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城从柜里取出一个大包袱,离开小院,朝金银铺方向去了。
包袱里全都是花石纲宝物。
几日前,他将两箱花石纲埋在院子里,栽上树。剩下的一箱,拿到金银铺和玉石铺,全部换成金子。
金大庆和齐志已经离开清源县,他也无需遮遮掩掩。
几日来,已将大部分宝物处理,变卖了一千三百多两金子,包袱里是最后一批。
城南金银铺掌柜姓霍。
城中金银铺不多,这是赵玉城第二次来他的铺子销货!
上次赵玉城过来时,兑换了一百多两金子。
当时霍掌柜就奇怪,这穷秀才哪来那么多宝贝?
后来一打听,得知他跟太原府慕容家的千金有来往,心中羡慕极了这小子的运气。
今天见他又来,暗暗腹诽了几句,脸上却一脸热情。
“赵官人,按照上回的兑价,您这次可以换一百三十二两金子。”他敲了算盘后,开始报价。
赵玉城道:“帮我把金子封装起来,剩下的二两金子兑成银子。”
霍掌柜笑吟吟地道:“得勒!”
赵玉城将金子收入怀里,银子装入袖里,离开了金银铺,朝着铁匠铺而去。
没一会,来到铺外。
‘叮叮叮’的打铁声从铺子里传来,伴随着‘呼呼呼’的拉风箱声。
将帽上的雪倒了,抖了抖身上的积雪,进入铺中,一股暖浪迎面扑来,让人倍觉温爽。
铁匠铺除了掌锤待诏外,有四名学徒。
一名学徒见赵玉城进来,大声喊道:“师傅,赵官人来了!”
掌锤待诏姓苗,四十多岁,面色黝黑,正光着膀子抡大锤。
听徒弟招呼后,将大锤给了一名弟子,用围裙擦了擦手,笑着迎了过来。
“赵官人来了,请坐。”
赵玉城并未落座,走到火炉前,一边烤着火,一边问:“苗待诏,刚才我那位李兄弟来过没有?”
苗待诏道:“没有啊。”
赵玉城暗暗奇怪,又道:“托您打的武器,打好了吗?”
苗待诏道:“都打好了,一根长枪,一对钢鞭,就在那呢,汇了账,就可以取货啦!”
赵玉城顺他指的方向一看,瞧见一个兵器架子,上面放着两根钢鞭和一根长枪。
拿起长枪挥了挥,有些偏重,不过等自己锻炼一段时间身体后,应该就能适应。
他又将李存继打造的钢鞭拿起一根,入手极沉,一只手根本拿不稳,须两只手才行!
苗待诏笑道:“那钢鞭每根三十斤,确实重了点,不过话又说回来,钢鞭越重越好,轻了破不开甲!”
赵玉城将钢鞭放回武器架子,心想自己一人,无法将两件兵器都带回去,只好等李存继来了。
苗待诏又道:“赵郎君,听说江南有贼人造反,您购置这些武器,是想和李郎君一起南下碰运气吗?”
赵玉城奇道:“碰什么运气?”
苗待诏道:“自然是活捉匪首的运气!大家都在说,朝廷已下旨,谁能活捉匪首,便授两镇节钺!”
赵玉城暗暗摇头。
以北宋如今的朝堂,就算真有普通人活捉了方腊,功劳肯定也被别人抢了,别想落到头上。
突然,他注意到不远处另有一个武器架子,上面摆着口长柄大刀。
刀口刻着只龙首,龙嘴大开,吞吐出圆弧形的刀身,仿佛一轮弯月,耀目白光,煞是好看!
“苗待诏,这是掩月刀吗,好生威风!”赵玉城情不自禁的称赞。
苗待诏笑呵呵道:“赵郎君可听说过刀八色吗?”
赵玉城愣了一下,道:“何为刀八色?”
苗待诏悠悠道:“刀八色是‘武经总要’记载的八种刀。这柄叫凤嘴刀,便是其中之一,你刚才提到的掩月刀,也是八色之一!”
