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周中校吗？怎么维护正义却落得与吾辈叛乱之人同等的下场啊？”
廖正清明白自己事败以后的未来境况注定不会太美好，所以面对把他光明前途幻梦戳破的周平自然是极尽嘲讽。
“那我也算升格待遇了，毕竟我小小中校怎么能和廖将军做邻居呢……”
“你特么……”
无聊的时候逞逞口舌之利也好啊，但让周平郁闷的是他跟被他亲手抓进来的廖少将做了“邻居”，这多少还是有些挫败感，另外巧合的是他现在住的双人间“室友”竟然是韩涵的父亲……
对，省大院里那一千多号人不问青红皂白被全部抓了进来，周平作为镇乱“先锋官”申请辩解，却被看守处主任搪塞还在走“敌我”辨别的流程。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周平并没有和隔壁的廖司令一样更换囚服，此刻他仍然穿着事变当日的那身军装，甚至连兜里的个人物品也没被收走，否则心理预期落差可能会让少年本就愤恨不平的心态直接爆炸。
不过可惜的是这里有电子信号干扰，即便带了手机也没法与外面联络，距离他被带进看守所那日已经过了九天，不知道到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外究竟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家里人是否都还安在。
“小周要不还是回来坐着……”韩涛国知性的声音传来，就在官场混迹已久的他好像已经完全洞察了周平的心思。
“韩叔……我没事……”长叹一口气后，周平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你也别太……这种事大概所有人一生只会遇到一次吧？你也没做错什么，遇过这个坎，后面就顺畅了……”韩涛国则继续安慰着这个跟自己女儿走得很近的年轻人，老实说从上一次被周平解救开始，他们的每次见面少年都能给他带来新的惊喜，但直到那天身陷囹圄，他才发现这个少年已经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我知道……可我……”周平看了一下长者，又深深盯了一眼通向自由的走廊。
“周平、韩涛国在哪？周平、韩涛国在哪？”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打断了这未来翁婿二人的对话。
“没有人吗？谁叫周平、韩涛国？”
“我们在这！”两人对视一眼，韩叔叔朗声回应到。
来人的领章由两杠三星组成，嗯，是一个上校，见到他俩后，随行的看守不由分说的为他们打开门。
“经过上面核实，你俩跟这次事件无关，你们可以走了，对了……周平同志是吧？参谋长要见你，你等会到看守所旁边的停车场去，算了……我们一起过去……韩厅长你可以先回去了，想必几天不见令荆与令爱都很想你吧？”说完上校头也不回的走了，给人感觉对方很是倨傲。
“怎么样？韩叔我没猜错吧？”
“我倒是希望你没猜对……”韩涛国轻轻摇了摇头，虽然这个自己很看好的后辈算是这次事件的大功臣，但并不意味着在其中涉足过深是一件好事……
深陷深渊的人，便越是难以祈望光明。
“韩叔你先回家吧……到时候别忘了跟韩涵说一声，帮我也给家里报声平安……”
周平当初只在被押解上车那极短的时间里给处于联系人第一行的韩涵发了一条他跟韩叔叔一起去“出差”的短信，但这短短十几个字的短信根本不能让人放心，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劣到不行的借口，但当时确实没时间细细说明情况了，还不知道一周多时间音信全无会给几个家庭带来怎样的震荡呢……
“好吧……你自己小心……还有，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跟领导顶牛……”
韩涛国一脸苦笑，之前周平说最近两天就会有人来放他们，他还不相信，周平信誓旦旦的说：根据是当时被抓的时候那位大校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浮夸，让他心生疑惑。
少年遂大胆假设：这些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过来救场或者抓人什么的，而是赶着过来要销毁什么东西，毕竟当时现场情况即便再怎么复杂，也处于宪兵与预备役也处于对峙，虽然老兵们拥有人数优势，但宪兵的精神状态、意志力、装备都要明显优于那些刚刚被召回、拼凑起来、没有完整指挥体系的预备役士兵。
如果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后续的“援军”根本无需把在场所有人都控制起来，既然如此那么他们需要销毁的是什么呢？
