑了,曼婷刚才讲话的表情才是她的真面目。看来,女人要假装淑女是很累的,不,女人要看在什么人面前才能充分发挥她的女人味。找对了人,男人婆也能有女人味。

“不用了,我自己拿得动,不耽误你们甜蜜了。”一边说,我一边拎起箱子下车,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向欧阳云翳的住处走去。

开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欧阳云翳那张帅气阳光的脸,花儿一般的笑容荡漾在他的脸上。

“欢迎,欢迎!”欧阳云翳迅速接过我的行李箱,我很自然地进了屋。

“箱子这么沉啊,看起来要久住啊?”他试探性地问我。

“我一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可能要麻烦你几天。”我淡淡地说。

“为什么要去找合适的房子?我这里不合适吗?正好曼婷搬走了,你住在这里没有任何问题啊。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帮我分担房租呗,你说呢?”

我礼貌地笑笑,说:“再说吧,今天太晚了,可是,我还是想多看几遍教案,过几天我要参加省里的公开课评比。你累的话就先睡吧。”

欧阳云翳没有说话,默默地到房间去睡觉了。

再次看见他,已经是上公开课的前一天晚上,他敲了敲我的门,探出头来对我说:“我出门了几天,你都在忙啥呢?”

我对他无奈地一笑,然后说:“还有啥?还是那该死的公开课呗,我都准备好几天了,还是对教学设计不太满意。”我一边整理笔记,一边发牢骚。

“哦?那我可以看你的教案不?”欧阳云翳笑嘻嘻地看着我。

“当然,只是别见笑,多多指教。”我把教案夹递给他。

欧阳云翳看得非常认真,我倒了一杯水,定了定神说:“打扰一下,从教案夹里拿一份教案给我,我再熟悉一下。”

欧阳云翳从教案夹里抽出一份递给我,抬头问我:“你这节课安排得非常好,但我想问一句,这节课的特色是什么?”

他把我问得愣了一下,时间很紧迫,我只知道把教案准备得精细一些,把伴奏尽量练得熟悉一些,根本没在别的方面下工夫。

“这个……”我的脸顿时红了。

“我说得更直白一些,你凭什么打动十几个评委呢?”欧阳云翳用非常专注的眼神看着我,好像要从我脸上挖掘出想要的答案。

“时间很少,我准备得不充分。”我看他还是十分认真地看教案,就试探性地问:“假如你愿意,就给我个建议呗?”

欧阳云翳把教案夹合上,很严肃地对我说:“一节好的音乐课,不是表演秀,更不是才艺展示,你在课堂中的活动太多了,并没有让学生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参与到音乐活动中,这是教案很大的不足。如果我是评委,这样的教案,非常抱歉,我只能给你判个及格。”

他的话如五雷轰顶,本来我以为能在S市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内心还怀着骄傲,没想到被欧阳云翳说得一文不值。这节课对我来说很关键,我非常希望能在大赛上拿个奖,然后凭着这个奖在H市找一份工作,我要养活璇璇,让她过得更好,而且,我不能回原单位上班了,即使没有李老师那件节外生枝的事,单单为了躲避公公婆婆对璇璇的“贼心不死”,我也想离开。

如果这件事放在前些天,我会毫不客气地对欧阳云翳发火,骂他瞧不起人,瞎得瑟,钢琴弹得好有啥了不起等等,可是,我真的迫切地想拿奖。当然我也知道,在这样大型的比赛中拿奖的希望是非常渺茫的,但是我还是会加倍努力。我呆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很自然地笑笑,对欧阳云翳说:

“要不你能在那么好的高中当老师,我就只能在那么小的初中教教书,我道行不深呗,那还不快赐教赐教,留洋学生?”

我这番恭维令欧阳云翳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他的笑依然很自信,他说:“咱们国家教育理念旧了些,也不怪你。我想如果赢得评委的青睐,首先你得让他和学生一样,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你可以考虑把这两个环节设计成游戏的形式,当然,你的舞蹈示范和钢琴伴奏一定要出彩,虽然我建议你示范部分少一些,但是绝对要艳惊四座,让人感觉你是一个音乐素养极好的人。因为话又说回来,这节课终究比的是实力,教师自身基本功一定要过硬。这个伴奏乐谱充分说明了你的音乐天分和钢琴天分,所以,我建议你在伴奏上多下工夫,在舞蹈上多下工夫。”

我想解释伴奏不是我配的,可是,欧阳云翳已经风风火火地进了卧室,掀开他的钢琴,然后喊了我一声:“你先弹一遍我听听。”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我再次想解释伴奏谱子的事,可是欧阳云翳又在催促我。

“别的我不敢说,钢琴我可以帮你,快点,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再晚,邻居就要骂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屋坐在琴凳上,看到欧阳云翳的钢琴我不得不发感慨,现在的社会有钱人真多,欧阳云翳的钢琴和珍珍的钢琴是同一个牌子,虽然太具体的价格我说不上来,单从外观上来看,这架钢琴比珍珍的琴还要昂贵。

虽然我心里欷歔不已,但也没表现出来。我强装镇定,很自然地弹奏起来,管他呢,丢人就丢人,反正我又不是钢琴专业,爱谁谁去。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先练习了两遍G大调音阶。欧阳云翳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我,我也不敢抬头看他,紧接着我就弹奏青春舞曲。

几分钟时间,曲终,我抬起头去看欧阳云翳的表情,内心非常忐忑。欧阳云翳的脸上很平静,从他的表情上我无法判断他对演奏的评价,只好硬着头皮开玩笑道:“不许打击我啊,你打击我,我没心情参加比赛,你可是要负责的!”

