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鸡儿巷时,云蹁跹果然已经被齐志带到了县尉司。
好在县尉司有很多高府的人。
高舍人派人通报一声后,赵玉城在高府有过一面之缘的王都头就屁颠颠跑了出来,把二人请了进去。
来到一间偏厅,高舍人问起云蹁跹情况。
王都头呲了呲牙,道:“他嗡嗡的,姓齐的真不是个东西,云娘子多么可人的一个人,还是他旧相好,他竟然下得去手,将她抽得不成人样!”
高舍人道:“这么说,云蹁跹还没有招供金大庆下落?”
王都头笑道:“自然没有,要不然我们早就通知您了!”
赵玉城忽然道:“齐志还在拷问云蹁跹吗?”
王都头道:“那倒没有。他半个时辰前带人出去了。”
赵玉城道:“能否带我们去见见云蹁跹?”
王都头看向高舍人,后者道:“玉城兄的意思就是我祖父的意思!”
“那好,两位随我来。”
赵玉城一抬手,道:“等会,有没有办法让齐志不知道我们来过?”
王都头想了想,道:“那需要委屈两位,换个衣服。”
赵玉城和高舍人都换上了县尉司弓手的衣服,一起来到县尉司地牢。
地牢中光线阴暗,阴冷潮湿,散发着混杂的腐臭味。
走在通道中,隐隐能听到哀嚎幽泣之音,仿佛通往地狱。
拷问室是一间不到十平的小石室,左边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有的刑具上还能看到酱紫色的血迹,令人头皮发麻。
一个女人被吊在石室内,长发披散。
她姣好的五官尽是鲜血和污渍,褙子落在地上,襦袄也变得破碎不堪,露出里面的亵衣。
王都头说的没错,这是个柔若无骨的娇俏美人。
她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儿般,赤裸的双足距离地面一尺多,鲜血一滴滴从剥了指甲盖的脚趾落下。
石室中有几名看守,都被王都头赶了出去。
王都头捡起褙子,披在她身上,云蹁跹这才有了反应,吃力的抬起头,注视着赵玉城和高舍人。
高舍人赶忙道:“云娘子,你没事吧?”
云蹁跹认出了他,道:“舍人是来救奴的吗?”声音虽然嘶哑了,却依然软糯动听。
高舍人道:“那是当然了!可恨的齐志,竟把你打成这样,你放心,我会设法把你救出去!”
云蹁跹螓首微点,道:“多谢舍人,请恕奴无法全礼。”
高舍人摆手道:“没事,没事。对了,云娘子,你知道金大庆的下落吗?”
云蹁跹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唇,道:“原来你们也是为他而来!”她下嘴唇已经破了,用力之下,鲜血从嘴角滴落。
高舍人劝道:“蹁跹,金大庆丧尽天良,就不是个好东西!你干嘛要替他隐瞒呢?告诉我吧,我保证一定救你出去!”
云蹁跹闭上双眼,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舍人不必多言,奴宁死不会说出他下落!”
赵玉城十分惊愕,真不知金大庆那样的粗犷汉子,是怎么赢得此女的芳心!
高舍人凑到赵玉城耳边,低声道:“玉城兄,我与云蹁跹还算熟识,她虽是妓女,但性子刚烈,从不说谎,既如此说,只怕不会开口了。”
赵玉城望着云蹁跹满身的鞭痕血污,陷入了思索。
便在这时,从外面奔进一名衙役,脸色惶急。
“王都头,不好了,齐县尉回来了!”
王都头急问:“到哪了?”
那衙役道:“已经进地牢了!”
王都头大惊,道:“舍人,现在该怎么办?”
高舍人也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赵玉城沉声道:“别慌,王都头,需要你帮个忙。”附耳向他交代了两句。
少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齐志带着随从,大步来到了拷问室。
刚跨过门槛,他就瞧见王都头站在云蹁跹旁边,把耳朵凑在她嘴边,问道:“云娘子,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齐志大吃一惊,快步奔了过去,拉开王都头,挡在他和云蹁跹旁边,喝道:“王奇,你在做什么?”
就在他奔进石室时,站在门边的赵玉城和高舍人悄悄溜出石室。
齐志的所有随从都被齐志声音所吸引,目光放在王都头身上,无人注意到他二人。
倒是赵玉城吃了一惊,他竟在齐志的随从中,发现了赖九!
王都头眼角注意到赵玉城二人已经出去,这才开口道:“齐巡检,卑职只是听她要说什么,又听不清楚,才凑过去听。”
齐志沉着脸道:“她说什么了?”
王都头道:“没听清啊,不然卑职干嘛要凑近呢?”
齐志冷冷道:“你不必在这里了,去月桥街巡一趟街,那里最近不安生。”
王都头拱手应道:“是。”
转身离开石室,朝赵玉城和高舍人打了个眼色。高舍人立刻跟了过去。
赵玉城却没有动。
他琢磨着齐志并未见过自己,刚刚权掌县尉司,也不可能识得每个人,应该不会起疑心。
果然,王都头离开后,齐志就将注意力放在云蹁跹身上。
他伸手抬起云蹁跹的下巴,冷冷道:“云小姐,你以为不说出金大庆下落,我就找不到他吗?”
云蹁跹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齐志哼了一声,伸拇指往后面一指。
“云蹁跹,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金大庆的下落吗?赖九,告诉他,金大庆在哪!”
赖九定定看了云蹁跹一会,叹了口气,道:“云娘子,金老大已经不行了,你又是何苦,非要替他守秘密呢?”
云蹁跹眼圈儿一红,泣声道:“他待我好,我绝不负他。”
赖九脸上微微泛白。
齐志喝道:“哪那么多废话!赖九,赶紧说,金大庆到底在什么地方!”
赖九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他去了流云观,藏在郭震那里!”
云蹁跹花容失色,难以置信的望着赖九,眼中充满了愤怒。
“赖堂主,金郎曾救你性命,你怎能害他?”
赖九偏过了头,道:“我娘死了,我需要钱替她下葬。”
齐志一直仔细观察着云蹁跹表情,见她悲愤至极,这才相信赖九的情报是正确的。
他信不过赖九,特意把他带过来,就是为了通过云翩跹反应,确认情报的真假。
“这就叫识时务为俊杰!来人,带赖九去领赏钱。张都头,集结人手,将流云观包围!”
齐志带人离开地牢后,赵玉城才慢慢走了出来,来到刚才的偏厅。
高舍人和王都头正在厅中等候。
“玉城兄,怎样,听到什么了?”
赵玉城将刚才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二人。
高舍人惊喜道:“原来金大庆在流云观,那咱们立刻带人去跟他抢人!”
赵玉城笑道:“高兄,齐志现在是县尉,你有把握抢到人吗?”
王都头插嘴道:“县尉司大部分弟兄,都愿意听舍人号令,真翻了脸,我们也不吃亏!”
高舍人得意道:“玉城兄,你就放心好了,我们高家屹立清源县一百多年,区区一个齐志,怎会对付不了?”
赵玉城道:“那好,高兄,这件事就都交给你,如果真找到金大庆,就设法把他抢过来。”
高舍人一愣:“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赵玉城道:“我还有点别的事要调查。”
高舍人沉默了一会,一拍折扇,笑道:“那好,我知道你肯定发现了什么,咱们分头行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