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傅板起面孔,一本正经道:“这可不是小事,若是把关不严,等元妃省亲当日,万一出了纰漏,你我都担不起。”
“喔,看来杨师傅是要公事公办了。”姜岩恍然大悟道。
“年轻人不要总想着走歪门邪道,要行得正坐得端,才能有好前程。”杨师傅语重心长道。
姜岩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他一眼,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个老登,你做初一,就莫要怪我做十五。
赵黑子迎了过来,道:“师傅大哥,怎么样?”
姜岩两手一摊:“不行,不给我面子呐。”
“那该怎么样,要不要悄悄做掉他?”赵黑子把手往脖子上一划。
姜岩吓了一跳,我的徒儿们都这么凶恶嘛。
他摆摆手:“唉,现在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回头查查,这老登有没有什么软肋。”
赵黑子一怔,道:“大哥,我就是个闲汉,我没有身份呐。打打杀杀为什么行不通?”
姜岩瞥他一眼,忽地心中一动,打打杀杀未必不是一个办法。
这件事就暂时搁了下来,姜岩倒也并不着急。
他离开贾府后,又去加工马车的工坊转了转。
“姜哥儿来了。”
正在工棚里喝茶的黄天虎立时站了起来,笑着与姜岩招呼。
姜岩拱了拱手:“黄师傅,现在进行得怎么样?”
“姜哥儿放心,我这帮徒弟已经成了熟手,现在一天可以加工五辆马车,每辆马车收一百两,就这还供不应求。”
姜岩点点头:“回头我与二奶奶说说,让她拿出一笔银子,给兄弟们封红包。”
“多谢姜大爷。”
挥舞着铁锤的学徒们一起招呼。
“姜哥儿可不能太宠着他们,这里的工钱已经是其他地方两倍了,每天有酒有肉,哪有这样的好事。”
黄天虎笑着指了指工棚里的铁锤,道:“姜哥儿要不要试试,我看伱力气好似又大了。”
姜岩摆摆手:“是又增了些,回头我把铁锤拿来,再让你加点重量。”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黄天虎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都108斤了还觉得轻,莫非你是唐三藏的徒弟么。
正这时,外面来了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这里是贾家工坊么?”
有小伙计负责招呼他,过了一会儿冲着工棚下的黄天虎喊道:“师傅,你来一下,他有一柄刀断了,想要我们补一补。”
黄天虎端着手壶过来,道:“什么样的刀?”
来人拱了拱手:“家传的宝刀,我打听了一遍,说只有这里能补。”
因为百炼钢对工艺的要求极高,所以工坊的工匠渐渐在京城有了名气,除了锻造百炼钢以外,也接一些打造兵器的营生。
“你把刀取来,我看一看。”黄天虎没把话说全。
来人千恩万谢,拱了拱手离开。
姜岩看这里渐渐迈入正轨,也暂时放下心来。他心里琢磨着,既然打铁的生意这么好,自己是不是要展开打造兵器的项目。
什么生意最好做,除了从贾家捞钱,另外就是做兵器生意。
这年头想要搞钱,多多少少要冒一些风险。
他打算告辞离去,临走的时候,黄天虎补充了一句,道:“姜哥儿,路上可慢些,最近京城里可是不太平。”
“怎么回事?”姜岩问道。
“还不是那帮鞑子闹的。”
黄天虎抿了一口茶,脸上满是怒容:“鞑子的使团虽然走了,但还有许多鞑子舍不得这花花世界,留在了城里。他们欺男霸女,杀人越货,我听说已经闹出人命了,最近城里又要开始宵禁。”
姜岩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件事,看来还是要经常在街上走动走动,否则消息就闭塞了。
……
天不知不觉暗下来,杨师傅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他没有乘轿,也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赶往自己在城里的外宅。
工匠是被人看不起的,但杨师傅有手艺,因为靠着给大人物盖院子,倒也混了一些人脉,如今衣食无忧,还有闲钱在城里养一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白胖丫头。
一想起她白生生的胸脯,红嘟嘟的嘴唇,他便觉得整个人年轻了几岁。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健步如飞,已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对方。
忽地,远处胡同里响起哭叫的声音。
杨师傅往里面看了一眼,见一群人围住了一个人,当中那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敢不还钱,今天就做掉你!”为首之人喊了一声,“来人,把他装进麻袋里。”
不顾对方的苦饶,一只草黄色的麻袋扣在了对方头上。
一把雪亮的刀握在手中,一刀捅了进去,血立刻冒了出来。
“啊!”