赵玉城走向凤嘴刀,只见刀背厚重宽实,刀刃锐气逼人,刀身上雕刻着一团团火焰图案。
苗待诏解释道:“凤嘴刀与掩月刀相比,刀身更加弯曲,利于破甲,不过使用更难。刀主特别交代过,打得重些,只要刀主能使得动,再厚的甲也能破开!”
一边说,一边捻须微笑,显然对这柄出自自己手艺的凤嘴刀,非常满意。
赵玉城心中一动,道:“这种斩马刀,朝廷也不禁吗?”
苗待诏嘿了一声,道:“东京城不知道,咱们这里早就不禁了!”
赵玉城点点头。
他越看凤嘴刀,越觉喜爱,忍不住伸手去拿!
苗待诏急忙道:“那刀重的很,小心砸脚!”
赵玉城也猜到这刀肯定比一根钢鞭更重,伸出双手,使出全力,终于将刀抓起。
“好重,也不知和李存继的两根钢鞭相比,哪个更重!”他暗暗心惊。
就在这时,手中呼的一轻,一只粗臂从身后伸来,将刀抓了过去。
赵玉城吃了一惊,转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名男子。
那人身材挺拔,风骨伟岸,双目顾盼如电,单手握着凤嘴刀虚挥几下,轻松写意,仿佛拿的是柄唱戏用的假刀!
“果然是好刀!难怪别人都说,打刀要来河东清源,韩某这趟没有白来!”那人朗声一笑。
苗待诏十分得意,笑道:“客官真有眼力,不是小人吹嘘,我们清源县的锻刀之法,是从唐朝传下来。就算东京城,也打不出这么厚实的重刀!”
那人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抛给苗待诏。
“刀资奉上。顺便问一句,听说清源县有个叫李存继的豪杰义士,招待知他住在哪吗?”
“那可巧了。”苗待诏笑了笑,目光看向赵玉城,道:“这位赵官人,便是李壮士的朋友!”
那人目光一转,在赵玉城身上滴溜溜打了个转,双手一团,道:“兄台有礼了。”
赵玉城还了一礼。
那人道:“兄台认识李存继?”
“是。”
“能否带我去见他一面?”
赵玉城打量了他一眼,忽然道:“阁下是军中铁衣郎吧?”
那人吃了一惊,目光灼灼道:“兄台何出此言?”
赵玉城道:“阁下右手食指和中指有厚茧,这是长期练弓产生!”
那人看了自己右手手指一眼,笑道:“好眼力,不过就算本人长期习练弓箭,也不代表是铁衣郎吧?”
赵玉城道:“不错,河东民风彪悍,习练弓箭的民间义士不知凡几,然而这些人脖下,不会有勒痕!”
那人微微一惊,伸手摸向下巴。
在他颌下,有条明显痕迹,皮肤颜色比周围白多了,仿佛系了条白带子。
赵玉城微笑道:“兄台这道勒痕,是长期佩戴头鍪产生的吧?”
那人哈哈一笑,拱手道:“不错,阁下不仅眼力过人,见识也不凡,不知尊姓大名!”
“在下赵玉城。”
那人笑道:“鄙人鄜延韩世忠,今日得了柄好刀,又结识了赵郎君,这次来到河东,也算不虚此行了!”
赵玉城吃了一惊:“你是韩世忠?”仔细打量对方。
韩世忠微感诧异:“赵郎君听过韩某名字吗?”
赵玉城定了定神,笑道:“没有,只觉这名字很好!”
韩世忠经常被人夸赞名字,也不以为意,笑道:“赵郎君取笑了,不知能否带我去见见你那位姓李的朋友?”
赵玉城道:“实不相瞒,我也正在找他。”
韩世忠叹了口气,道:“那就太可惜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了!”
赵玉城将他送出铁匠铺,目送着他离开,脑中忽然想起,韩世忠似乎也参与了剿灭方腊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