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提,月氏营地乱了,那小子弄得动静很大,还放了火,他们不怕月氏王趁乱逃走?”
无名看着远处的火光,皱起眉头。
“蛮夷,就是蛮夷,做事草率,顾头不顾腚,不过,这倒是帮了我们,月氏越乱,对我们越有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无名冷哼一声,“这次,我所有人都出动了。”
乌木提冷眼看向壮汉,“无名,我叫了你这么多年无名,估计现在,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名吧?”
“无名无姓,死人而已,何必挂齿。”无名语气带有几分失落,
“罢了,罢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次,我出动了八个刺客,还雇佣了三十个蛮人勇士,价格不低呀。”
“挣那么多钱,有啥用?何况,对于六国而言,这些钱还是太少了,”乌木提淡然说道,“咱们目标一致,我动脑子,你出力,合作愉快。”
“在商言商,不管他事。”无名冷冷说道,“乌木提,什么时候行动?现在月氏阵营乱了,还着了火,我恐怕,那些月氏兵会回来,到时候,那个小殿下恐怕凶多吉少。”
“我只有三百人。”
“什么?右贤王只给了三百人,这个草包,怂货一个。”无名怒道。
“右贤王的确是个怂货,但不是傻子,他精明的很。眼看秦人气势汹汹练兵,他能不害怕。”乌木提沉默片刻,“无名,这也是我所有的人。”
乌木提心中,猛然涌出一股奇特的悲凉,悲凉中,似乎带着一些解脱的意味,难不成,这是自己在草原上最后一战?
“清晨,不管出什么事,全部冲入月氏营地,我们就做那只黄雀。”
四周寂静,忽然多了几声鸟叫。仿佛在回应乌木提的话。
鸟叫,奇怪,好奇怪的鸟叫。
“不好!准备战斗!”无名忽然大叫一声。
但他忘了,夜色中的叫声,会暴露他的目标。
四面破空声骤现。
“秦弩!”乌木提倒吸一口凉气,只看眼前无名轰然倒地,身上扎着几根羽箭。
“走!”无名艰难吐出一个字。鲜血从口中咕咕冒出,两眼无光,已然没了呼吸。
但还是晚了,尖利的哨声破空而起,四面八方的鸣镝似乎长了眼睛,在匈奴兵埋伏的地方飞去。
接着,无数箭雨倾泻而出,惨叫声连成一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点不错,但,乌木提,你忘了,黄雀背后,还有一个手持弹弓的少年。”
黑夜出,秦墨的声音悠然响起,“就准你们挖地道抢人,不准我挖地道藏人吗?”
乌木提只是片刻慌乱,迅速冷静下来,敌暗我明,唯有冲出去,和乱军搅在一起,才能有一丝胜算。
“冲!冲到月氏人的营帐!”
乌木提忽然大叫一声,然后向前一滚,几支羽箭落在他刚在所在的地方。
几十个黑色的身影散开,都向着月氏人的营地奔去。
“追!”秦墨一声令下,地底下突然蹦出无数蛮族士兵,这些都是逃跑的蛮人,苏格判断一点没错,消失的蛮人,出现了。
秦人的确杀了很多蛮人,但并不是滥杀。
各部蛮人,虽然对秦军严格的军法十分敬畏,但秦人执行军法的公正严明,也令蛮人各部十分欣赏。
更重要的是,秦人的赏赐也十分可观。
蛮人心里,有一杆秤。掂量了一下,遵守秦法,没什么不可以。
于是,一些精锐蛮人,欣然接受扶苏的计划。
借着不堪忍受,逃亡秦营的机会,变成一支从天而降的奇兵。
秦军的突然出现,让混乱的月氏营帐几乎在短时间内安静下来。天微微亮,秦人和月氏王子已经控制整个营地。
但,月氏王却跑了。
这是一个隐藏的危险!
