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美一听账本已经被锦衣卫查抄之后，就知道自己八成是跑不掉了。
可如果只是自己被锦衣卫投入诏狱，那还算不上死局。
只要姐夫和贵人还在，他们必然会设法营救，毕竟自己知道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万一自己没抗住锦衣卫的手段酷刑，供出了什么，那大家就只能一起完蛋了。
想到这里，潘仁美立刻改变态度，不住地磕头道：
“下官有罪，请大人开恩！”
“你认罪了？”秦鸣冷冷地问道。
“下官有罪，下官未能约束家人，实在是大过一件！”潘仁美说着竟然真的流出了眼泪。
卧擦，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撑着呢？
陆文看着眼前这个潘仁美，血压都要爆表了。
这个潘仁美的厚颜无耻已经令他叹为观止了。
朱元璋也明显忍不住了，上前就是一脚，直接把潘仁美踹倒在了一边。
“你他娘的，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
“身为朝廷命官，治下有马匪为患，不思清剿，反而姑息纵容！”
“期间竟然还敢与他们暗通款曲，同流合污、一起强取豪夺！”
“你身为知县，名下当铺为马匪销赃，还伪造文书，侵吞他人家产”
“所运营的赌坊妓馆也是多有违法之举，伤人无数，我留你何用！”
朱元璋每说一句就要对着潘仁美踹上一脚，即便这样都难解心头之恨。
一旁的毛骧也不劝阻，只是一直默默跟在身侧，确保朱元璋不是一时脱力摔倒。
只是苦了秦鸣。
他一个堂堂锦衣卫千户，正五品的官职，明面上是如今山阳县内最大的官了。
可是如今区区一个“黄秀才”，竟然在他面前公然殴打朝廷命官。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如果这人真的只是个秀才，直接呵退了就完了。
可这人是皇帝啊，是微服出巡且不愿意暴露身份的皇帝。
阻拦吧，怕朱元璋迁怒到自己身上，平白遭殃。
不阻拦吧，周围人看着多奇怪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黄万里有多大背景呢。
其他人还好，尤其那个一直站在马张氏旁边的小男孩就十分地警觉。
一直用好奇且钦佩的目光，眼巴巴地看着朱元璋啊！
你看，那小子已经迈步走向陛下了。
秦鸣想的有点多，陆文此刻没有丝毫怀疑朱元璋的身份，只是钦佩他的所作所为。
真是太解气了！
如果是自己的老爹，必然又是让我们小心行事。
可这黄老爷则不同，率性而为，逍遥自在，这才是大丈夫啊！
这种混蛋光用嘴巴说说怎么能解恨呢？
必须上手！扇他丫的！
朱元璋这边踹得有些累了，停了下来。
陆文却走了过去，抽下了自己的腰带，握在手里，照着潘仁美的脸就是一甩。
“我让你养寇为患！”
“我让你鱼肉百姓！”
“我让你贪赃枉法！”
“我让你包庇嫌犯！”
看着一个八岁的孩子用腰带抽打七品县令是个什么感觉？
震撼！
跪在大堂内的师爷和衙役，看着刚刚还斯斯文文的陆文，如今竟然变成了好似酷吏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还在担心朱元璋在陆文面前暴露身份的秦鸣，也是立刻傻了眼。
这小子谁啊？怎么看着脾气这么像皇帝啊？
连打人时候的手势都这么熟悉亲切？
朱元璋和毛骧则没有多余的情感波动，毕竟这小子和马匪对质搏杀的时候，比现在狠多了。
马张氏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有一个想法。
我儿可以沉冤昭雪了！
陆文抽了一下又一下，身为罪臣的潘仁美纵然想躲，可是秦鸣没有发话，自己也不敢动。
秦鸣也觉得在公堂之上，大庭广众之下，让一个孩子殴打朝廷命官有失朝廷体面。
他有心想上前阻止，可是大老板朱元璋就站在旁边，他也没啥表示啊！
他都没表示要阻止，他一个锦衣卫千户怎么敢越俎代庖？
就这样，陆文在朱元璋无声的默许下，抽了潘仁美整整三十多下。
精疲力尽之后，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
这时，毛骧立刻冲秦鸣使了眼色，示意他赶紧了解了此案。
秦鸣微微点头，立刻上前质问潘仁美道：
“潘仁美，这养寇自重的罪名，你认是不认？”
这时的潘仁美周身疼痛，尤其是面门，被陆文抽了三十几下。
那小子的腰带上绑着兽首铜扣，抽在脸上，立刻就是皮开肉绽。
此刻已经是疼痛难忍。
他本以为最多是被锦衣卫带到京城北镇抚司下狱，还有时间可以给姐夫上下走动打点。
谁知这不知好歹的黄家人竟然敢在县衙大堂上，当着锦衣卫的面，对自己用私刑。
这锦衣卫千户竟然还不闻不问，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就是这个黄万里另有背景，是连锦衣卫都要给三分薄面的人物。
落在这些人手里，自己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只有少遭些罪了。
随即潘仁美喊道：“下官认罪！”
秦鸣继续问道：“伪造文书，侵吞他人田产，这罪你认是不认？”
潘仁美叩首回道：“下官认罪！”
“大明律中载有明文，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你知是不知？”
“下官知晓！”
“朝廷明令禁娼，你竟敢私开妓馆，该当何罪？”
潘仁美认命搬答道：“当革职，流放！”
“依大明律，凡赌博财物者，皆杖八十，摊场钱物入官。职官犯赌，加一等治罪，文官革职为民，武官开职、随科差操。如今你竟然私开赌坊，欺压百姓，这有该当何罪？”
潘仁美此刻浑身颤抖，汗如雨下，牙齿打架，不能言语了。
朱元璋此刻也缓过气来，沉声问道：
“当今陛下曾于奉天亲建“逍遥楼”，将捕获之赌徒尽数关在楼中，并亲下谕旨曰：使之逍遥，皆尽饿死。潘大人知否？”
潘仁美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奉天的逍遥楼据说饿死了三百多个赌徒，立刻震动九州。
此刻也只恨悔之晚矣，当初不该轻信了姐夫的话，做出这等错事。
当下也只能不停地喊道：“请大人开恩！请大人开恩！”
朱元璋抬头看了看县衙大堂上的那块匾额。
上面写着：明镜高悬。
这明镜怕是给不了山阳百姓什么公道了，只能自己来了。
朱元璋随即转身，大步而走，高声说道：
“此等奸佞，留之何用？”
秦鸣听罢，立刻领命，从怀中掏出金牌，高声道：
“山阳知县潘仁美，养寇自重，鱼肉百姓，罪无可恕！”
“锦衣卫持王命旗牌，有先斩后奏之权！”
“依律问罪，判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