“哈哈!”欧阳云翳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看了看我,然后说:“我就是好奇了一下,这个伴奏怎么会是你这钢琴水平写出来的呢?”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伴奏是我写的啊?我可没说!”我站起身离开琴凳,理直气壮地说。

“好,算你没说,我也没时间问。我说正题,你这个水平弹成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但是还有个别需要出彩的地方……”说着,欧阳云翳坐在琴凳上,给我做部分的示范。他的手弹出行云流水般的感觉,同样的那几小节被他演绎起来,感觉真是大不一样,我心里暗暗赞叹。

接着,他又详细给我讲了这个歌曲钢琴伴奏尤其需要注意的地方和特殊处理的几个地方,他说得很仔细,我听得也很认真。说完,他又要求我多弹了好些遍,终于,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弹奏的青春舞曲才在他那里勉强过关。

“已经很晚了,你去睡吧!”我冲了两杯奶茶,递给他一杯,自己喝了一杯,旅行箱里的奶茶是那次给璇璇买的。喝一口奶茶,我本能地又想起了璇璇,一种难以名状的痛在我心里泛起,我努力调整呼吸才不至于流下泪来。

“眼圈红红的,怎么了?”欧阳云翳问我。

“没事。”我说。

欧阳云翳没有问我璇璇的去向,我心里踏实了很多。我担心在这个大男孩面前失态,我担心提到璇璇被爷爷奶奶带走那一幕,就会控制不住大哭一场。这个时候,我不能哭,我也没时间哭,我要创造争取璇璇抚养权的一切条件。思及此,我不再犹豫,见欧阳云翳正在津津有味地喝着奶茶,我问他:“你一般几点睡觉?”

“我是夜猫子,晚上经常上网到深夜,怎么了?”他好奇地问我。

“那好,不管你有没有别的事,我希望你接下来看一下我的舞蹈有什么问题,可以吗?”我用非常信任、非常坚定的目光看着欧阳云翳,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我让欧阳云翳稍等,就去卧室换上练功服。

没有什么好扭捏的,我直接把U盘拿出来,递给欧阳云翳。他接过来,很快插在他的电脑上,笑着说:“其实我可以给你伴奏的。”

“吹吧?难道我上课的时候你也替我伴奏?”我已经站好,就等音乐响起。

“也是,也是。”欧阳云翳笑了笑。

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在客厅非常完美非常流畅地跳完青春舞曲。欧阳云翳的掌声随着音乐的结束响起来,他非常兴奋地说:“我知道为什么S市要派你来参加比赛了,果然是基本功过硬。”

我淡淡地笑笑,就教案本身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我说:“这一段先作为示范,我想把重点放在XJ舞的动作特色和民族风情上,毕竟我们不是为了培养舞蹈家。我想这段表演能达到激发学生热爱舞蹈的热情就行了,这节课的重点是让学生深入了解维吾尔族的风土人情,并让他们去体会是怎样通过舞蹈和音乐来表达的。”

我一口气说完,等待欧阳云翳的意见。

“嗯,这一点在你的教学设计当中能够体现出来,就这么办吧。你真的很棒,加油!”欧阳云翳说完,做了一个振臂握拳的姿势。

“谢谢你。”看看时间,已经是快十一点钟了,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他说:“谢谢陪我到这么晚,如果获奖我请客啊!”

“那这顿饭你算是欠下了。”说完,欧阳云翳又嘿嘿笑了几声,然后说:“我说大姐,咱们收工吧?不然红着眼睛就不好看了,我可知道评委都是喜欢美女老师的!”

我点点头说:“那我洗洗睡了,晚安。”

简单洗漱后,回到卧室,我又把教案整理了一下,然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象着我身处课堂之中,台下是几十个学生,我想把要讲的课完整地讲一遍。想着想着,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是被欧阳云翳叫起来的。天已经放晴,太阳金灿灿地照在雪地上,发出刺眼的光,熠熠的光辉昭示着这场雪的华美。欧阳云翳买了豆浆和油条,我扒拉了两口就赶紧收拾出门,我得提前看看公交站牌。

走出门,刚关上防盗门,我就听见欧阳云翳叫我:“欣瑜,我今天没课,我送你去,给你加油!”

他的话提醒了我,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大部分学校都是过元宵节以后陆续开学。元宵节过去了,丝毫没有过节的气氛和印象,我突然想起璇璇,璇璇的感冒彻底好了吗?她的书包铅笔盒和开学要穿的衣服都整理出来了吗?她想我了吗?她知道我疯了一样地在想她吗?

“喂!美女,表个态啊,我可是请假陪你的,不然我还要主持升旗仪式呢。”欧阳云翳看我走神,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我回过神来,对他说:“没事,坐公交很方便的,现在也不晚。你还是去学校吧,第一天开学就请假不好吧?”

“没事,我说了请假的理由,领导觉得我也应该进去听听,所以还打电话给分管的人,让他们放我进去呢。”

“哦,这样啊,总是麻烦你。”我说。

再次看见欧阳云翳的灰色威志,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掐指算来,也只有八九天光景,可是就在这几天里,我经历了很多事情,每一件都能令我终生难忘。

“昨晚睡得好吗?”车子发动,欧阳云翳随口搭话。

“哦,还好。”望着车窗外漫天雪景,我有点走神,以至于反应慢了半拍。

“闭上眼想想开场白吧,我不打搅你。”欧阳云翳说。

我没有做声,闭上眼睛,脑子里确实一片空白,我不去想任何事情,都到这会儿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省级的公开课评比果然场面很大,主要是来的评委很多,大部分都是在教育杂志封面见过的人。我只大概扫了一眼,就去找S市的教研主任,可是,却没看到她的影子。李老师西装革履的样子我都没认出来,在参赛座位席上,他突然站起来喊了我的名字,我才去分辨这人是谁。李老师穿一件蓝色西装,白色的衬衣衬得他的脸更加白净,看上去人也年轻了不少,像是刚刚三十出头的样子。李老师告诉我,教研室主任突然有事来不了了,让选手自己参赛。有没有教研室主任,讲课都是一样的。

欧阳云翳跟着我一起坐到S市参赛座位席上,刚刚落座,欧阳云翳就扯了一下我的衣角问:“那位老师是谁啊?”

