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全身洗干净后,陈钊才拿起那瓶清瘀凝气散,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一口,发现这药果然就是香的,不由一阵神清气爽,兴奋的摇头晃脑。
揭开瓶盖,从瓶中扣出一些正欲往受伤的地方抹去,陈钊的动作却又一顿,急忙忙又去端了一碗水来,将手指上的膏药退去一半放进瓷瓶中,只将留下的一半放进水中,仔细地搅匀,这才开始用这稀释后的药水处理伤势。
清瘀凝气散对于外伤的疗效虽然不错,可经过这么一稀释,功能怕是要大打折扣。但是杨开手上就这么一瓶膏药,自然是要省着点用。
一碗药水耗完,陈钊也总算将伤势处理完毕。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这清瘀凝气散的味道跟之前闻起来的有些不一样,不但不香,反而还有些辛辣,同时全身发热,疼,巨疼。
穿好衣服,忍着剧痛取出石床内侧的一个石块,露出一个方洞,扣扣索索的摸出两块黑乎乎的烤山芋囫囵而下,陈钊一头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屋顶上几个破洞射进来的光线让小屋显得有些明亮,屋内的陈设简单至极,仅有一石床,甚至那床上也只有一块桌面大小的兔皮拼接的被褥,一块方方正正的黑色石枕。这便是陈钊的全部家当。
睡梦中,陈钊梦到了今天的一战,一次次被那个于海锋打飞出去,一次次地站起来,又一次次的挥舞着唯一熟悉的五行长拳,只是五行长拳似乎又灵动了一些。
夜半子时刚至,陈钊豁然起身,熟练的盘膝坐于石床中央,神情慢慢开始进入宁静无悲无喜,脸上再次透出淡淡的绿光。他手上缓缓打着法决,胸膛起伏,运行五行木灵诀继续吸纳炼化天地中的灵气。三个时辰后,陈钊口中呼出一股浊气缓缓收功,感受着丹田内比昨天更加精进一丝的修为,感觉就快要进入炼气二层圆满,心生切喜,清瘀凝气散果然不一样。凝聚灵气果然非常厉害,哪怕是已经被稀释了的,而且是主要用来治疗外伤的。
陈钊打开木门,稍微洗漱一番便拿着墙角边的扫帚出了小小的木屋,准备继续每日的扫地任务。刚走出木屋,旋即返回木屋,慎重的关上木门,将小瓷瓶取出放进石床内侧的方洞里,堵上石块,仔细观察,感觉不会被发现。重新离开木屋,开始了每日的扫地修炼。
对!对于陈钊来说,扫地就是他的修炼,陈钊只会五行长拳这一个基础武技,鞭腿还是在一次挨打中学会的。木灵门的每一个法术和武技,都需要用贡献点兑换,除了宗门的五行长拳和五行木灵诀是陈钊刚进入别院时教授的,其他所有的功法,都需要弟子自己兑换。陈钊从正式开始修炼后,除了夜间修炼五行木灵诀,白天是没有时间修炼武技的,虽然说只会这一个武技。阔大的别院每日都要他进行清扫和整理,哪里会有空闲的时间修炼武技。也就是扫地时,没有别人注意的短暂时刻,偷偷的习练一番,更多的时间都要每日抽出时间,为自己找到赖以生存的食物。
一日。
两日。
三日,陈钊现在每晚都用那瓶清瘀凝气散,稀释后给自己治伤。第四天,陈钊再次使用清瘀凝气散后,全身再没有一点刺痛。三年多来积累在身上的伤终于痊愈了。同时在昨天,陈钊的炼气二层终于修炼圆满,陈钊打算突破炼气三层就在这一两日。小木屋周边灵气非常稀薄,在此修炼突破炼气三层是不可能的。陈钊打算冒险偷偷在别院练功房的围墙外侧一处荆棘丛内修炼突破,而给陈钊带来自信和依仗的正是手中还剩下的半瓶清瘀凝气散。练功房外侧荆棘丛正是这几日陈钊利用扫地的时间,偷偷将荆棘丛内进行了整理,刚巧可以容下他那瘦弱的身体。
半夜子时刚过,陈钊谨慎的关上木门,轻轻绕过其他杂役弟子的住处,慢慢朝那处荆棘丛走去。荆棘丛外,陈钊四处查探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动静,慢慢地,细心分开荆棘枝进入荆棘洞,盘膝而坐,慢慢开始进入宁静无悲无喜,缓缓打着法决,木灵诀运转一个周天后,从怀中取出小瓷瓶,将清瘀凝气散全部抠出,揉成小丸状,放入口中,小丸一入腹,就化为一股精纯的灵气,向体内的经脉与四肢百骸蔓延,这一股灵气庞大但较为温和,他手中法决连掐,不敢大意,运转功法木灵决迅速炼化药力,他脸上透出一阵幽幽绿光,一遍遍运转大周天,将炼化的灵气化为自己的法力,丹田内的法力渐渐充盈圆满,某一刻,像是打破了某个界限,法力增长的速度突然快了许多。
炼气三层!
