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村庄其实就是普遍存在于在大秦帝国的版图上没有注册登记任何信息的逃户们的聚居地,大秦帝国的赋税对于底层的普通百姓来说实在是太重了。
韩温模模糊糊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说过,如果平民百姓自己家没有土地只是靠租赁地主家的土地的话,一家人辛苦劳作一年,风调雨顺的话能够勉强维持温饱。你想呀,一般地主都是收七成的租子,剩下的三成收获哪里够维持一家人整年的口粮呀,大多数时候还不是吃糠咽菜、艰难度日。
百姓家只要是生活稍有波折,比如家里有人生病了,或者哪个沾惹上了嗜酒、耍钱的不良嗜好,只要开始借了高利贷的话,就只有家破人亡、卖儿卖女的命了。
很多普通的百姓都是主动选择成为地主家的佃户,不入良籍。其实就是相当于全家卖身给地主家当佣人,做牛做马任地主家随意使唤。
当然这样也不是就能逃过一劫了,假如任何人家有运气不好的话,那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因为这个时候他们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就是地主家的财产,跟牛马是一样的,任杀任剐、随意地主怎么处置。
韩温的父母他们就是为了生存而逃进大山的穷人们,这里穷乡僻壤的,没有什么油水可图。再加上这个偏远的村庄人数不多,没有发生大规模的逃民风潮,也没有引起官府的过多关注。周围的人大概隐隐约约的知道,都以“野人村”称呼他们。
韩温心跳加速依然装作漫不经心,“哦,你说说我听来。”
“几年前一队边军人马路过我们县城,我带领他们去消灭了一个野人村庄。”张亮轻描淡写地说,毕竟在正统的认识世界里野人村庄就相当于不是人的那种。
“说说细节,你们是怎么去屠村的?”韩温咬牙切齿但是声音还是很平缓地,可能是张亮虽然捆着双手但是和韩温平起平坐交谈的时间太久了,他没有察觉到韩温语气里的冰冷寒意。
“我们一队边军骑兵下午奔袭两个时辰,赶在落日时分所有人归家的时刻,冲进野人村一阵冲杀就结束了战斗。那个村子无一人生还,清点过后一把火烧掉了。”张亮也没甚在意地说,毕竟野人不算人是大家的共识,当然不包括韩温。
“为什么呀?值得大秦帝国的边军骑兵奔袭两个时辰去屠戮一个村子?”韩温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隐藏许久但总是想不明白的问题。
“还不是有个醉鬼得罪了边军将领,真是不知死活!”张亮不屑地说道,
“怎么得罪的?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怎么会产生交集的。”韩温大概能够猜到应该是梅树大叔,但是他和边军八竿子打不着呀。
“边军的祝少帅跟县尊大人在醉仙楼吃酒接风,年轻人不免有点年少轻狂的意思。祝少帅不知怎么谈起了另一个话题,说这个世上是没有纯黑的狗,自己养的那一条黑狗只有胸口有一撮白毛已是最为珍贵的啦。旁边桌的那个醉鬼偏偏跳出来说他们村有,弄得大家都很没有面子,扫兴!”
韩温只觉一阵天雷滚滚,就是因为争执有没有纯黑的狗这种玩笑话,自己全村十几户人家全部被杀。而且他也意识到很有可能梅树大叔说的就是自己家的小黑。
“一个醉鬼怎么会和县尊大人、边军少帅坐在一起了?不应该呀。”韩温在酒楼跑堂几年,多少还是知道大人物一般都是坐在二楼或者雅间的,应该不会和普通醉鬼掺和在一起的。
“祝少帅年纪轻,是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他跟县尊大人说要体验一下本县的风土人情,就要求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吃饭喝酒。我们乔装打扮了一下,就只有四个人来酒楼吃酒,其他的人都没有跟着来。”张亮解开了谜底。
“那祝少帅叫什么名字?边军哪一部的?”韩温忍着怒气说。
“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哪里知道呀,我只是陪坐,带带路而已。好像是大秦帝国东军里面的精锐部队。”
“是不是全身黑色衣服?”韩温想起了那块黑色的布料。
“对对对,他们也不说话,全部都穿着一种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很华丽,应该挺贵的。”张大都头也没有了刚开始的戒备之心,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人呢,就是这样,当你开始撤退自己心中底线的时候,就会不断地降低自己的底线,变得越来越没有底线。比如喝酒,开始只是想喝一杯,喝了一杯就想反正都喝了一杯了,再喝一杯也无妨,直至酩酊大醉。
“那祝少帅,好像是帝国东军大人物的儿子样。他是来我们这里找寻一种东西的,好像上面的高层说这世界有什么变化,天上掉下了什么东西,具体我也不太知道,反正县尊大人对他非常热情周到的。”
韩温能够想象的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大鹏展翅恨天低,小马乍行嫌路窄。”意气风发、洋洋得意,大受身边人热情吹捧的时候,一个地位低下的下三滥野人竟敢肆意妄为啪啪打脸,自然是可忍孰不可忍?
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韩温本来心里百转千回左思右想,以为双方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解冤屈才会这样满门抄斩,寸草不留地屠杀一空。现实的结果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韩温内心滋味不由更加怨愤几分。
韩温继续装作无事耐着性子东来西扯的询问一些县里的事情,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围绕青龙帮和县尊大人来展开的。
这个时候估计张亮也回味过来了,对面这个人很可能是来要自己命的,就苦苦哀求韩温放过自己。韩温未置可否,继续向对方了解情况,张亮就把自己藏钱的地方、自己所有知道的县尊大人的秘密,甚至县城里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告诉了韩温。
他见韩温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地样子,稳坐钓鱼台一般,内心惶恐不安甚至自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其实韩温之所以无动于衷是他的内心还是无法释怀自己的家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杀死了。
韩温收拾心情,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根绳子缠在张亮脖子上,轻轻地一用力,这个算是恶贯满盈的坏人就结束了他的一生。随后就是兼并青龙帮,继续去找那个祝少帅报仇!
韩温打定主意,努力地活下去,这个世道真的是毫无道理可言了。
人间哪有公平在,话多惹得横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