“哦,我的同事,人有些古怪,但是很有才华。对了,昨晚一直就没机会和你说,我的钢琴伴奏就是他家丫头配的,待会儿讲完课,我介绍你们认识。他家丫头真是钢琴天才,看看能不能收她做学生?”说完这几句话,我感觉稍微有些不妥,毕竟我和欧阳云翳不是很熟,张口就提收学生的事太冒失了,况且我和李老师也不熟。思及此,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可是,或许是做老师的天性吧,看到在某些方面有才华的学生,就想让他沿着自己的梦想走得更远一些。想到这里,我加了一句:“学费不是问题,李老师的爱人是个大款。”

“哦,他已经结婚了啊,那个……”欧阳云翳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他的声音很低,我确实听得不太清楚。

欧阳云翳笑着解释说:“哦,没什么,我是说,一看那个琴谱就知道你说的那个孩子是个苗子。如果家长有向我学的打算,是没有问题的,你引荐的学生应该不会错。”

这时,大赛评委要求参赛教师到前面去抽签,欧阳云翳看起来比我还紧张,小声嘀咕:“别抽到后面就好,省得人家都听得麻木了,给不了高分。”

我刚站起身,李老师就叫了我一声:“蒋老师,我们一起去吧。”说着他站在那里等我。

我向李老师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好兆头,我和李老师分别都抽到一号签,也就是说,我和李老师将在不同的两个阶梯教室第一个参加比赛。当我拿到签号的时候,心里万分忐忑,万事开头难,前面连个示范也没有,心里很没底。我这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比赛,额头竟然渗出湿漉漉的汗珠。抬起头,正看见李老师向我伸出食指,他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不过,他很快又做了个加油的振臂动作,就转身离开了。

我回去拿教案夹的时候,把签号给欧阳云翳看。他倒是很轻松,笑着说:“没关系,去吧,讲完就轻松了,我等你。”说着他还笑了笑。

四十五分钟的课堂转眼就过去了,我按照计划很顺利很流畅地完成了这节课,自我感觉还不错。也不知道大赛组请的是哪里的学生,表现那么积极,那么活跃,整个课堂我居然一点都不紧张,一节课下来,整个人反倒是精神焕发,如沐春风。

低头鞠躬时,我全身无比放松,评委席掌声不断,这时的我很有自信,目光扫过每一个微笑的脸庞。突然我愣住了,正在微笑着鼓掌并用与众不同的目光凝视我的那个人是甄鹏,我的大学同学,是我暗恋过他,他也暗恋过我的人。

我的目光和甄鹏很快相遇,他朝我微微一笑,我朝他点了点头,算是相互打过招呼。

甄鹏的样子比六年前成熟了许多,不过挂在脸上的那一抹笑容总是那么温柔,那种温柔的笑意和欧阳云翳的灿烂阳光是迥然不同的。算起来我和他都有六年不见了,应该说,我毕业后闪电结婚唯一有联系的同学就是陆曼婷。除此之外,就是忙工作,忙璇璇,忙家务。

第二个讲课的也是个女老师,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标准的美女老师。不过,我突然没有兴致听课,甄鹏的出现令我的心微澜再起,我很快联想到自己的现状,璇璇的影子迅速映入脑海,我要赶紧去接璇璇。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没好意思立刻离开。

“喂!请我吃什么啊?这个奖是拿定了!”欧阳云翳用胳膊拱了我一下,笑嘻嘻地小声说。

“别瞎说,这才第二个,小心笑死人,这里又不能抢救。”我下意识白了欧阳云翳一眼,真恨不得偷偷拧他一把,前后左右都是参赛老师,被人听见,我还不得钻老鼠洞啊。

“嘻嘻……”欧阳云翳自顾自地笑。

不一会儿,李老师也回来了,他朝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就又坐到前面。

“怎么样?顺利不?”李老师回过头小声问我。

“还行,没出错。”我小声回答。

“别乱说话,好好听,多学习学习。”欧阳云翳见我和李老师说话,就假装咳嗽一声,小声警告我,又对回过头来的李老师说:“老兄,怎么不听听对手怎么讲的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李老师轻松地笑了一下,然后问我:“这位老弟是欧阳吧。”

“你怎么认识我?”

“新一代钢琴大师,有谁不认识?”

