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去见老祖宗?”
尤氏为难地忙摆手,道:“媳妇儿,你可能不知道,赖嬷嬷一直在老祖宗身边伺候着,他的儿子赖大还是荣国府的大总管。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便算了吧。”
“如此怎的,难道我们还怕了一帮奴才。”秦可卿急道:“婆婆不敢去,我便自己去。”
“倒也不是不敢去,不过是怕麻烦嘛。”尤氏挽住秦可卿的手,“媳妇儿,你先坐下,不忙去,不忙去。”
“婆婆,我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生怕被人占了便宜。如今还要在背后被人嚼舌根,我向来清清白白,不知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婆婆你把他叫来,我与他当面对质。”
“我也是偶然听说,偶然听说。”尤氏有些发怵,冲着秦可卿道,“这个家以后便由伱做主,我全不管了便是。”
“婆婆这是哪里话,您是一家之主,我当然事事向您禀报。”
秦可卿道:“眼下正有一桩事,那姜石头是个老实人,处处都为咱们着想,现在府里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我的意思是,从这些房产中找出一套宅子,赏给石头,也让旁人知道,咱们是赏罚分明。”
“如此最是应该。”尤氏道,“亏你想得周到。”
秦可卿站起身来,向尤氏行了一礼。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尤氏叹道:“好可儿,委屈你了,以后还要继续辛苦你。”
秦可卿擦了擦眼角,道:“有婆婆这番话,当儿媳的敢不尽心竭力。”
从尤氏的屋子离开后,秦可卿又叫来几个下人问了一遍,到底是谁多嘴多舌。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秦氏已经得势,谁也不敢承认,秦可卿将他们狠狠地训斥一番,又将宝珠叫到身边来。
“问一问石头在做什么,让他过来一趟。”
“我刚刚去看过了,他好似还在睡觉,要不要去喊他起来。”宝珠道。
“慢。”
秦可卿摆摆手道:“他劳累了一夜,也是辛苦了,先让他歇着吧,等他醒了再告诉他。”
说罢,她又看向宝珠,想了想道:“宝珠,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来说去,我们都是弱女子,若没有个男人靠着,是要吃亏的。”
宝珠点点头:“奶奶,我明白了,以后会对姜管家客气些。”
“你能明白最好,这府里上上下下看着老实,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找个能靠得住的人不容易呐。”
……
姜岩一觉醒来,便从宝珠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心中暗暗高兴,自己把田契地契交出去,也是因为上面都有赖二的名字,自己留着也不好出手。
交出去之后,还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这套房子是奶奶亲自替你选的,就在离这里不远的竹节巷。”
“好。”
姜岩忍不住脱口而出:“等下我就过去看看。”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这倒是不必了,离得不远,我去打听一下便是。”姜岩直接道。
宝珠撇了撇嘴,自己倒是想缓和关系,结果人家根本看不上自己这小丫鬟,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力气。
姜岩取过钥匙,想要去自己的宅子看一看。因为前世的缘故,他对于房产有种不被常人理解的痴迷。
然而,如今的房产并不算太贵,几十两银子便可以整一套干净整洁的院子,哪怕这里是京城。
结果刚走到垂花门,便有一道人影直冲冲地撞了过来。姜岩反应很快,生生地往后退了半步。
但对方好似没看见似的,身子一歪,向姜岩怀里倒来。
姜岩不得不扶住了对方的肩膀。
尤二姐轻吟一声,用香帕在姜岩脸上一拂:“姜管家,请自重。”
姜岩心中无语,拱了拱手:“请恕罪。”
她站直了身体,抿了抿红唇笑道:“我还能真生气不是,姜大爷如此急匆匆的,是要到哪里去呀。”
这女人生得唇红齿白,尤其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直勾勾地看着姜岩,姜岩好似能在她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姜岩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不正常,很不正常。
但姜岩还是一板一眼:“在下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二姑娘若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慢。”
她一下抓住了姜岩的胳膊,娇滴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别的事,我正有事找你商量。”
姜岩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挣开,这尤二姐离自己很近,已经能嗅到淡淡的脂粉香气。
若刚刚姜岩还有些怀疑,那么此刻便已经确定无误。
这姑娘的样子,可不像个大家闺秀。
“二姑娘请赐教?”
