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抬头,河对岸的雾气忽地晃动,一道模糊的影子消失转瞬消失。
远处,一阵惊鸟飞掠。余驭眉心微皱,眯起眼睛。
薄雾渐渐笼罩过来,山里也开始出现各种声音,如草间虫鸣,似鸟雀振翅。突地,又有一道迷离幻音朦胧摇曳在身畔。
像是身处海底时,竖直扁平的蛇尾在旁边拨动水波。又像是眠于花田间,蜂群拍打轻纱虫翼,荡起嗡嗡风声。
一股无形的力量侵入过来,似是要迷惑余驭的神智。
只是刚触及身体,便如水入滚油,反倒让他心中一激灵。
“炎息!”余驭当即鼓动热风吹散雾气。
须臾,雾气消散,一个男子现身河中,双眼紧闭,眉心点痣,背后伸出一对蜂翅。见已暴露,眼睛突地张开,露出浑浊泥流般的眸光,嘴角上扬,发出嗬嗬嗬的笑声。
余驭轻抖左腕,将一根金色的羽毛捏在指尖。
“你的身上,存在着一股力量残留,和我犯冲,行行好,让我吃了你罢。”
话甫落,男子足尖轻点,双手化作刀臂斜削,带起一抹惨绿寒光,斩向余驭。
杀势迅猛,引得寂静山林也骚动起来,河面飘散的落叶,竟被他周身所带起的风劲扫起,又沾着水珠片片飞落。
电光火石间,只见余驭右手倏地伸出,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钳制住一臂。
旋即手腕一翻,便控制手中刀臂,格挡住斩落的另一条刀臂。接着左手屈指一弹,金色飞羽便倏地贯向男子眉心。
趁对方仰头躲避的间隙,双手扯开对方刀臂,抬脚用力一踹,手一拉,一扯,旋即猛地一扭,顷刻间,那男子的刀臂便被废掉。
熟料,男子吃痛之下,竟吐出大片毒雾,只是余驭有心防备,腹中一口炎息酝酿半天,这可不是刚才的热风所能相比。
烈焰喷吐,附带微弱的日精火炁,可怜那男子一身手段还未施展多少,就被干脆利落的烧死了。
“这是那个马蜂和螳螂串出来的种。”余驭轻拍手上灰烬,刚准备离开,忽地,河对岸又有动静传来。
“又见面了,鸟妖。”竟还是相同的语气,但来者却换了一副面容。是个邪异的女子,肤色惨白,眉心也同样点有一颗黑痣。
“我奈何不了你,但伱也杀不绝我,不若双方交换一下信息如何?”
“你是谁?”余驭问。
“我是蛊灵,毒窟王用一个根植在大妖王身上近千年的邪蛊创造了我,但是我想死。”
“我想舒舒服服的死。”蛊灵语气颤抖的搓揉着面庞,忽地用指甲抓出数道血痕来。它愉悦的向后仰躺,摔在地上,全力伸展四肢。
“娘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余驭瘆得慌,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蛊灵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说:“莫走,我只问你几件事,帮帮我,我很难杀的,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天天恶心你们盘山的妖裔。”
“那你怎样才算死的舒服,放太阳底下烧一烧如何?”余驭讥讽道。
“何等的傻蛋,才会喜欢被太阳的烈焰焚烧。”蛊灵语气诧异,这已经可以归类到不得好死的范畴了,最起码对他来说。
“我入你娘。”余驭学着自家大王回敬吕老堂主的话,在心底暗骂。
“我能感受到,你曾经接触过一种神奇的力量。”蛊灵突然兴奋的大喊:“这股力量能够杀死我,让我死的安详!”
“我接触过的力量海了去,上哪知道劳什子神奇力量是谁的?”
话虽这么说,但余驭猜测可能是当初綦蓉加持在身上的冰甲,那位能够弹奏海箜篌的秀美鲛人。
“你再好好想想?”蛊灵恳求道,“求你了。”
“我记性不好,给我点毒窟山的内幕消息触类旁通不行?”
“行行行,我是一个大妖体内的邪术精华汇聚,临死前渡入另一位妖王体内,容纳了他近一千年的疯癫念头,前不久才被毒窟山里面的老毒兽施展秘术聚合成灵。”蛊灵赶忙说。
“我没有形体,只能寄宿在老毒兽专为我培育的蛊虫体内,另一个海族妖将早早就被我邪染,又遭老毒兽炼制,成了蛊虫的苗床。”
“我体内的那股力量残留来自祈灵祭司。”余驭说。
“哪你,哦不,您,您可知在哪里可以遇到祈灵祭司。”蛊灵媚笑道。此时天阴,那张惨白的脸庞上遍布殷红血痕,加之那滑稽笑容,看起来格外恐怖。
“你想找人家麻烦?”
“屁嘞,我只想求人家弄死我,我本就不该是活物。”
“毒窟王想做什么?”余驭问。
兀地,蛊灵吃吃怪笑:“这可是个很大的秘密,你必须得告诉我祈灵祭司在哪里?”
“好。”余驭说。
“我的灵智终究还是诞生于那个妖王的杂乱念头,所以他的底细也知道一些,王脉三分血,云踪仙影现。”
“那是什么?”
“他们历代传下来的谶语,毒窟王谋求的就是那个所谓的仙影。好了,你该告诉我祈灵祭司在哪了。”
“魔刹海。”余驭言简意赅的说。之前七大妖围山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说不得蛊灵能将荒海鲛人从魔刹海中解救出来。”余驭心想
“多谢。”蛊灵身影消失不见。
余驭也回到大营,将探听到的消息往营中一说,得到的答复依旧是看戏。
遂不复言,回归寻常生活。
自从修习《枕灵残章》后,便不再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也不再盲目的吞食日精。
而是白日时鼓动妖气,激活火种,自发吸纳太阳的力量,虽然转化速度较之以前慢了点,但却提炼出来的妖气更为精纯。
先前那些驳杂妖气,全数消耗在精研炎铠上,一来二去,体内的妖气换了一轮又一轮,变相的将隐患给拔除了。
只是芥子灵机依然存在于妖气当中,娘之,把自己也给腌入味,这岂不成了伪灵鸟妖。
山中无岁月,寒暑不知年。
河畔的野草枯萎又发新芽,记不清反复了几次,体外终于笼罩住一层火焰。
炎铠,终于是初窥门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