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岩在秦可卿身后站出来,他一身蓝布长袍,腰带绑得很紧,他本就身姿挺拔,此时更衬得器宇轩昂。
他走出来后,冲着台阶下的众人拱了拱手。
人群纷纷低下头去,心中却是天雷滚滚。
赖总管下面还有许多管事,共同操持着宁国府的杂物。大家也都在盯着这个职位,府中仆人圈子里也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谁能想到,最后竟是毫无跟脚的姜石头成了宁国府的管家。
大家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年轻气盛,却并不幼稚。
性烈如火,却并不冲动。
这是一个有手段的人呐,赖总管和他的斗法为何失败,又为何忽然卷款潜逃?
这里面都有文章可做。
姜岩的目光扫过之处,大家都觉得不寒而栗。
千万别犯在他的手里,否则就遭老罪了!
姜岩心中也是思绪万千,他是有大志向的人,对于这管家本不感兴趣。虽然对于许多人而言,管家已经是人生成就的天花板。
但自己也曾对秦可卿说过,这个位置总是要有人的,既然没有旁个,最好放个自己人。
所以,他也就接下了这个差事,当然也只是暂时的。
忽然间,他感觉有人看了自己一眼。
姜岩凭着感觉扭过头去,见垂花门下,站着尤氏的娘家人。
年纪略大些的是尤母,在五十岁左右,保养得宜。
两边是尤二姐和尤三姐,尤三姐脸上面无表情,那尤二姐却扶着垂花门,咯咯冲自己笑。
而尤母也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和尤二姐一模一样。
味儿太冲了。
“石头,今天是你上任的第一天,以后你的月例一月五两银子。”秦可卿关切道,“你可还有其他要求?”
姜岩道:“我不关心月例多少,给我一间离少奶奶近的屋子,可以京城听到少奶奶教诲。”
嘶!
人群齐刷刷地倒抽一口凉气,心中纷纷感慨:怪不得人家能当管家呢,服气了。
……
贾政一大早便来到工部衙门。
他生性闲散,本不喜俗物,只因这次是为了女儿,也是上了心。
如今既有端午的小祭,又有幽国使团在京,城中的一方擂台便如同火炉一般,熏得人不得安宁。
因为这两件事,朝廷各个衙门都忙得不可开交。
贾政点卯之后,便去不远处的兵部衙门,去寻王子腾。
他过去的时候,大堂上已经挤满了人。便是往日镇定自若的王子腾,瞧着也有些烦躁。
看到贾政过来后,王子腾眼前一亮:“存周来得正好,可有什么好消息?”
存周是贾政的表字,这是亲密人才能称呼的,一般工作时间称职务。
王熙凤已经悄悄给自己叔叔递过话,王子腾也乐意给贾政抬抬轿子。
贾政拱了拱手:“我正是为了鞑子的擂台而来,我发现一个人物,或许有一战之力。”
“当真有这样的事?”众人脸上一喜,有人问道,“这人姓甚名谁,是什么来历?”
“此人姓姜,天生的神力,乃是我府中的家奴。”
“家奴?”
刚才还热烈的众人,忽然安静下来,嘴里嚼着这两个字,纷纷摇头。
“军中许多好汉都不敢说是鞑子的对手,一个家奴又有怎样的本事。”
“员外郎莫非是病急乱投医,我们派一个家奴打擂,岂非让鞑子笑我大焱无人。”
“唉……”
王子腾摆摆手:“若是鞑子连家奴都敌不过,丢丑的还是他们自己。”
贾政并非能言善辩之人,听得大家乱纷纷的声音,心中也有些打鼓。
会不会派姜岩上去,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如果能被轻易打败,鞑子也不必摆擂了。
赢了自然是好一件,输了也是贾府脸上无光。
要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这时候,裘荣大步从外面走进来,面带喜色道:“启禀将军,岳山回来了。”
王子腾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道:“快快有请!”
此时,门外走进来一魁梧大汉,头上绑着紫色扎巾,紫色脸膛,一脸的疙瘩肉,瞧着凶相毕露。
“恶金刚来得正好,现在京城正是用人之际!”
王子腾直接走过去,揽住了他的手。
岳山晃了晃肩膀,道:“多谢将军提携,我在路上已经听过了,这鞑子也不是泛泛之辈,乃是鞑子王身边的贴身护卫,号做九头狮子,有力掀蛮牛之力。
我一直想会会他,只是他在北地,我在西北,难以相逢罢了。”
“今次就给伱这个机会,你有多大把握?”
“属下愿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胜,提头来见!”
