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典雅古朴的竹楼。
商贾模样的崔海宁正挺着油腻肥胖的大肚子,勤勤恳恳处理着一系列麻烦事。
最新发布的一单单悬赏、血罗会内部成员的调动、申请的资金和丹药、血徒的培训筛选……
没有人知道,正是在这样一座其貌不扬的竹楼里,这样一个惹人生厌的胖子,正决定着这座宏伟城池中无数人的生生死死,乃至一个个家族的兴衰沉浮!
如同一张精细编制的蛛网,在阴影中悄无声息的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乃至,将整个仙界布入网内!
不知忽然看到了什么,崔海宁的眉头皱起,就连摩挲着自己八字胡的肥手都微微一顿。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次警告了,看来新上任的城主对我们有很大意见啊。”
不屑的啧了一声。
崔海宁随手将情报放在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燃烧殆尽的同时,宛若自言自语的说道。
“让我想想……就选最近的城主大人心爱的那个小妾好了。蛰蜂,天亮之前,让城主大人知道招惹我们血罗会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墙角如墨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无形之物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便恢复了平静。
微小的波澜过后,平淡乏味的工作还在继续,崔海宁也习以为常的埋首案牍。
但还没有过去多久,竹楼外便隐隐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礼貌的扣响门扉。
两个气息冰冷的披甲护卫将一个少年带了进来,继而不发一言的站在原地。
行为举止间看不到半点对血罗会执事的恭谨,只有渗入方方面面的实用主义。
高效,缄默。
崔海宁显然也没有将这疑似冒犯的举动放在心上,血罗会是什么样的存在,他早就再清楚不过了。
在慢悠悠的处理完最后一份公务后,崔海宁这才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
这一看,崔海宁的心中不由轻咦一声。
实力很弱,体型也有些瘦弱,唯有一双黑眸沉默的与自己对视,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崔海宁难以揣测他的心思。
哪怕正面对着能够一言决定其生死的崔海宁,少年的神色中也看不到紧张的色彩,反而饶有兴趣看向四周的装潢。
有意思。
敲了敲桌面,在抱着几分驱闷解乏的好奇心思中,崔海宁漫不经心的问道。
“来者何人?”
“罗征,前来加入血罗会。”
“加入血罗会?若是仅仅只是这样,你又怎么会被带到我的面前?”
崔海宁的时间宝贵,像是招收新加入的血徒这样的小时,自然有下面的人负责操办。
“血罗会太难找,老夫年纪大了又不认识路,只能逼问了好几个人,动静闹大了就被抓来了。”
罗征的前身终究只是一个杂役,留下的很多信息都靠不住,没有门路的他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来到了这里。
“年纪大?”
崔海宁看了眼罗征,神色有些古怪的腹诽了一句。
得,又是个疯疯癫癫的,看样子和血罗会很合得来。
“那你逼问过的那些人呢?”
罗征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崔海宁这才注意到,少年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真正的血衣,就连说话间都还有血液不断从袖口处滑落,但将血衣穿在身上的少年看起来却没有半点不适。
嘴一咧,崔海宁乐了。
得,这小子一定和血罗会很合得来!
不必去考验什么实力了,若是滥竽充数之辈,早就在抓捕过程中被顺势打死,哪怕提前透露出要加入血罗会的意愿也是一样。
能在犯事逮捕后依旧被下面的人既往不咎,甚至连夜带到自己面前,只能说明这个少年在抓捕过程中表现得很能打!
不,是特别能打!
说不定等到日后修为上去了,也能成为第二个血戒僧,第二个红尘女?
一想到到时候自己能得到的大笔分红赏赐,崔海宁便忍不住心头一片火热。
招了招手,一枚玉简便凭空落入崔海宁手里,被其随手丢向罗征。
“既然你能活着见到我那也是你的本事,需要知道的事项禁忌我都给你了,七天后正好新一批的血徒即将启程,到时候你也跟他们一块行动。”
至于身世和来历?那种事情对崔海宁而言根本没有必要。
身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处心积虑打入血罗会内部的碟探、好奇之下踏入深渊的大家族子嗣、走投无路的恶徒……
无论是谁,只要加入了血罗会,便注定只能以血罗会的身份死去!
若是胆敢背叛,则必然招致整个血罗会倾尽全力的围剿追杀,不死不休!
“谢大人!”
恭谨鞠躬道谢,眉眼低垂的罗征身上,一点也看不出不久前的血腥暴戾。
离开竹楼,罗征便被两个护卫带至一处安静偏僻的庭院。
“七日之内,不得踏出此处半步,违者死!”
其中一个护卫冷漠开口,在罗征的感觉中,他们任意一人都能轻易将自己打杀。
不愧是血罗会,随便两个护卫都比我强这么多!
没有气馁颓丧,罗征的心头反而一片火热,因为这恰恰证明了他没有找错地方。
血罗会随便培养出的护卫都能成为这种层次,若是换作一目万法的罗征自己,他又能走到哪一步?
而七天的修整期,更是罗征求之不得的,正好借此机会修行《炎脉经》,起码也要将匮乏的灵力提升些许。
血衣少年闭目坐在蒲团上,恍惚不知外物。
窗外月光清冷,不知照着多少未寒尸骨,其中又有哪些是因为少年而造成的,是否又会有冤屈亡魂在阴曹地府里哭诉他所犯下的罪孽?
但这全然不被他放在心上。
正是——
冷月映深潭,尸骨犹未寒。
孤身入血罗,万骨铸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