杨师傅吓了一跳,两腿已经开始打颤。为首之人狠狠地往这里看了一眼,杨师傅赶忙收回目光,躲在了墙根下。
虽然只是一眼,但借着昏暗的天光,他还是看清楚了。
动手的那人就是每天送砖瓦的赵掌柜。
看他每天和和气气,原来是个悍匪。
杨师傅没敢往前走,绕了一段路,离远之后,要了一顶轿子,赶忙回家去了。
到了第二天,他大病一场,一直到第三天,才又来到贾家。
“杨师傅您来了。”
正在门口蹲着抽烟袋的赵黑子立刻站了起来,笑着道:“我们等您好久了,您看这批货合不合格,我们可是用了心。”
“合格,我看绝对合格。”
杨师傅忙道,生怕自己说得慢了,对方会掏出刀子,噗呲噗呲给自己两刀,让自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咦?
赖大有些奇怪,杨师傅这和咱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呐。
他咳嗽两声,道:“杨师傅,你要不要再看看,这可不是小事呐?”
“我看就没必要看了吧。”杨师傅为难道,“赵掌柜一看就是个正经人。”
“是的是的,我这个人最正经了。”
“依我看还是查一查,查一查才放心。”
姜岩此时从远处走过来,慢悠悠道:“杨师傅说得不错,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才能有好前程嘛。”
“是是是。”
杨师傅答应两声,赵掌柜就够黑了,那么姜岩作为他们的头领,岂非要更上一层楼。
自己平日里没有得罪他吧,他会不会想办法报复自己。
要不要找个机会缓和一下关系。
看着他的模样,赖大有些想不明白,杨师傅怎么背叛了自己。
是不是姜岩背地里使了什么手脚。
他看了姜岩一眼,见他负手立在远处,正与赵掌柜说什么。
赖大还没想明白,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
“赖管家,姜管家,琏二爷让你们赶紧去一趟,闹出人命案了。”
什么,人命案!
正在装模作样检查的杨师傅吓了一跳,该不会就是昨天看见的那桩吧。
姜岩和赖大没有耽搁,立时赶了过去。
事发现场是荣国府外面的一处小胡同,一个女人被剥光了衣服,双乳已经被利刃割去。
此时已经围满了人,官府已经赶到现场,正努力维持着秩序。
贾琏正扶着墙哇哇吐着。
赖大第一时间赶过去:“二爷,身子要紧,您没事吧?”
姜岩挤到了里面,拱了拱手:“在下是宁国府的管家。”
负责勘察此事的捕头看到姜岩时眼前一亮:“是你。”
姜岩也认了出去,这捕头便是昨日里修刀的中年男人。
双方通名报姓,姜岩知道对方姓李,名叫李童。
“幸会幸会。”姜岩拱了拱手,低声道,“这是什么情况?”
李童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估计是鞑子干的,现在京城混进来一批鞑子。这帮畜生毫无人性,专门对女人下手。我们布置了很多人手,都没有擒住他们。”
过了一阵,地上的女尸被衙门接走了,姜岩吩咐人给到场的捕快都封了银子。
这命案虽然和贾家没有关系,但毕竟发生在贾府外,传出去后也不太好听。
在衙门的人走后,府里的人聚在一起,听姜岩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顿时人人自危。
“这若是被鞑子闯进府里,府里这么多女眷,那该如何是好。”
“现在我们正在盖院子,四处都是破洞,贼人想进来岂非轻而易举。”
一群人絮絮叨叨,也没有拿出个主意。
姜岩心里有些鄙夷,贾家这棵大树外面看着繁华,内里已经枯死。
家里的男丁撑不起来,贾琏、贾蓉、贾宝玉……都只知道寻花问柳,吟风弄月,和美婢小厮混在一起。
男丁守不住宅门,那府里如此多的美人便成了招祸之秧。
“石头,你力气大,你有什么主意没有?”贾政问道。
姜岩站出来一步,侃侃而谈道:“启禀老爷,依我看来,暴雨不终朝,贼人势狂,但必然不能长持,快则一旬,慢则月余,贼人必然被官府擒住。”
听到这话,大家都松了口气。
可仍是有些不放心,王夫人问道:“那这月余时光该如何是好?”
姜岩道:“府里应该选出些强壮的家丁护院,在夜里巡逻打更,只要咱们看得牢,贼人必然无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