“哦,幸会幸会。”

“待会儿再说吧,先听听讲课吧。”他俩小声嘀咕确实很不礼貌,所以我插了一句。这句倒是很管事,我看不到李老师啥表情,但欧阳云翳坐在我身边,像是浑身长满了痱子似的坐不住,一会儿看看时间,一会儿拿出手机来玩游戏。我说过两次叫他先回去,他就是不肯,还说这是难得学习的机会,高手云集。我听了不禁失笑,明明听不下去,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不过,我却无论如何也听不下去了,耐着性子听完第二位老师讲完,我连忙站起身,对欧阳和李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走出阶梯教室。

没想到,欧阳云翳和李老师随后也跟了出来。在阶梯教室吸了半天的二手烟,一出来呼吸果然畅快了很多。欧阳云翳感慨道:“你可真行!那些人的水平值得你听得那么认真啊,我看啊,一等奖非你莫属。”

“认真?你快别挖苦我了,我真后悔自己讲完没立刻走,我先走了啊,璇璇一定特别想我了。”

李老师对我说:“早看出你归心似箭了,我捎你回去吧,反正我也听不下去。”

“不了,我去车站坐车很方便的。”我说。

“我也回S市,你也回,正好顺路嘛。”李老师看着我说。

再推辞的话显得我太矫情,我大大方方地笑着说:“是啊,省了车票了,谢谢啊。”

欧阳云翳看着我,一脸的不高兴。他说:“我请假陪你来讲课,没想到你先撤了,唉……好吧,我还是上班去吧。”

欧阳云翳有些失落,悻悻然向自己的车走去。

“欧阳老弟,请留步!”李老师扬了扬手,微笑着喊欧阳云翳。

“有事?”

李老师上前几步,对欧阳云翳说:“嗯,是有点事,我想冒昧地问问欧阳兄,看看能不能给我女儿上钢琴课。这段时间,我找过好几个老师,但教珍珍都很吃力,我们那个小地方恐怕再也找不出好的钢琴老师了。欧阳老弟可是业内的佼佼者啊,不知道看在欣瑜的面子上,能否给个薄面?”

我刚想说,我和欧阳也不熟,可是那样李老师会很难堪,我只好走近欧阳云翳说:“是啊,欧阳就给个面子呗?珍珍钢琴底子很不错的,我刚才上课的伴奏谱子还是珍珍帮忙配的。”

“当然,欣瑜的面子一定给,不过我这个人对学生是非常挑剔的,只要学生有潜力,不管是谁,我都可以收。但是丑话说道前头,如果不是那块料,学费出得再高也免谈。”

欧阳云翳带着黑色墨镜和我说话,样子酷酷的。我心里觉得好笑,就打趣他道:“知道你挑剔得很。不过,珍珍配的伴奏,你不是也说好吗?”

欧阳云翳把墨镜摘下来,客气地对李老师说:“这样吧,你休息日带你家宝贝来我家面试吧,让欣瑜带你来就行了,她和我住一起,不,不,是和我合租。”

欧阳云翳的话说完,自己先笑了,我和李老师也跟着笑了。我说:“房子先给我留着吧。”

“蒋老师准备在H市不回去了?”李老师疑惑地问。

“暂时不回的,我想趁着周末的时候碰碰运气,来这里找找工作,如果找不到,我想还是会留在S市。”我如实说。

欧阳云翳答应李老师这个休息日带珍珍面试。坐在李老师的车里,我感觉有点别扭,毕竟我和他被人误会过,我显得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李老师就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他的眼睛看着前方说:

“真是不好意思,那个误会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辞职啊,如果我们俩必须有一个人辞职,那怎么着也应该是我。”

我连忙解释道:“李老师,你误会了,我是因为个人原因才想要离开的,我和我老公正在协议离婚中,璇璇……不瞒你说,那天璇璇就是被她爷爷奶奶强行带走的,所以,我想离开。不过,李老师,我辞职的事你可要替我保密啊,工作找不到的话,我是不能辞职的,我还要养活璇璇呢,不能没有工作。”

李老师叹了叹气,说:“当然,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以后有啥困难尽管和我说,能帮得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李老师的驾车技术很不错,虽然有的路面还有积雪,可他开车很平稳。快到S市的时候,李老师接到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王校长,有啥事?”

我知道,这是他和我们的校长在说话。接下来,李老师的表情一下子惊住了,他靠右停下,猛然刹车,然后对着电话说:“好,我马上就到学校了,给学校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李老师挂断电话,扶着方向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老师,有什么事吗?”我关心地问。

“唉……别提了,欣瑜啊,看来你也要跟着我丢人了,现在珍珍她妈就在校长办公室呢,她还是怀疑你和我……唉,她的疑心病啥时候能好呢。”李老师唉声叹气地说。

“李老师,别急,误会终究是误会,我相信嫂子很快就明白了。”我安慰李老师。

车子开到校门口,我对李老师说:“我先下去吧,省得被同事们看见说三道四的。”

李老师点头同意,没想到,我刚打开车门,一条腿刚踏出车外,我就又被一个女人揪住了头发。

“狐狸精!你果然和我老公在一起。”女人一边撕扯我,一边喊叫。这一次,只听声音,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李老师的妻子。

我两只手用力重重地向前一推,女人就倒在地上。我也很愤怒,看着周围的老师、同学纷纷向这边跑过来,我更加难以控制自己,我大声解释道:“难道李老师没告诉你吗?上次是个误会,这次我只是和李老师一起去参加省里的公开课大赛而已,看在李老师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总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我愤愤然说完就走,可是刚迈两步,就被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拦住了。我抬起头,天哪,我怀疑这简直就是预谋好的,婆婆居然又到了!

“妈,您……”

婆婆拦住了我,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怎么又跟他在一起……”

“妈,这是个误会。”

“误会?恐怕是你们早就有奸情吧?不然的话,和我儿子连手续都没办,就急着到学校投靠他了呢?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破鞋!”

婆婆说着,转身指向正在扶老婆的李老师。婆婆武断的话差点气炸了我的肺,我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李老师好了?你拿出证据来,不然的话,就别血口喷人!”

“证据?我相信证据会有的!像你这样的贱女人,根本不配做我孙女的妈,即使法庭宣判,也不会把璇璇判给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婆婆说完就轻蔑地笑起来。我被气得胸口一鼓一鼓,嘴唇也打着哆嗦,真有拿起刀子杀人的冲动。

“你——血口喷人!”

