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熟悉的声线,这般挑衅的语气,除了那老冤家灵虚上人之外,还能是何人!
灵虚上人仿佛之前一直都在藏拙一般,此番这一剑落下,紫虚宗主峰竟被生生劈作两半。
四名筑基长老不及做出反应,便被那凌厉剑光绞碎,化作肉末。
其余筑基长老见状,深知局势危急,纷纷四散奔逃,以求一线生机。
恰在此时,一道紫光冲天而起,直破云霄。
徐无道与灵虚上人不假思索,身形闪动,紧紧追随而去。
二人皆不再隐匿自身修为,金丹圆满的气息四溢而出,展露无遗。一场惊世之战就此展开,风云变色,乾坤震动。
灵虚上人手中紧握三尺青锋剑,再无其他法宝傍身,见他运转体内剑丸之力爆发,灵气受到无形牵引,源源不断地汇聚至剑刃之上。
一时间,剑身光芒大盛,剑气纵横。
灵虚上人轻抬手臂,简单挥出一剑。
这看似随意的一挥,却蕴含着滔天威势。
剑风呼啸,撕裂厚重云层。
徐无道毫无惧色,手中拂尘一扬。
十里狂风啸,剑气平地卷。
呼——
这一阵狂风肆虐,以其中心为源,方圆百里之地皆受侵扰。
剑鸣之声尖锐刺耳,如鬼魅哀号,于耳边不住环绕。
有好事修士,仗着自身修为,试图靠近一探究竟。
然而他们甫一接近,便被那狂风瞬间卷碎,亦有不少人,虽未被狂风直接侵袭,却难以抵挡那剑鸣,耳膜被无情刺穿,鲜血自七窍汩汩流出,惨不忍睹。
此刻,极南之境的所有修士,无论身处何方,目光皆不由自主地聚焦于那天际之上。
空中风云变幻,却无一人胆敢向前靠近半分。
纵是淳于秋这等人物,目睹此般景象,亦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眸光缓缓落于那一道绚烂夺目的紫光之上。
“那……竟是元婴?”他心间陡然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若已然成功凝练出元婴,为何依旧处于结丹之境?”
淳于秋瞬间察觉异样,此二人虽气势磅礴,然周身流转的分明还是金丹境的气息,这决然无法作伪。
不过他甫入金丹不久,对于元婴奥秘,尚处于懵懂未知之态。
此刻诸多念头在他脑海中翻涌,如乱麻般缠绕,难以理清。
思来想去,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空中那二人之所以起了争执,正是为了那紫色小人。
然而,上空斗法激烈,灵力纵横四溢,稍有不慎便可能卷入其中,性命堪忧。
故而淳于秋哪怕心中好奇,却也丝毫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观望,暗自揣度着这场变故背后的隐秘。
他忽觉自己往日有几分可笑,初时观那二人手段,心下只道不过尔尔,然此刻看来,二人竟是一直隐匿自身实力,深藏不露!
念及于此,他收敛纷杂思绪,不再执着于前因后果。
当下之急,是即刻着手安排后路,以防不测。
......
陈玄白自是留意到上空那番昏天黑地的景象。
苍穹似遭搅动,乌云翻涌如墨,沉沉压下,闷雷隐隐作响,仿若雨意随时便至。
然而,他的目光不该在上边,那般境界的争斗,于他而言,尚遥不可及。
此前他已得消息,紫虚宗山门被破,宗内长老皆仓惶奔逃。
紫虚宗众长老在散修界多年,积怨颇深,如今局势如此,已有诸多仇家闻风而动,追向那逃窜的紫虚宗长老,欲报往日仇隙。
如此良机,他岂会轻易错过。
他从容取出一张符箓,指尖轻点,一缕神念如丝般融入其中,将消息向一个方位。
诸事安排妥当,他遂对陈守瑾嘱托一番,令其坐镇月清峰。
而后身形一展,御起清风,向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他眸光中寒芒一闪,杀意在心底弥漫开来。
......
“姚真,百年之前,你残害我妻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自不量力!”
姚真怒喝一声,身形转动间,几道血芒挥出,直逼后方仇敌,将其击退数百丈之远。
此刻的姚真,面容依旧如数年那般妖异,而身后那些如跗骨之蛆般不断追来的敌人,扰得他心烦意乱。
“那该死的老家伙,为何如此大意,竟遭人算计,害得我如今陷入这般困局!”姚真心中暗自咒骂徐无道,眼神中满是怨愤与无奈。
他紧咬牙关,眸中恨意翻涌。
往昔那被囚困的十载岁月,并未令他心性有所改变,反倒使他对徐无道的恨意如野草疯长,愈发浓烈。
若不是当年徐无道竟对他的困境无动于衷,任由他在绝望中沉沦颓废,以他当时的天赋与努力,此刻怕是早已踏入筑基后期境界,甚至冲击结丹之境也并非无望。
然而,那荒废的几年光阴,如同一把无情利刃,不仅将他的心气消磨,更在心间种下了心魔的种子,悄然生根发芽,渐成雏形。
后来,虽恢复至筑基中期,可心境已然受损,道心蒙尘,此后修行之路,每前进一步皆艰难无比,修为再难有寸进之功。
“该死该死该死!”
其身形陡然顿住,周身血气翻卷,轰然爆裂开来,幻化成千余只血色飞鸟,鸣声凄厉,朝着身后敌群迅猛扑去。
紧接着,他提聚真气,加快身形,朝着南海方向飞去。
他抬首仰望苍穹,阴云层层堆积,隐隐有雨即将降临。
“雨过之后,天地间灵气氤氲紊乱,难以循迹追踪。暂且往南海之上避避风头!”
