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白沙县,小泽乡。
天干物燥,苍蝇飞舞。
“这狗也忒瘦了,看来平日真的只能吃屎……”
王巢微眯眼皮。
在他的视线不远处,那挂着半个发黑猪头的肉摊前,落满血渍和碎骨,腥臭扑鼻。
一条瘦骨嶙峋的杂毛野狗被引来。
“汪!”
只见野狗鼻子不断抽动,正要朝一块最大的碎骨叼去时,肉摊下却伸出一只布满油渍的大手,落在狗背上。
野狗龇牙,但很快就软了下去,除了脑袋之外,其余部位竟瘫痪一般,无法动弹。
松开野狗,油渍大手收回,接着自肉摊下爬出一个独臂老头,向墙角望来。
“怎么样?王小子,李爷的‘分筋错骨手’厉害不?”
“厉害,厉害的……”
王巢讪笑着来到肉摊前,用脚上的草鞋踢了野狗几下,除了无能狂吠外,简直是死狗一条。
见状,王巢内心火热。
真的是一门武功!
他刚才看的清楚,独臂老头只是在野狗背脊上简单捏了几下,就造成如此结果。
“李爷,武功我买了!”
王巢自贴身麻衣内取出一个小袋子,当中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积蓄。
共三两银子……
一天前,王巢穿越而来,成了祖上三代,都在为地主打工的佃户,所有的不动产,只有三间漏雨茅屋。
两世都为打工人,怎一个惨字了得……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脑海中,还有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
武道祭坛!
但凡武道功法,理论而言,只要付出足够代价献祭,就能换来任意回报!
只可惜,穷文富武,佃户两者都不沾。
他身处的小泽乡,据传唯一练过武的,还是是年轻时闯荡过江湖的李屠夫。
虽然只剩一条胳膊,又年事已高,但仗着‘分筋错骨手’,寻常壮年汉子在老头面前都不敢造次。
搞清楚状况后,王巢才会立刻找上门来。
一番讨价还价。
刚好李屠夫打算诱捕野狗,他才会借此验证对方武功真伪。
“这分筋错骨手是我早年辛苦所学,卖给别人,都是五两银子,看在你父母双亡,十六岁还是一条光棍的份上,才三两……”
李屠夫眼疾手快,一把抓过小袋子,掂量几下,就收入腰间。
“李爷好人有好报。”
王巢手也果断伸了出来。
“等一下。”
将地上的野狗倒提着尾巴甩在肉摊砧板上,李屠夫取下旁边挂着的杀猪刀,‘噗嗤’一声,狗脑袋被斩开。
杀猪刀不断划动,剥皮,断骨,分筋,剁肉……转眼野狗就被肢解掉。
唯一的狗鞭,被李屠夫找来酒水涮了一下,直接扔进嘴中……
王巢在一旁吞咽喉咙。
并非胃口大开,是差点要吐了。
毕竟昨天才穿越,以前作为社畜的他,吃饭都是外卖,鸡都没杀过。
“嘿,王小子,这狗肉性属火,能壮阳,看你瘦的像麻杆,需要补一补哟。”
想到三两银子已是王巢的家底,李屠夫没有继续推销。
他进入肉摊后方的院门。
“只能在这里看,你应该识不了几个字,不懂的,李爷可以教伱。”
很快,李屠夫拿着一个小册子返回。
王巢忍住激动,接过书册,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类似人体解剖素描图,翻了一页,后面才是文字修炼方法。
‘这个世界的文字,接近繁体,又有不少差别。’
王巢无奈,原身只是佃户,的确大字不识几个。
他只能虚心向李屠夫请教。
“分筋错骨手,本是一门对敌擒拿之法,但精通之后,对付具备筋和骨的生灵,一样奏效,分为入门,精通……”
李屠夫很有买卖原则,将册子上的文字都说了一遍。
“修炼过程,首先需每日触摸,按压,撕扯,抓捏生肉筋骨?!”
王巢语气惊诧。
心神则与脑海中的武道祭坛沟通。
【分筋错骨手,可献祭】
果然得到一道反馈信息!
也代表功法无误!