众人围着岳山啧啧称奇。
“怪不得能立擂这么久,原来在幽国便有恶名。”
“成了名的高手,民间无人敌得过也正常。”
“岳将军回来,只管打得他抱头鼠窜,岳将军一来,他就只能摇尾乞怜。”
一众人乱糟糟的,王子腾也很开心,张罗着准备酒宴,为岳山接风洗尘。
贾政找了个机会,低声问道:“我家的事……”
王子腾拍了拍他的手背:“存周呐,大事为重,大事为重……”
贾政心里凉了半截,也知道这件事大概是没谱了。
将军回来了,姜岩自然要靠边站,何况,姜岩也未必有什么胜算。
他心中失落,便告了个假,从衙门中离开。
这已经是京中的常态,也有官员一病就是大半年的,如贾政这种知道知会一声的,已经是为官的模范。
他回到了家中,忽见东花园里乱糟糟的,许多人挤在一起。
“做什么做什么,莫要惹了大老爷。”
东边是贾赦歇息的院子,贾赦就是那种一病大半年,有官也不愿去做的人。
“启禀老爷,二奶奶请来了几个高手,在给姜石头喂招呢。”
“嗯?”
贾政心中想说,不必白费力气了,事情已经定下了。
但他毕竟好奇,也想知道姜岩的本事如何。
东花园的空地上,姜岩换上了短打衣服,树荫下有四个中年男人,都是王熙凤从军中请来的。
为首一人来到姜岩面前,看姜岩的眼神有些趾高气扬:“若想打擂,先过我们这一关,那鞑子的本事我们见过,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连我们也敌不过,就不必上去丢人了。”
姜岩拱了拱手:“请了。”
“双方较量,下盘要稳,我最擅长的便是螳螂腿。”
这人说罢,便直接攻了过来,一条腿插到姜岩两腿之间,冲着左边一勾,如镰刀一般。
姜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的反应并不慢,往后一跳,竟奇迹般地跳开了。
“休走!”
男人冷喝一声,双腿连环踢出,去打姜岩的膝盖,或是绊进去,勾姜岩的脚踝。
任谁都看得出来,姜岩没有练过功,只是靠反应不慢。
贾政已经没眼看下去了,摆摆手自顾自离开。
王熙凤请来的这四员兵在军中也不算了不得的高手,连他们都打不过那摆擂的鞑子。
而姜岩连他们都打不过,就没有必要上擂台了。
看来宫中的事情,还得另外想办法。
这时,男人踢腿绊了进来,姜岩稳住局势后,也不再躲了。
他将姜岩的膝盖往下压,姜岩一条腿往上挑。
忽然,对方察觉一股巨力袭来。以姜岩的姿势并不适合发力,却让自己有些抵挡不住。
他心中不愿服输,可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被姜岩掀翻不可。
忽然,他将腿撤了回去,冲着姜岩拱了拱手:“苏周。”
这是将姜岩当作值得尊敬的对手,不再以他的身份轻视他。
姜岩也拱手还礼,仔细想想,这苏周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太大挑战。
虽然自己没有练过功,但只要拥有速度和力量,便可以一力降十会。
王熙凤立在一旁,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他有多少胜算?”
苏周想了想道:“若想赢,还得练。”
王熙凤心想,这岂不是说姜岩还差得很远。
“姜石头不行呐,明显差着呢。”
“人家再进一步,他膝盖就折了,二奶奶请来的人,手下留情了。”
围观的家丁议论纷纷,这时又有一员大汉从树下站了出来。
他拱了拱手,道:“王剑,擅长近身摔跤,鞑子来自北地,最擅长的就是摔跤,传说他摔倒过一头蛮牛。”
说着,便贴了过来,抓住了姜岩的手腕。
这摔跤术看似简单,其实博大精深。主要有两点,一是摆好架子,让对方的力气发挥不出来。二就是打破对手的重心,让他防不住自己的摔法。
他往前请请一站,其实已经打破了姜岩的平衡,姜岩必须往后走。
这一退姜岩的重心就乱了,那么接下来便是怎么摔怎么有。
一切都和他心中预演的一样,他抓住了姜岩的胳膊,对方向后倒去,可就在自己打算发力的时候,发现另有一股力道袭来。
王剑整个人一愣,姜岩身子的确有些倾斜,但他的重心没有乱。
这是怎么回事,王剑有些懵。
姜岩将肌肉属性加到了100点,增加的不只有力气,还有对肌肉的控制。
每一寸肌肉都可以发力,因此可以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王剑懵了,姜岩却没有乱,伸出手,借势一甩,王剑一口气奔出七八步,才算是稳住了身形。
王剑站在那里有些发愣:自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