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苞当然称不上无辜,但是王诚并不在乎!
这夺舍邪物也有他的苦衷,但是王城选择漠视!
胡大牛死前的满面愁苦,济西几十年里背负的饿鬼邪咒,裴燹那宛如日御驾辇的最后一击……
或许王诚没有慈悯,但是他永远愤怒!
饕也餮也,古之至恶,谁能灭除?
……
雷霆乍破。
原涉的面上,一个一个的雷篆逐渐显现,大放神光。
赤袍男子的头颅被其亢啷一声就给砸在地上,无比痛仄的在地砖上车动好几寸之远。
他推捱的劲力之大,足足让手下的邪祟完全无法从五指中挣脱出来。
若原涉此刻把捏的是凡人的脖颈,恐怕轻而易举就能将其掐碎。
匍匐在地上的赤袍男子挣扎了几息,见根本没有松懈的一点可能,索性放弃了和这地阶火正使用蛮力拼斗。
幸好,它还有异火。
头颅当即就被它化作燃料,烈焰就像是滚入沸油中,凭空就猛烈炸开,在原涉的掌心中溅射。
这一次燎起的,再不是那代表着人元的纯白色焰火,而是一泼瓢充斥邪性、杀伐与腥血的纯黑色火浆!
大体上,这邪祟用出的异火与王诚的【玄鸟堕火】比较相近,都呈黏稠状,毕竟也都是来自于那已经失落了的商王朝。
然而,玄鸟堕火终究是在焦黑中更多的染上了金黄,王诚不知道这是否是属于那传说中的高辛氏。
而面前出现的这种全新异火,则是完完全全的浓黑。
原涉在感到刺痛的第一个瞬间就撒开只手,迅速后撤,随即更是一道雷束轰中那赤袍的腹部,直到双方找到一个安全距离。
他身上先前被那饕餮造成的创伤并不乐观,纵使是足以傲视四方的地阶火正,也不代表着他应对这位千年前的邪物还可以睥视小觑。
尽管也就是个平凡的人阶火正阶境,但它可以驭使的那异火,来头可不简单。
原涉皱眉,他轻敲牙齿,然后警惕道:
“【馘聝成伐乎】?”
王诚坦言,这原涉刚才说的五字组合,已经完全脱离了他对汉语语法的认识,只靠听判断,简直就是日式伪中国语。
纵使他已然催动了茨棘之眼,也看不出这名词的具体含义是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事,这也是一种异火,表现的如同粘稠的黑血一般,握在赤袍邪祟的手心中缓缓流溢而出。
这各种形态的异火他实在是不想再品鉴了。原以为那原涉的伏雷便已是此世界中异火范畴的极限,然而……
说是异火,这哪里像火了?
邪祟昂起头来,他的五官早已被原涉那一番按头砂抛磨的面目全非,但是也能看出,这东西的脸上仍是有表情的。
不解,疑惑,愤恨?去他的,反正都无所谓。
原涉给其的回应是,掀雷掣电!
震阿降临。
雷篆、云纹、水火。原涉的面皮此刻仿若一顶傩面,半段被烈火烧灼过的雷击木,满是森芒。
宝剑寒砺,天罡在半空中凝结、闪烁。
轰!
轰!轰!轰!轰!轰!
手掌就像交响乐的指挥,音符跌跌宕宕,雷霆起落千钧。
丰隆怒鸣。
大地崩坏出钝痕,整个地面都被击穿成粉末,一层一层的坍塌下去。那堵巨型肉块的本体早就被原涉彻底烧成炭,而红袍,已然独木难支。
此间的原涉,简直就是一尊神圣中铁匠,藐视而无言语。
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挥舞着手中的铁锤,遵循着最通天彻地的自然法则,想要击毙眼前的古魔。
帝?
轩辕黄帝即是雷云之神,谁能不畏惧雷霆?!
【馘聝成伐乎】再度像尸潮一般奔涌而来,这是那邪神最后的反扑。
腥臭,人头,血海,肉与骨的浑浊色大浪扑岸。
而,雷篆抬首。
原涉只手便弹开!