婆婆依然轻蔑地笑,指着我对周围的人说:“这个女人死活要和我儿子离婚,还想把我孙女带走,你们说说,她配做母亲吗?”

眼前的婆婆像是着了魔一样,我只能说她之前伪装得太好了。六年来,表面上婆婆对我特别好,难道之前她对我的好,都是假装出来的吗?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朱德义一家人了。

人群里大家议论纷纷,对我更是指指点点。如果地上有个老鼠洞,我一定会钻进去,哪怕是下辈子做老鼠,也绝不做蒋欣瑜了。

我低着头一口气跑进校长室,在校长面前鞠了个躬说了句“对不起”,就跑出学校。

背着一个简易的背包,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妈妈家我暂时不能去,爸妈如果听说他们的女儿被人骂作破鞋,我想,他们死的心都有了!

学校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我相信我和李老师之间的误会,会因为婆婆的出现很快传得满城风雨,我只祈祷我爸爸妈妈永远不知情。我想了想,冲到婆婆家,可是婆婆的防盗门是紧闭着的,我拿出钥匙来开门,居然打不开,他们换锁了!我不在乎这些,我关心的是璇璇在哪里,我这才发现自己都懵了,璇璇开学了,她当然在幼儿园里。

我迅速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给璇璇幼儿园的阿姨打电话,可是,阿姨告诉我,璇璇并没有来上课。我呆呆地坐在出租车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璇璇显然是被公公婆婆藏起来了。

司机师傅听到了我的电话,他问了一句:“还去幼儿园吗?”

我心不在焉地说:“不去了。”

司机接着问我:“那去哪儿?”

我愣了一下说:“随便。”

司机师傅很真诚地对我说:“姑娘,还是说去哪儿吧。”

“车站。”我说。

我想了一下,如果他们把璇璇藏起来,我就是挖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我当前是尽快离开S市,让自己静一静,尽快找份工作,然后离婚争取璇璇。

我的工资卡里只有几千块钱,到了H市,我先是拿了一些钱,找到曼婷,把房租转交给欧阳云翳。我天生脸皮就不算厚,还是觉得让曼婷转交比较方便。

可是我刚说了意图,正打开坤包从里面拿钱,曼婷阻止了我,她说:“半年的房租我已经给过欧阳云翳了。”

“什么时候给的?”

“昨天晚上啊,网上我和他QQ聊了三两句,他就说陪你备课,后来我就在网上银行给他打钱过去了,还留言告诉他。欧阳还打电话质问我,怪我管闲事,看来我是剥夺了他大献殷勤的机会了。”曼婷说完就开始诡异地笑。

“那我还你吧?”我点了曼婷额头一下。

“省省吧,我还不知道你啊,虽然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你的工资一点也没攒下吧?除了你和璇璇花的,都贴补家用了吧?”曼婷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嘿嘿,那我找到工作以后有了钱,还你。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回S市工作?”

“我比你肚子里的蛔虫还了解你,你说为什么啊?”曼婷笑笑接着说:“好啊,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债主了,逛个街吃个饭什么的,你得随叫随到啊!”

“好好好,反正我现在也没工作,闲着也是闲着。”我随口说着就向外走去。

“欣瑜!”曼婷叫住我。

“怎么了?”我疑惑地看着曼婷。曼婷走向我,态度十分认真地问:“你确定要放弃朱德义吗?”

“嗯。”我深深地点头。

曼婷有点为难的样子,但她还是鼓足勇气说:“那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她拉住我的手,然后嘴唇抿了抿,又张开。我追问一句:“这可有点不像你了啊,装淑女装得有点过头了啊。”

曼婷的态度依然很认真,说:“好吧,我是非常了解你的,做了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如果你真的放弃朱德义,我希望你能早点和他办手续,欣瑜,你别误会……”

我笑了笑说:“我知道了,曼婷,我不让你为难。”

“你也知道,咱俩的关系比我和我表姐铁得多,可是,我表姐就差跪在地上求我了。她如果要我劝你离开朱德义,我是不会做的。既然你决定了,也帮帮我表姐吧,她也很可怜,朱德义非但没有说过要娶她,也不让孩子进家门。上一次我表姐自作主张带着安安去过你婆婆家一次,可是,从此以后,朱德义再也没有找过她,电话也不接。”曼婷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听着,心中滋味难言。那个女人表面上很嚣张,其实也是个可怜人。朱德义?他居然有如此行为?我心里似乎软了一下,但是想到他已经瓜熟蒂落,与那女人有了儿子,分明没有给我,也没有给他自己留条后路。

当着曼婷的面,我拨通了朱德义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我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协议书签好了吗?签好我们找个时间办一下手续。”

朱德义接到我的电话并不意外,他清了清嗓子说:“璇璇的事,我也是无可奈何。你难道非要和我离婚不可吗?为了璇璇,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原谅?你高估你自己了,自打我看到安安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再说下去的话没有意义,我想你爸爸妈妈把璇璇从学校接走,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希望你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别闹得大家都不好看。”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朱德义他亲爱的妈妈今天在学校干的事,我懒得说,说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既然你这么绝情,我也不耍无赖,可是,璇璇的事……对不起,目前我不能说服我的爸妈放弃璇璇。”

“朱德义,我劝你别跟我玩把戏,什么叫你说服不了你爸妈?我是要和你离婚,不是和你爸妈离婚。”

“呵呵,你休想要回璇璇,打官司我也不怕!”朱德义大声喝道。

“我真是领教了什么叫无耻。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有些女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就不怕鸡飞蛋打吗?”说完,我气得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我一语双关的话和莫名其妙的笑显然使朱德义大乱方寸,他沉默了几秒钟说:“欣瑜,你给我时间,老人总是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件事的。”

曼婷在一旁听得也是义愤填膺,她转过头,使劲按一下我的脑门说:“你干什么啊?就让你公公婆婆抢走了孩子?”