根据周平十分主观的判断，剩余有销毁价值的东西无非就只有关于这次事件的详细计划材料，而什么是这份材料里的重中之重呢？那必然是密密麻麻记录有赞助人、知情人、未举事人名字的名单，这可是事关大部分人身家性命、领导秋后算账的大事……
少年点点头，只给站在大楼楼道门口的韩涛国留下了一个一往无前的背影。
……
“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了吗？”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周平真正看到名单后还是有些出离的愤怒。
“你还想怎么样？出动宪兵直接将他们抓起来？”王岑还是拉住了有些暴走的徒弟。
“为什么不能？我还记得到……”总觉得饶了这群虫豸像是亏了一个亿。
“你自己也知道的吧？没有白纸黑字的证据，你想抓人光凭自己的嘴？”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啊！”一拳砸到破吉普副坐椅背，少年觉得自己火气仍未消解。
周平拿着被总政部精心“整理”过的名单，这份名单上收录的名字数量只有他记忆中的二分之一不到，那群混蛋究竟想干什么？他还是不甘心自己那夜拼死拼活的成果就被他们给白白浪费、抹除。
“阿平，别让他们盯上你。”王岑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膀，坐在首上扶额的参谋长也无声的点点头。
周平的成果自然不会被浪费，他们可是有在好好利用呢……或许这个部门自己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也说不定呢，他们只是想把自己摘出来，并用那些被一手抢得的资料勒索、胁迫他人……
“拿去吧。”周平交出被自己藏在风衣内袋的执法记录仪，这里面或许有那些人最为惊恐的东西。
“不，明天等你正式解职的时候再上交吧，到时候会有人直接将它送到参谋本部留档的。”参谋长憋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话。
“解职？”周平有些不能理解。
“对，解除现在你身上的所有职务是他们加快政务工作审理流程和放人的交换条件……”
“呵……正合我意。”想到这几日来受到的遭遇，周平有些忍不住冷笑出了声：针对自己？反正自己也是一个临时工，职务、官名随便撸，只要有人想用，加两个临时职务，自己又是好汉一条！
不过少年的冷笑尤为刺耳，让参谋长不得不多解释一句：“你也别以为徐虎没保你……他派人突击了那些地方后，有部队直接把防守空虚的警备司令部拿下，硬说他是逆叛分子，就跟你遇到的情况差不多，他两前天也才刚被放出来……”
“那你们呢？”
“整个军区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人都暂时被软禁在这里，也就是前两天司令部才取消禁令……”看到周平脸色不好看，王岑赶忙拉着他的手解释。
“这就是你们的据理力争？”
“唉唉唉……也没什么嘛……反正你都是临时工，大军区包括总参那边的意思都是让你暂时远离这些纷争，回学校读书，等风头过了再说……不过相应的上面也决定将你的关系上调到参谋本部，现在你是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炮兵参谋……好好干……”王岑拍了拍他瘦削的肩。
周平点点头陷入沉默，他并不是一个官迷一定要什么职务傍身，他在乎的大家对于他的态度，尽管现实多是如此，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像西洋棋上一枚可以随时抛却的棋子。
比起什么背叛朋友、背弃理想、选择舒适的当逃兵，这样实质而无声的背叛才更加令人伤心，社会经验浅薄的他还承担不起这样的心理落差。
没有再多说什么话，他选择直接离开这里，少年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说服自己接受现在的局面，哪怕从理智上他知道现在的处理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这孩子的未来恐怕……”
看着周平离开的背影，王岑半是喃喃半是询问。
“没有办法他太优秀了，不过从他进入那栋楼的瞬间就已经决定了，除非……”
新来的军区参谋长听闻过周平的过往事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除非什么？除非现任大首长能够效法他的前任进行行之有效的改革，将那个部门彻底碾碎，否则周平的未来永远也不会一帆风顺，越是优秀，那群名单上存在过的人便越是忌惮、掌握那份名单的人也越是头疼……王岑默默的在心中接上了上司没讲完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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