他飞出百里之遥,终是将身后紧追不舍的追兵远远甩开。
此刻,他紧绷的心弦稍得舒缓,长舒一口气。
然而,未等这口气完全吐出,一缕悠扬婉转的笛音,如山间清泉,自耳畔轻轻响起。
“此笛音从何而来?竟如此悦耳动听......”
姚真微微一怔,脑海中念头刚起,旋即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恰在此时,一条身躯百丈有余的木龙,自下方直冲上来。
他运转法诀,一道血芒护盾凭空浮现,稳稳挡下那木龙的攻势。
呼——
木龙昂首怒吼,巨口中喷出大片青雾。
“有毒!”
他心中一惊,赶忙运功屏气,试图抵御这毒雾侵袭,然而终究躲避不及,不慎吸入少许,须臾间,那青雾中的剧毒已在他的六窍之内悄然化开。
噗!
数息既过,他猛地一口黑血自口中喷出,与此同时,他清晰地察觉到自身灵力如决堤之水,源源不断地流逝,修为持续下滑。
“此等毒素,竟如此厉害!”
他暗自咬牙,心中涌起愤懑。
他目光如炬,迅速环顾四周,怒喝道:“谁!何不现身与我一战!”
就在此时,又闻一阵呼啸之声自下方森林传来,紧接着又一条木龙,从林中飞跃而出。
然见那木龙之上,于双角之间,竟卓立一道身形。
此人手中轻持一支青笛,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袍袂随风翩然舞动。
只是其面容平平无奇,实在叫姚真绞尽脑汁也猜不透究竟是何方人物。
“我从未见过阁下,阁下为何设计陷害于我!”
他清晰地察觉到自身修为已然跌落至筑基初期,这般变化,恰似一把锐利的钩子,勾起了他往日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令他满心烦闷,极为不畅。
听闻此言,陈玄白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旋即,他从容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白狐面具,轻轻覆于面上,而后淡声道:“如今,可识得我?”
姚真先是神情一滞,旋即瞳孔骤缩,仿若有一股无形之力,将其脑海深处的记忆瞬间勾起。
他怒目圆睁,戟指对面之人,厉声道:“竟是你这小贼!当日夺走我血气,害得我苦不堪言。你这厮竟然基境了!”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意溢于言表。
遥想当日,若不是眼前这人横插一脚,夺走他的双生子,以那双生子为助力,他本可顺遂完成功法的最后一重关键步骤。
凭借自身深厚底蕴与功法,自己恢复伤势,令境界稳稳回升至巅峰状态。
如此一来,后续那些重重杀孽便不会发生,他也不至于被门中老祖强行逮回。
而正是因为如此,他从徐无道哪里知晓了残酷真相,致使心境遭受重创!
昔日,在他眼中,眼前这人不过如蝼蚁般卑微,不值一提。
然而如今此人修为竟与他不相上下,这大大加深了他的愤怒?
“都是你这小人!”
盛怒之下,他此刻已将满心怨恨一股脑儿归咎于对面那戴着面具之人。
刹那间,周身血气蒸腾,宛如炽热火焰般燃烧,杀意四溢。
可就在这时,忽觉脊背一阵寒意袭来,仿若有森冷利刃直逼后背。
不及多想,他猛地一闪,先前那条木龙裹挟着劲风,险之又险地从他身侧擦掠而过。
未等其身形立稳,陈玄白疾闪而至,立于其前方丈许之地,蓦地隔空轰出一拳。
玄极拳,焚心式!
“砰”的一声,姚真倒飞而出,足足飞出百丈之遥。
陈玄白这一拳所蕴含的雄浑真气,顺着拳风直贯而入,径直冲入姚真内窍之中,肆意搅动。
在之前“千毒瘴”的加持下,姚真修为从原本境界一路跌至筑基初期,此刻的他实力大减,决然已不是陈玄白的对手。
其身形未稳,那盘旋飞舞的木龙再次呼啸着跟上。
这一次,姚真躲避不及,木龙的龙角擦着他的腹部划过,顿时鲜血飞溅。
他紧咬牙关,强抑剧痛,大口地吞吐着粗气。
适才那一拳,恰似兜头一盆冷水,将他心中的躁意浇灭,令其彻底恢复了清醒。
此刻,他才恍然惊觉,自身气息竟衰颓不少。
不过短短几息工夫,他的修为已如坠深渊,急剧下滑,堪堪逼近练气。
“此究竟是何种诡异的手段!”他满心震撼,忍不住喃喃自语。
迄于此刻,他仍未能窥破对方招数的端倪。
才不过寥寥数招,自己便已被对方牢牢拿捏,全无还手之力。
且他能感觉得出,对方隐匿的手段尚多,眼下所作所为,不过是存心折辱、肆意戏耍于他罢了。
他心中明白,自己决然不是此人敌手!
念及于此,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不甘与愤懑,抬眼望向木龙之上的陈玄白,沉声道:“往日我与阁下的恩恩怨怨,便就此一笔勾销......”
呼啸声响,木龙再度疾掠而过。
姚真唇角微搐,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此番交涉,显然已无转圜余地,对方分明铁了心要取他性命!
刹那间,姚真心念一横,气浪翻涌,强行汇聚起浑身所有力量。
眼眸中寒芒闪烁,阴冷的目光直直投向陈玄白,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既已如此,那便索性一同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