我被曼婷按得生疼,倒吸一口气说:“他们带走璇璇的时候,我的心像是刀割一样地疼。我是璇璇的妈啊,那种绝望你是无法体会的。可是,我只能先忍一忍,不然,我把老两口都推倒在雪地里,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的事我做得出来吗?”

曼婷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说:“我还以为他们是趁你不注意带走孩子的,闹了半天是明抢啊?我的个神啊,现在的老年人都这么疯狂啊,你还真是不能轻举妄动,不然给他们摔个生活不能自理或者终身残疾什么的,你就更没能力争取璇璇了。”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对曼婷说:“是啊,我和朱德义毕竟没有办手续,说他们老两口抢孩子,也说不过去啊。你放心,曼婷,我不会把你的干女儿轻易让出去的,你每年就好好准备压岁钱吧。”

我窝在曼婷家的沙发里,懒洋洋的。备课和讲课的时候都没有觉得累,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可这会儿,我却赖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电话响起,我也懒得接。曼婷拍了拍我的脚丫子让我离远一点,她很快坐到贵妃榻上。

“甄鹏!”曼婷的嘴迅速张成一个O字,我也吃了一惊,抢过手机来看,屏幕里闪烁着的分明就是甄鹏两个字。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换电话号码啊!”我十分惊讶,不由自主地喊出声。

曼婷嘻嘻地坏笑起来,打趣我道:“不会是等你找他吧?嗯?不对,明明你的电话已经换过好几次了,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呢?”

“你让我接不接?”我瞥了曼婷一眼,不满地抗议道。

曼婷连忙递给我手机,我索性按下免提键,省得曼婷疑神疑鬼的。电话里,甄鹏的声音有些激动,说:“欣瑜,你怎么没来啊?”

其实,我心里非常忐忑,担心甄鹏带来我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我支支吾吾地说:“我有些别的事,所以就没去,该讲完了吧?”

虽然我和甄鹏在讲课现场没有打招呼,可是,谁也不至于认不出谁。不过,他给我打电话我却十分意外。

“下午只有两位教师讲课,四点钟就该颁奖典礼了,你能赶来吗?”甄鹏非常自然地说。

“我?”我惊讶地问。

“不是你是谁?你是一等奖啊。”甄鹏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想必也很替我高兴。

“啊?真的吗?”我忍不住大吃一惊,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五十分,无论如何我是赶不上颁奖典礼了。我只知道这次大赛规模很大,但是之前大规模的比赛我也参加过,都是讲完了就回去,过些日子就会有人把荣誉证书递到手里,最次的也是优秀奖,这次大赛的隆重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这时,曼婷再也按捺不住兴奋,她一把抢过我的电话,对甄鹏说:“我是陆曼婷,这样啊,你代替曼婷领奖,我和曼婷先找地方等你,我们一起庆祝一下,好不好?”

接着,曼婷和甄鹏说了好多饭店和KTV的名字,大多数我都没有听说过,我拉了拉曼婷,小声说:“我可只有三千块钱啊,都请客了,我就别过日子了!”

我不知道曼婷和甄鹏最后说了什么,只见曼婷把电话挂掉,笑嘻嘻地说:“我还巴不得请客呢,可是我没这么好的事啊。好了,快去把自己打扮好看点,快去洗脸,我帮你找我的衣服!”

“为什么要穿你的衣服啊,我这件挺好的。”我看看身上穿的黑色羽绒服,真的没有觉得不好,大冬天的,我怕冷。

我去卫生间洗了洗脸,拿出曼婷的梳妆盒放到茶几上,又拿了一面小镜子开始细细地化妆。甄鹏毕竟是我青春韶华时喜欢的人,见他,我肯定是非常重视的,可是离婚的事使我焦头烂额,我实在是没有精神和精力见甄鹏。

但曼婷都这样说了,况且获奖证书是在甄鹏的手里,想想自己的能力得到肯定,得奖的喜悦把我阴暗的心情冲淡了很多。

化妆的每一个步骤我都没有省略,只是比以往加重了些,用来掩饰憔悴的脸色。曼婷拉我到衣橱前,我惊讶地发现曼婷的穿衣风格真是彻底改变,以前那些中性的衣服彻底被逐出衣柜,代替它们的不是淑女装,就是质地考究的休闲服。其中最令我倾心的是那件毛呢外套,领口和袖口都是黑色兔毛,腰身和口袋是经典蕾丝花边。我的目光停留在这件大衣上,曼婷看出我的心思,她笑着瞥了我一眼,然后拿下衣服,叫我试穿。

香奈儿的衣服我只有两件,一件是夏天的真丝连衣裙,一件是米色风衣。连衣裙是璇漩生日的时候,朱德义送给我的,他说璇璇生日最受苦的人是我,应该好好犒劳我。我清楚地记得那条连衣裙花了整整三千八百元,是我两个多月的工资,价格我事后才知道,我嚷嚷了半个月要退货,朱德义每次都是摇头叹息和嘻嘻地笑。所以,后来我生日的时候,朱德义给我买礼物怎么也不肯带我去了,他说省得我心疼。