感受着丹田比之前澎湃许多的法力,这种一点点强大的感觉真是令人着迷。再次运转功法基本稳定体内躁动的法力后,陈钊轻轻退出荆棘丛,将荆棘丛完全恢复好。看看时间,刚刚过去两个时辰。迅速回到小木屋,关上木门,将小瓷瓶放回床洞里,习惯性地盘膝坐在石床的中央。闭上双目,陈钊再次一遍一遍的运转木灵诀。过上许久,才将突破到炼气三层的激动心情按捺下来。
突破到炼气三层,六个月后陈钊就可以成为一名木灵门的外门弟子,陈钊从此不用担心被贬为杂役,成为炮灰。
没有了不能成为外门弟子忧虑的陈钊,现在正在思考成为外门弟子前,每十日的挑战问题,挑战肯定会失败,下发的炼气散也肯定被夺走,如何能够保证自己的炼气散被夺,而自己不再受伤,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这几日身体旧伤痊愈过程中,每日修炼的效果,陈钊已经有了清晰的比较。
至于灵石被扣,陈钊没有半点办法。宗门规定被挑战,必须应战,应战肯定打不过别人,陈钊只会五行长拳。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战斗到底,好不容易痊愈的身体又要受伤,陈钊也不可能再有一瓶清瘀凝气散了。直接投降,陈钊内心有点不愿意。躲开,还有别院打扫这个宗门任务,每日需要完成,不完成是要受到宗门惩罚的。
“受伤?投降?躲开?”......
次日,天还未亮,陈钊就匆匆开始了每日的打扫工作,突破炼气三层的兴奋,加上身体康复的陈钊,第一次才至午时就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回木屋放下扫帚,陈钊离开宗门,向大安森林行去。
大安森林位于梁州大陆魏国西南一角,乃梁州大陆边界大荒山脉的外围。大荒山脉面积极为庞大,据传就是元婴真君都不敢轻易进入大荒山脉深处。至于木灵门一众长老弟子也只能在大荒山外的大安森林至大荒山外围寻找仙缘。
陈钊也就是在大安森林的边缘寻找点果植,以安腹欲。
今天是陈钊第一次在中午时分进入大安森林外围。以往陈钊完成宗门任务最早也要到太阳落山时刻,匆匆赶到森林边缘,那时天色早已经落下,只能摸索着寻点葛根或草茎,芋头就得返回。大安森林偶尔也会出现一阶妖兽的。一阶下品妖兽,就是一般的炼气中期弟子都不是其对手,何况陈钊这种要战技没有战技,要法术没有法术,就连武器都没有的试炼渣渣。
一个下午的时间,陈钊收获很多,有不少野果,还抓了几只野兔。避开其他试炼弟子,找了一处避风地,架起火将野兔处理好烤熟,就着野果解决了今天的晚饭。整理好一应收获,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带着一下午的收获,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看着手中半碗兔血,陈钊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可以一试,说不定能避的过去。”陈钊暗道。
连续几日,看着木屋角落里的兔皮,一些动物的骨头,还有森林内找寻的一些石碗、石罐,石台。还有木墙上挂着的熟兔肉,干兔肉,石台上一堆野果,陈钊很满足很满足。这几天是陈钊过的最最舒心的日子。
陈钊躺在石床上想着几年来带伤打扫别院任务,傍晚外出寻食躲躲藏藏,夜深方能回家,夜半打坐修炼。再想着突破炼气三层后这几日,半日能完成任务,半日解决温饱,前半夜休息,后半夜修炼。炼气三层也经过几日的打坐修炼稳固了境界。长此下去,半年后的考核,到时炼气四层也不是没有希望。带着对送他那瓶清瘀凝气散恩人的感激,想着明日又到了挑战之日和几天来思考的应对之法,进入了梦乡。
子时刚至,陈钊自动醒来,盘膝而坐进入每日的修炼时刻。寅时三刻,陈钊匆匆起身,带上几日来准备的一应物品,拿起扫帚,开始今天的打扫任务。
一边打扫,一边将几日来思考的打算又过了几遍,默演着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待到将每次挑战比试的试炼广场清扫一半后,在清扫完与未清扫的交界地方进行了一番处理,将此区域伪装成打斗后的场景,然后拿出小半碗兔血,将身上一些部位涂抹好,仔细检查发现和以往挑战后没有什么两样后,将剩下的兔血含在口中,然后将石碗埋在清理的杂物中间,静静地等待辰时到来。
卯时将过,正集中精神观察着的陈钊感觉远方开始有人影时,瞬间,将手中扫帚扔向不远处,而自身腾空而起,以争斗中被人踹飞的姿势,向后飞落而下,发出一阵剧响后,以后背贴地滑出大约一丈有余,落定后,头歪向一边,将口中兔血挤出嘴角,在悠扬的钟声中“昏”死过去。
很快,随着九声钟响,不断有弟子向此地聚集而来。
还有不少弟子在四周不断地寻找着陈钊,人群慢慢的集中到了陈钊的四周。
“刚刚谁抢到了?”
