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定安司。
定安司是大正立国后设定的特殊机构,府衙用来管理百姓,处理民间矛盾,定安司就是专门对付诡异的暴力机构,所有对付诡异的镇守都在定安司工作。
因为本身不是处理民间矛盾的原因,定安司门外不会有冤鼓,也没有需要裁定矛盾的民众,定安司至少在表面上还算是闲静。
吃过饭的楚歌端着一碗煮好的药,安静的走到了白山芙所在的卧室外。
楚歌敲了敲门。
楚歌:“白女侠?醒了吗?”
门内有声音冒出来:“进来吧,门没上锁。”
楚歌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山芙居住的卧室在定安司内,定安司内的卧室比苏府的院子小些,不过房屋内外都有法器,楚歌推门进入后,就有个挂在房梁上的八卦镜把楚歌照了进去。
楚歌面上有金光闪过,消失。
楚歌端着药走到了卧室的中央,这地方有张小桌子,年轻人将药放到了桌子上,又朝着躺在床上的白山芙看了眼。
楚歌:“伤的这么重?”
昨天楚歌劝降了萧幼卿,在即将把白山芙的皮肤撕裂的一刻,萧幼卿放下了皮咒。
白山芙得救后被送到了定安司治疗,因为本身就有炼气小成的基础,治疗白山芙的大夫说了,白山芙受伤不重,没有性命之忧的。
事实上作为炼气小成的白山芙,即便皮咒种下,皮肤破碎,血流三日也就是元气大伤,需要在床上躺一年半载。
像是才食气的戒心和尚,中了皮咒才会有性命之忧。
躺在床上的白山芙沉默几秒,再开口:“昨天我休息的时候,做梦了。”
楚歌:“什么梦?”
白山芙合上了眼睛:“我梦见,我的佩剑,我的衣服,变成了一颗颗的人头,一张张破了皮的脸,他们问我凭什么,他们哭着咬我,说好痛,好热……”
白山芙去过冬日的柳城,看过柳城中的饥民躲在屋檐下避雪,又收集起一具具冻死的尸体,烧火煮肉。
当水滚的一刻,从沸水下浮起来的人头,是会慢慢的发红,皮肤龟裂的。
……
“当年家母,出去把自己卖给了屠户,只要五百钱,而我,卖给吉庆楼只要两百钱。”
“仙子,你的剑……可值两百个家母,五百个幼卿。”
……
萧幼卿的这两句话,白山芙从天黑到天亮都在咀嚼,甚至出现在了梦里,与柳城那口将人头煮沸的大锅相融。
白山芙的师叔说过,没什么是应该的。
但自己确实,用着平民百姓一辈子都买不起的武器,享受着平民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仙丹。
而萧幼卿,母亲卖给了屠户,自己卖去了青楼,好不容易嫁给一户豪门,又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掐死了。
凭什么?
难道仙家弟子是人,萧幼卿那样子的……不是人吗?
“凭什么?因为白女侠你是好人啊。”
楚歌的声音让白山芙睁眼,并脑袋侧转,看到了端着药走到了床边的楚歌。
楚歌:“三天前我就说过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是放屁,凭什么好人要不问前程,孔夫子那老家伙都说了,做好事要给好处,好人就该风风光光,好人就该荣华富贵,好人就该吃香喝辣。”
楚歌也不知道是古典文化如此,还是固有印象如此,在古代故事和现代宣传里面,好人一定是贫苦困难,自己都照顾不起的情况下还要帮助他人的。
这和宣扬工人光荣不是钱多奖金多,反而在艰苦条件下拒绝私企,外企高薪诱惑,还要留在原单位无私奉献有什么区别?
正常人谁看了愿意当好人,谁愿意当工人?
孔子这个两千年前的大佬都说了,好人要给足好处,才能让人效仿!
楚歌单手拿起白山芙放在床头的上清宗佩剑,举起后戏谑道:“所以啊,白女侠你不要觉得你用别人用不起的东西,吃别人吃不起的东西很羞耻,很不应该,你应该觉得光荣,你应该告诉别人,因为你是好人,你一直在做好事儿,所以你身上的财富和光鲜都是应该的。”
楚歌:“别人要是想和你一样,吃香喝辣,光鲜亮丽,也要去当好人!去做好事!”
白山芙:“……”
白山芙想起了她的师叔,那个喜欢笑着对她说,做好事儿是因为他喜欢做好事儿,和民众的口水,喜爱无关。
现在,楚歌说,做好事儿就应该得好处,就应该光鲜亮丽,荣华富贵。
哪个是对?
那个是错?
白山芙分辨不了。
一碗药放到了白山芙的嘴边,药后面是楚歌的嬉皮笑脸。
楚歌:“喝了吧,喝了后,白女侠你就去告诉萧幼卿那家伙,为什么你能用这么好的武器,能过的这么舒服。”
五分钟后。
楚歌与白山芙出了卧室,离开了卧室所在的定安司客房区域。
过了这个区域,定安司的公职人员就开始增加,陆陆续续过来汇报各地诡异消息的低级镇守,处理杂物的师爷,借调法器的外勤。
直到楚歌与白山芙出了定安司大门,人才少了些。
不过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正是昨天与楚歌相熟的大和尚戒心。
这位金刚寺弟子一看到出来的白山芙与楚歌就急匆匆的下了马车,朝着楚歌和白山芙双手合十,恭敬道:“那水诡也困扰云河村周边百年,若是能除去是大功一件,贫僧也想蹭蹭功德,两位道友不介意吧?”
楚歌笑道:“有金刚寺大师相随,求之不得。”
白山芙点头不语。
戒心回去了马车,打开了门帘。
白山芙先进了马车的车厢,进去的一颗,白山芙一抖。
马车内还有一人,正是昨天差点让白山芙在床上躺一年半载的皮诡,萧幼卿。
只不过比起昨天,此刻的萧幼卿手脚都戴着金刚圈,显然已经被金刚寺的秘法给制住了。
白山芙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在萧幼卿的对面坐下。
接着是楚歌走了进来。
楚歌进来后就对着角落坐着的萧幼卿点点头。
门帘放下,马车在颠簸中慢慢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