也就是朱德义给我买回风衣的那一晚,我郑重其事地问他是否生意挣了钱,他只告诉我生意的事别问太多,说他赚得也不多,也就是相当于多了一个月工资。他还说让我相信他,生意会越来越好。再后来,也就是那年秋天我过生日的时候,朱德义给我重新买了一款钻戒,我问他生意怎么样,他还是避而不答。我是个傻女人,或许在朱德义第一次给我买香奈儿的时候,我就该觉察到异常,可是,我反应迟钝,总是想既然他还舍得给我花钱买东西,那就是心里有我。没想到,他真的是做了亏心事才来假惺惺地补偿我的。

“喂!走什么神呢?这会儿就开始想老情人了啊?”曼婷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我穿上还是有点假装淑女的感觉。你看看你穿上,气质、身段都有了,啊……不说了,羡慕嫉妒恨。”曼婷打开了滔滔不绝的话匣子。

我试图脱下衣服,因为我穿之前就看了看吊牌,这款香奈儿毛呢外套的价格是五千五百五十元。刚脱到一半,曼婷就按住我,说:“怎么了?干吗要脱?这不挺好吗?”

“曼婷,这衣服太贵了,不适合我穿。”我微微一笑说。

“你看你说的,贵就贵呗,别说你穿一下,就是送给你,以我们的交情,你认为不可能吗?”曼婷对我很不满,她撇了撇嘴埋怨道。

“曼婷,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不想让甄鹏误认为我嫁了个有钱人,嗯?”我说。

“什么叫有钱人啊?你以为张超凡就是有钱人啊,真是的,他只是工资高一些而已,再加上他很努力带学生。我们家超凡在美术界的名气虽然抵不上欧阳云翳在音乐界那样响当当,但是也是小有成就的哦。我老公可是勤勤恳恳靠劳动吃饭,我也是稳稳当当靠老公吃饭。”

曼婷的话我不是很明白,我好奇地问她:“靠老公吃饭?难道你和我一样,辞了工作?”

曼婷耸耸肩膀,然后使劲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不工作?”我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陆曼婷。

“没有为什么啊,我老公挣得又不少,我们又有房有车,我还求什么呢?我不奢望住豪宅,开豪车,我很知足的。”说完她嘻嘻地笑起来。

几年不见,曼婷不只是穿衣风格上的变化,我发现,我们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大。不过,我知道曼婷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也不是个甘愿依靠男人生活的人,她只是被爱情和初婚的甜蜜冲昏头脑而已,我说:“曼婷,你听我说,你现在这么说是很有道理的。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不去工作整天待在家里,是会被社会淘汰的。你逐渐脱离社会的话,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靠自己吃饭的时候,怎么办呢?”

曼婷对这番话明显不爱听。她看看时间,然后说:“快走吧,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以后再说这些,别让甄鹏等急了。”

我知道如果坚持要换下曼婷的衣服她肯定会生气,我没敢再惹她,硬着头皮穿好衣服。曼婷给自己选了一件大红色毛呢外套,一双红色短皮靴,看上去真是一个娇小可爱、幸福甜蜜的小新娘。

我和曼婷打车到了品味阁餐厅,路上的时候我在想,我应该叫上欧阳云翳的,毕竟为了我讲课,欧阳云翳陪我熬到那么晚。可是想想和甄鹏的关系,再想想欧阳云翳对我身边男人的态度,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甄鹏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了。

品味阁餐厅算是H市比较有情调的地方,刚下车,曼婷就拉着我急匆匆往里赶。我心里暗暗惊喜,这个地方不是什么星级饭店,我的现金有一千多,怎么也够我们三个人消费的。

“两位美女,这都磨蹭了一个多小时了,我等得花儿都谢了啊,茶水也喝了三大壶了。”甄鹏说话很随意,让人感觉他和上学的时候一样,也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笑了笑说。

“等美女是你的荣幸!多少人巴望着都盼不来呢,你说是不?”曼婷转身看着甄鹏,意味深长地笑。

甄鹏给我和曼婷每人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那是自然。不过,你可真不够意思,我们同在H市,结婚都不言语一声,还老同学呢。”

其实我知道曼婷为什么没有请甄鹏,她当时给我打电话说过,她担心我尴尬就没有请甄鹏。曼婷拿起菜单来,递给甄鹏,非常潇洒地指了指菜单说:“总是给人下不来台,得理不饶人!这样吧,这顿饭我请了,权当是我的婚宴单独请你,欣瑜作陪,我待你不薄吧?不过红包也要补上哦!你不用手下留情,尽管点!欣瑜获奖这一顿呢,等她找到工作再补上,行不?”

“找工作?欣瑜,你辞掉S市的工作了?”甄鹏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是啊,怎么了?”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她啊,离……”曼婷抢先说。

我连忙打断曼婷的话,接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呗。”我尽量把话说得轻松,装得无所谓的表情。

曼婷听到我的话突然情绪低落了,低声说:“对不起啊,欣瑜,我帮你问了,我们学校是私立的,听说你单身带孩子,他们拒绝了。”

我对曼婷笑笑表示没事。曼婷越说越来气,她义愤填膺地说:“你说这是他妈的什么制度啊?分明就是性别歧视!”

“算了吧,曼婷,工作慢慢找,没事,咱们这个专业的人还是很缺的。”我淡淡地说。

“等等,我刚听明白了,曼婷刚才说的意思是,欣瑜现在一个人?”甄鹏十分惊讶,他看看曼婷,又看看我。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带着女儿。如今离婚不算什么吧?不过,我正在为了我女儿的抚养权伤脑筋呢,呵呵。”我轻描淡写地说,并没有感到难为情,我也没有责怪曼婷透露我离婚的事,毕竟,这是铁的事实。

当然,这不算什么,据说中国人见面打招呼从“吃了吗”快要变成“离了吗”。

这下轮到曼婷惊恐了,她睁着两只无辜的眼睛,讪讪地说:“真像说的那样,离婚率那么高吗?”