这即是地阶火正。
王诚在一边,远远的唤出玄鸟堕火护住周身。这二者的战斗显然是超过了他力所能及的范围。
严格说来,在地阶火正的滔天雷霆之下,王诚能护住自己周全,不被像土石一样的击碎,就已是尽全力了。
远处的景貌,一边是骤光炸裂天地怒威,一边是尸海沉浮人头攒动。这二者相争之下,直把这整遭的殷商古地宫,都给毁了大半。
终究还是雷光占了上风。
原涉的两道浓眉张的宛如射日的彤弓,王诚从未见过如此赤红的两条眉,也从未见过人的亢怒可以如此有力。
一刹那,他看见原涉此刻眉目的一刹那,他也仿佛被雷霆轰痹了一般,怔在原地。差点就忘了唤出玄鸟堕火以护周身。
但也无所谓了,彤弓猛张,原涉浑身像铁铸的一样,摄来一道洪光,塑出矛的姿态。
劲射。
简直就是神王掷出昆古尼尔,朗基努斯戳倒十字架。
雷矛截然刺进颅骨黑潮中,开辟,开辟,开辟!像盘祖使斧凿劈开无边的混沌,像摩西分红海。是土德王轩辕手持帝钺以醢蚩尤,是祖龙驾长车,礼剑碾碎六国。
尸浆飞泄,把那劳什子【馘聝成伐乎】撕碎的一干二净!
邪神成了一只被大箭整个贯穿的飞雁,先是不可置信的一瘫,然后直直从天际坠落下来。
原涉的神华散尽,雷篆与火眉也消散。此刻,反倒是那赤袍,更像是一段雷击木了。
面上全是裂痕,生机断绝。
那最后的一袭红袍,更是早八百年前,就被疯狂倾泻的雷霆,遍历成碎末。
“呵……余还活着……”
就在原涉与王诚以为万事皆尽之时,那边居然又传来一道声音,只不过,已经是细若纹丝了。
“不必慌张。”原涉张张手,他自信道:“就算还保留了一丝生滋,也活不了太久。”
话虽如此,他的戒备之心却仍旧是溢于言表,王诚的右手,也一直搭在计都刀柄之上。
这正是久经血战的体现。倒不如说,原涉对于王诚也有如此的习惯,反倒惊异,因此多注目了几眼。
“无所谓的,我反正不知多少岁月前,就被昊天灭杀了。你们,你们也不过是顺应天理罢了。”
“王……尔德,都如此了,你不妨最后告诉我一句,当今距离我大商,已是多久了,还是那西岐的朝堂吗?”
王诚瞥了它几眼,并无悲悯又或厌恶,他只是说他知道的:
“殷商之后,乃是周,周后再是秦,秦之后又有汉……”
“汉代之后。”这话不是王诚说的,这是原涉张了口,“便是当今天下之新朝。”
王诚突然反应过来,方才还真是侥幸,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本能性的就会在介绍朝代更替时,将这个莽朝给遗忘掉,因为若放在整个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一段新朝,实在是太短促了。
然而,这却是极度危险的。
当下便是王莽治世!
认知,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认知上出现了问题。每次都是侥幸,谁又能确保他下次会如何?
“周……周朝可有什么祭祀?”
“周王室祭祀昊天上帝。”王诚回应它,“其余的诸侯国,反而是各有神庭。”
“昊天么?原来是后稷氏的血裔。那周之后的,那秦呢?”地上的伏尸继续问道。
“秦……”王诚不知,不过他也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问原涉。
“秦国本是主祭白帝少昊鸷,六国天下合流之后,也随周室一样,祭祀的是昊天上帝。”
“还是昊天……”
好在原涉出身豪门,他确实知道这些。
“那,汉……”
“前汉初期,祀五帝,另有皇天之位。武帝之后,皇天在最上,以国祀之。”
伏尸闻言,哽咽了,一时间再也无一个字传来。
任谁也听得出,这仍旧是它最关心的那昊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当朝天子现今都仍在致力于,取古神耀魄宝、太一、昊天氏三者为一体,并为国祀。”
“其名为,皇天上帝。”
霎时安静。
“这便是新朝么,这便是新!好好好,好好好,还是昊天,还是昊天!”
“先公啊……”
它激愤,它悲戚,它死了。
……
“您的分支事件——【断头菩萨】,已完成。”
“您的分支事件——【裴燹斩鬼】,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