“不知道啊!我没有看清是谁,好像是向那边走了。”
“你呢?你看到谁赢的?”
“我也没有。”
“谁最先来的?”
“好像是他们”有后来的指着,恨恨的离开再次寻找其他软柿子的背影说。
一群又一群想要挑软柿子的弟子,看着“昏”死在此地的陈钊,又看到不远处的扫帚。这样的场景,这些弟子司空见惯。每十日都会发生一次,只是今天不知道被谁早早地占了便宜。
随着不断有人挑战打斗的平息,集中而来的弟子人群不断的开始减少。而在十丈外的树冠上的刑堂弟子杨梓,今天很是着急。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记录,只得掏出一本绿色小册子,随手翻开一页,上书:杂役弟子陈钊对战试炼弟子‘空格’,‘空格’胜。将取得胜利的弟子名字空白出来。又从腰间摸出另外一本更小的灰色册子来,打开来上书:大启历四百六十四乙丑年八月三十一,木灵别院试炼弟子陈钊第一百二十八战,败!
看着绿色册子上的空白处,又看了眼“昏”死在地的陈钊。杨梓今天辰时刚到就开始进入试炼广场,在试炼广场边缘向中心处飞掠时,就看到一个身影被人踢飞在地。在树冠上,杨梓看到了落败“昏”死的陈钊,唯独没有看清胜利者是谁。在树冠上的杨梓还要不断的记录着其他弟子的挑战情况,仔细听着陈钊周边的其他弟子的聊天,依然没有弄清到底是谁赢了陈钊。末了,才将目光注视到陈钊“昏”死的地方,想等他醒来后,及时记录今天陈钊的挑战记录。
陈钊“昏”死了大概一个时辰,悠悠醒来,慢慢挪到扫帚处,准备捡起地上的扫帚继续今天任务。
“陈师弟”一个黑纱蒙面的少女从不远处的树冠上飞掠到陈钊近前,悦耳声音惊醒了刚刚开始舞动扫帚的陈钊。
陈钊没有说话,有点不敢看眼前陌生的少女。他不知道少女找他什么事。在别院,陈钊几年来没有一个朋友,也几乎没有和别的弟子进行过多的交流。一个整日奔波在任务与寻找食物之间的卑微弟子,哪有资格和别人交流。别院里和他一样一贫如洗的众多弟子,都奔波在饥饿线上,也没有时间和他交流。有实力,有资源,有背景的少数弟子看不上他。他陈钊就是木灵门最底层弟子基本生活的真实写照。
看着眼前有些茫然自卑的陈钊,杨梓又喊了一声。
“陈师弟”。
“嗯(第二声)”
“刚刚和你比试的弟子是谁?”看着木然的陈钊,杨梓想早早的完成自己的记录,便问道。
“我不认识。”听到杨梓的问话,陈钊内心有些慌张,只能压着自己的声音回答。
听到陈钊的回答,杨梓很是遗憾。没有再说话,捏了捏手中的绿色册子,转身离开。
陈钊看着渐渐远去的杨梓身影,感到一丝熟悉,仿佛似曾相识。继续手中剩下的活计疑惑的想着,什么时候见到过。
未时,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收回之前装兔血的石碗,陈钊回到小木屋,就着剩下的熟兔肉,吃了些果子。陈钊今天下午没有准备再次进入大安森林。陈钊想用收集的野兽骨头,磨制一些锋利的骨刀,骨针。以后可以在大安森林布置一些陷阱,这样以后可以多猎取些肉类。看能不能与其他弟子交换一些其他的东西。最好能得换到一件武器,哪怕是旧的。一下午的时间,将收集的野兽骨头消耗了一半。对已经处理好的骨刀,骨刺很是满意。其实今天的陈钊最满意的是,今天早上的布置安然度过了这次的挑战。
黑夜降临前,用山脚溪水清理掉身上的血迹,整理好全身的陈钊回屋休息。
而与此同时,刑堂弟子杨梓纠结了一天的时间,在傍晚时,找到刑堂蔺执事。
“蔺师兄,我有事情向你禀报。”
“杨师妹,有什么事,你直接说。”看着眼前蒙面少女,蔺执事带着一丝讨好。
“蔺师兄,今天试炼弟子陈钊比试失败,但和他比试的弟子,我没有看清,这记录手册上胜者姓名没有填写。”
“杨师妹,这等小事,好办,你有空的时候随时可以去政事堂找赵有德师兄,问他谁去他那里领取比试贡献点,一查就知道了姓名。记录册子上补一下就可以了。不用担心,就算不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蔺师兄,谢谢你了,那师妹就回去了。”
“回吧,代我向杨师叔问好。”说着蔺如海一边送杨梓出门,一边说道。
“好的,蔺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