“是啊?据不完全统计,大城市的离婚率都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五了。”甄鹏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你离了吗?”曼婷把刚才甄鹏说的那句口头语活学活用到甄鹏身上。

“离了啊。”甄鹏回答得十分干脆。

“离了?”

“是啊,已经一年多了,现在我自己带儿子。呵呵,也不叫我自己带,是我妈帮我带着,孩子太小,还没三周岁。我儿子很可爱的,给你们看看啊……”说着,甄鹏拿出钱夹,随手翻开。我和曼婷同时凑上去,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皮肤白白嫩嫩的,像极了电视上的小童星。

“你老婆为啥不要你了啊?”曼婷直来直去地问。

“呵呵,人家出国了,拿绿卡了,当然就不要我了。”甄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抿了一口。

我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连忙拿菜单再次递给甄鹏:“我知道我得这个奖,肯定你也做了很多努力吧?点菜,待会儿我敬你。”

我一边说一边给甄鹏和曼婷倒上酒。甄鹏也没客气,扫了一眼菜单,叽里咕噜地说了好几个菜名。

“欣瑜,你多想了,你讲的课每个评委都给了高分的,大赛前我根本不知道参赛者有你,我就是打招呼也来不及啊。再说了,比赛是公开公正的,哪有光天化日之下走后门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那就什么也不说了,干杯!”

曼婷刚要举起杯子和我俩干杯,就听到电话响。看到号码,她连连点头,还说了一句:“我这就出去啊,没事,我不在更好,俩人都离婚了,同病相怜,我和他们可没有共同话题。”

挂掉电话,甄鹏就开玩笑说:“曼婷,你赶紧走吧,你接听你老公电话的声音,我真受不了。你确实不适合跟我们这些孤独的人在一起啊。”

“只有羡慕嫉妒恨喽!”我加了一句。

“切!那不打扰二位旧情复燃了啊。”曼婷说。

“别真走啊,不够意思!”甄鹏举着酒杯摇摇头说。

“放心,我结了账走!”曼婷把刚才那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说了“回头见”就扭搭扭搭地走出包房。

“快吃菜,别凉了。”我指了指饭桌上叫不上名字的菜笑着说。

甄鹏没有理睬我,他放下酒杯,神情专注地看着我说:“欣瑜,你认准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离婚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令我太意外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行啊,这也不是秘密,曼婷婚礼那天你没来,如果来了就看到好戏了。我老公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和我的女儿璇璇在大庭广众下抢爸爸,你说热闹不?”这件事我说得很轻松,就好像婚礼那一幕是我看热闹一样,仿佛那场闹剧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甄鹏听了我的话,说:“我想不到你这么坚强,欣瑜,你果然成熟多了。”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然后说:“人总要活着,难道我离了朱德义活不了吗?我要让他看看,没有他,我会过得更好!”

“欣瑜,按你说的情况,你争取你女儿的抚养权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啊,你老公是过错方。再说了,他又有其他孩子,你放心吧,打官司的话,你也会赢的。”甄鹏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

“谢谢你啊,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我的获奖证书呢,快让我看看。”说着我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

“看你急得像个孩子似的,我放到车里了,待会儿走的时候再拿吧,省得丢到这儿。”

我“嗯”了一声,抬起头目光正好和甄鹏的目光相对,我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说:“突然见面,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对了,工作我帮你留意一下,有消息的话打电话给你。”甄鹏看上去极其自然,反倒显得我很拘谨,我不知道再次见到甄鹏为什么内心依然会起涟漪,难道是因为他说自己离婚了吗?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话已经很多,可是,我知道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遇见甄鹏,丝毫不丢人,我也没有任何想掩饰自己的想法。

“还是说说你吧,我很好奇,怎样的一个女人能舍得丢下两岁多的孩子出国啊?”我说的是实话,不管孩子是不是维系婚姻的纽带,我都认为一个母亲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应该抛下自己的孩子。

“说起来也很简单,我毕业后,在一所私立中学做了半年音乐老师,后来校长的侄女对我产生了好感,校长的侄女就是我的前妻王默然。王默然的爸爸在省里是个大官,也就是去年春天媒体曝光的,‘一个贪官被十一位情妇联名告倒’,那就是我的前岳父。我岳父倒台后,我前妻她们一家人都搬到国外去了,只丢给我一句‘好好照顾孩子’就扬长而去,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甄鹏说得很轻松,好像这件事像天气那样稀松平常。

“她可能有难处吧。”为了安慰甄鹏,我顺口说。

“难处?有难处就可以不要亲生儿子了吗?有难处就一去不回头、杳无音讯吗?”甄鹏说着说着站起身,他猛地拿起酒瓶,开始咕咚咕咚喝起来。

看着落寞的甄鹏,我突然就想起朱德义。一股酸楚的感觉立刻溢满心头,我用手碰了碰甄鹏,说道:“别喝了,给我留点,要喝一起喝!”

之前滴酒不沾的我见酒就醉,我刚才喝得也太猛,十几分钟后,我有些醉了。甄鹏没有阻拦我,后来,他喝得连说话都不顺畅了,只能听到他嘴里叽里咕噜地骂前妻:“王默然,你害我害得好苦!你个狠心的女人,太恶毒了!”

甄鹏不停地骂骂咧咧,好像只有骂人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两个受婚姻伤害的人都像是忧伤的天使,除了借酒消愁,我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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