尤二姐道:“我们刚刚过来,这每月的例钱是多少?”
“这全都要太太做主?”姜岩道。
“你也知道,她是不肯做主的。”
“那还有少奶奶,这样的大事,是轮不到我说话的。”
姜岩拱拱手:“我还有事,咱们下次再说。”
说罢,姜岩也没有停留,转身便出了垂花门。
身后的尤二姐跺跺脚,啐了一口道:“不解风情。”
姜岩离了荣国府,才稍稍松口气,仍是觉得不解。
好端端地,这尤二姐为何要这般,难道是天性如此。
他摇摇头,也没有深思,不知不觉便到了竹节巷。
用钥匙打开大门上的锁,姜岩推门而入,见这是一套二进的四合院,穿过倒座房,垂花门,便进入了内院,有三间正房,左右耳房,此外还有东西厢房。
院子内铺着黄土,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因为无人居住的缘故,院里长满了荒草,屋里也没有什么家具,角落里都是灰尘。
对于这套房子,姜岩还是很满意的,自己在京城,也算有了容身之处。
日后从荣国府离开,倒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院子里收拾一下,也方便自己打磨身体。
他轻舒一口气,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自己在贾府,终究是有些不痛快。
只是这院子里很久没人居住,想要住在这里,还需好好收拾一番。
看了一遍后,姜岩从竹节巷离开,回去的路上,他还专门路过玉瓶巷。
自己所料得不差,果然已经是人去房空,那小春桃已经不在这里。
走了好,走了好,走了便省了许多麻烦。
这一切都在姜岩的计划中,不过小春桃这一走,他还有些失落。
回想昨夜的滋味,虽然同样是女人,小春桃和秦可卿的风情完全不同,占了八个字:百依百顺,温柔似水。
姜岩摇摇头,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离开玉瓶巷后,他独自在街上闲逛,升职为管家之后,他整个人要自由得多,也没有人去查他的岗。
不知不觉,他便来到城中的擂台前。
过了这么些日子,前来打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甚至专程从外地过来。
但现在还没有人能将这鞑子从擂台上打下来。
鞑子勇士愈发猖狂,每日在擂台上大放厥词。
为此,朝廷专门派出兵丁,在擂台周围站岗,就是防止无关人等靠近。
姜岩之所以过来看看,也是心里装着这件事,想要看一看鞑子勇士的本事如何,知己知彼才能做到百战百胜。
王熙凤可是替自己绑了人,才换来自己出手,这份人情自己也要还。
正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姜岩扭过头去,看一个人前呼后拥,骑着马从远处过来。
他们一来,就将姜岩挤到了角落,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是岳山岳将军。”
“岳将军终于来了。”
京城的百姓消息总是格外灵通些,看到马上那威严的汉子后,大家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我听说这位岳将军号称恶金刚,他一直在西北打仗,曾经历敌群狼,靠着一柄长刀,砍下了十三名贼人的脑袋。”
“岳将军一来,这鞑子就只有屎滚尿流的份儿。”
“看他们敢不敢应战便是。”
这时,鞑子勇士也从擂台后站了出来,他只穿了一条短裤,脚上穿着靴子,脑袋上留着一条小辫子,头顶周围被剃光。
他站在擂台上,一指马上的岳山,粗着嗓子道:“我知道你,上来与我一战。”
“果然是蛮夷,不通教化。”
岳山鄙夷地道了一声。
鞑子勇士脸上的肌肉抖动:“你敢与我一战嘛!”
“你还不配与我动手。”
岳山冷喝一声:“周庆,你去会会他。”
“是。”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一人,一跃踏上了擂台。
他的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太阳穴鼓着,一身的精悍杀气。
“这是我的徒弟,外号小霸王周庆,你若能胜过他,再来与我动手不迟。”岳山在马上得意扬扬道。
那鞑子上下打量周庆一遍,忽然将辫子往脖子上一缠,口中喝了一声道:“北地呼延雷,俺来了。”
声音还未落地,他整个人便扑了过去,两手放铲,想要将周庆抱在怀里。
周庆闪身一避,绕到了鞑子身后,在他背上重重砸出几拳。
“好!”
人群爆发出一阵喧天的叫好声。
“这鞑子不值一提。”
“我们周将军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