禺里青脸色阴沉,却无可奈何。
他远远看到了秦墨,急忙迎了过去。
“在下,月氏人禺里青,见过公子殿下。”
“多谢公子领兵相助,只可惜,都曼和月氏叛徒还是跑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可能尽如人意,昨晚一战,虽然混乱,但终究有惊无险。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在意那些叛徒,要在意你们月氏的子民,他们才是月氏的根基。”
“禺里青谨遵公子号令。”
秦墨摇了摇头,“什么号令不号令,那都是虚的。打仗,我还行,治国,我恐怕不行,这是一个需要耐心的事情,治大国若烹小鲜。但有一样,你要切记,不要妄图发动战争,兵者,凶器。”
“禺里青铭记在心。”
“很好,不愧是乌隆嘎的弟弟,不错,很不错,后生可畏呀。”
秦墨看着这个精明干练的年轻人,赞许的点了点头,“你们姐弟,都很不错。”
“乌隆嘎?”禺里青有些发愣,乌隆嘎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就是你姐我?看什么呢,不认识了?”
俗话说,长姐如母,何况乌隆嘎的狠辣果决,就算秦墨也畏惧三分,禺里青一缩脖子,“阿姐,是您呀,您啥时候改的名字?”
乌隆嘎没有接他的话茬笑道,“小子,不错,没给姐丢人。”
“多谢姐姐夸奖。”禺里舒笑了起来,“公子,您和秦军将士少歇,都密带人招降其他月氏军队,刚刚回来。我还要去清点兵马人口。”
秦墨点点头,“去吧。”
禺里青急忙施礼,匆匆向东奔去。
“乌隆嘎,还是那个禺里啥的?”秦墨挠了挠头,“蛮人的名字,还真是拗口的很,好不容易说熟练了,你有多了一个名字,还给忘了。”
乌隆嘎莞尔一笑,“还是叫我乌隆嘎吧,反正当什么月氏公主,也没啥意思。”
“我以为你要认祖归宗的,这个公主你不当,那你打算干什么?”秦墨问道。
乌隆嘎没有回到秦墨的问题,只是看着他认真说道,“扶苏,谢谢你,要不是有这个身份,我可能也像你一样,自由自在,驰骋在草原之上。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厉害,大秦公子的身份,说扔就扔。”
“我知道,秦军中好多人都说,说我阴狠毒辣,做事太狠,为人太凶。可没办法呀,国让人灭了,族人流离失所,我不狠,不凶,在草原活不下去。”
秦墨默默听着乌隆嘎的话,“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禺里青那小子,应该能把月氏治理的不错,我也用不着担心什么了。这些年,还真挺累的。”
“乌隆嘎,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那天,我们喝酒的时候,你说的什么?尼罗河岸击鼓,爱琴海畔弹筝。”
“你还记得?”
“当然,只是我不知道,尼罗河在哪?爱琴海又在哪?扶苏,你总说一些奇怪的事情,奇怪的话,这些都是哪里?”
“这些地方,距离大秦很遥远,其实,我也没有去过,但我知道,往西,是一片很广阔的土地,有很多我们不曾看到过的风景,乌隆嘎,你想去看看吗?”
“当然想了,感觉很有趣。”乌隆嘎笑了起来。
“那我带你去。”秦墨也笑了。
“一言为定。”乌隆嘎举起手,两只手掌击在一起,这是两个人共同的约定。
忽然,乌隆嘎把手猛地抽了出来,慌忙和秦墨保持距离。脸上霎时间羞红起来。
秦墨愣住了,向身边看去,只看到子车峻一脸好笑的站在那里。
“子车峻,你干什么?”秦墨又羞又恼。
“回禀公子,回报战况。”子车峻强忍笑意,拱手施礼。
“你,你。”秦墨尴尬的几乎能抠出三室一厅,“你啥时候来的?”
“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我来了。”
子车峻大言不惭,脸上的贱笑已经压不住了。看着手按着腰间短刀,一脸怒意的乌隆嘎,还有满脸尴尬的秦墨,子车峻知道得适可而止了。
“回禀公子,乌木提抓到了。”
“好!”秦墨有些神经质的大喝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倒把乌隆嘎和子车峻都吓了一跳。乌隆嘎狠狠瞪了秦墨一眼,子车峻尴尬挠头,“公子,你还是看看去吧,他好像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