【献祭目标:分筋错骨手入门】
【献祭代价:细沙百斤,肉三十斤,骨十斤,筋一斤】
当即,王巢尝试设定第一次献祭。
武道祭坛必须完成当前献祭之后,才能进行下一个。
他自然从相对简单的目标开始。
“不错,除了生肉筋骨之外,后面还要加入砂石,提升手的韧性,硬度。”
李屠夫很欠抽的打趣道:“哎呀,忘了说,分筋错骨手功法是一回事,修炼有成又是另一回事,只不过交易一成,概不退账……”
五两银子,买他功法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些年下来,没见到几个练出门道的。
原因无他,每天需要生肉筋骨磨炼手感的代价,放在小泽乡,就不是一般家庭承受的起。
且,李屠夫自持实力够强,也不怕有人想反悔退钱。
“多谢李爷讲述功法,有疑惑,再来请教。”
却没想到王巢不吵不闹,反倒留下一句感谢,便转身离去。
令他不免侧目,“此子有点城府。”
离开李屠夫的肉摊。
王巢火急火燎赶到小泽乡旁的一条干枯河床,当中尽是砂石。
找了一处松软地带。
确认四下无人,他解开裤腰带,像是蹲大号,片刻才起身离开。
没人能注意,那里的地面,下陷了一些。
武道祭坛,自带空间。
百斤细沙被悄无声息收入之中。
接下来就是肉,骨,筋。
任何一项需要的价钱,就不是他眼下能支付,毕竟三两银子的积蓄,已经掏空,
‘最近周边也没有死人,各家豢养的牲畜都被盯紧……’
穿越前的王巢主业是敲键盘,身体原主人也只会种地,打猎都是个问题。
无可奈何,他甚至想到了去抓鸡摸狗,挖坟偷尸。
“猴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道声音传来。
由于想着祭品的事,王巢一时分心。他循声望去,除了吊脚木屋外,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子倚在门口,朝自己招手。
“真的是你啊猴子,刚巧碰上,我家屋顶有些漏,你来修一下,还有粪坑快满了,掏一下……”
王巢微微皱眉。
想起原身小时候营养不良,又黑又瘦,被取了个‘猴子’外号。
而老婆子也是跟原身父辈交好,同是小泽乡人,并且对方早年丧夫,腿脚也出了毛病,没少靠邻里救济,才将儿女拉扯大。
其中出力最多的,就属于最好说话的原身一家。
也因此,老婆子似乎形成了思维惯性,在原身父母病逝之后,仍旧隔三差五叫其当免费劳力。
老婆子的儿女已长大,正常人都会拒绝,原身也是能躲则躲。
“牛婶,我今天闹肚子……”
王巢刚想搪塞,却突然注意到对方手腕上戴着的一个银镯子。
像是触发了某个痛点。
“牛婶,听说牛二姐被陈老爷收做小妾,想必给了不少彩礼吧。”
他挤出笑容:“欠我家的二两银子,是不是能给了?”
记忆中,祛除免费劳力,这老婆子多年以各种理由,或借,或抵,欠下原身家二两多银子。
王巢的开口,已经抹去了零头。
关于收债,原身也没少提过,但奈何嘴笨,外加势单力薄,渐渐的只能哑巴吃黄连。
而今为了祭品,王巢说什么也得试试。
“啧啧,猴子啊,牛婶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果然,听到他的话后,那老婆子抬着的手猛地缩回,龇着只剩几颗的黄牙,笑道:“到时牛婶给你物色个好姑娘……那个小莲,你不是喜欢她吗。
她男人死了,成了寡妇,还有一个女儿,娶一送一,很多人眼馋呢,你有福了……”
“打个对折,还一两,总行吧?”
王巢吐了口气,保持笑容。
实在不行,再打个折,他也能接受。
至于对方说的那些让他当接盘侠的话,简直是侮辱!
老婆子面露犹豫,女儿被快进棺材的陈财主收为小妾,是有些遭罪,但彩礼是真给了不少。
一两银子的确不算什么。
但,她靠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要还?
“这个……”
“什么一两二两!我牛家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敦实青年从老婆子身后探出脑袋,朝王巢狠狠瞪眼:“死猴子,老子看你是皮痒了!”
牛三?
王巢认出其身份,正是老婆子的大儿子。
看样子,对方压根就想彻底赖账,没有砍价的余地。
“猴子啊,要识趣。”
“牛三有陈财主的关系,忍着吧。”
有邻里被惊动,向王巢喊话。
“我记错了……肚子好痛,快忍不住了!”
王巢用力握拳,但最后捂在肚子上,自顾小跑着离开。
“两天之内,我家的屋顶修好,粪坑掏空,否则我叫姐夫涨地租,到时你要饿死……”
身后传来牛三骂骂咧咧的声音。
……
‘前世今生,欠钱的一直是大爷!’
回到家,王巢仍旧感觉窝火。
但没办法,同样没练武的情况,那个牛三的体型是他的近两倍,硬碰硬,只能自找苦吃。
更遑论,对方还搭上了姐夫的一条线。
所谓的陈老爷,是小泽乡最大的财主,许多良田土地,都被其以各种手段兼并,很多乡民都是给陈家打工。
一年到头,扣除租金,所剩无几。
原身也不例外。
当然,如今的王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老老实实当佃户。
‘钱!钱!钱!’
王巢忍着火气,再次将三间茅屋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不出意外。
除了口粮,再没有半个铜板。
思来想去,他将那些口粮取出十天份额,剩下的尽数装入两个麻袋,用扁担挑着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