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清早,慕容居廉便派人将火药送过来,赵玉城让小顺子取水来,要将火药全部浸泡。
李存继提醒道:“赵兄,火药打湿了就无法用了。”
赵玉城笑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这两天都是晴天,赵玉城找了一个采光好的地方,命小顺子将浸泡的火药晾晒。
到了晚上,两个土山已经建好。
站在土山之上,城墙尽在视野之下,城门后的兵力布置,以及杭州城内的街景,都能清晰可见。
城墙上的敌军似乎有些惊慌,纷纷用箭矢射击。
只可惜,床弩和投石机都不能仰射,光凭箭矢,对土山的威胁非常小。
王禀十分满意,下了土山,命令四个指挥,分别登上南北土山,用远程武器压制城墙上的敌人。
号鼓声呜呜响起,六个精锐营队整军待发,准备用云梯攻城。
这一次,赵玉城的第四营队也在攻城队列里,其他五支营队,也都是王禀手下最精锐的军士。
赵玉城抬头望着前方的城墙,心中突然有些紧张。
攻城战是一场真正的硬仗,既是立功机会,也可能成为自己的墓地。
“二哥,我、我想出小恭……”大头突然小声道。
小顺子瞪了他一眼,道:“跟着二哥和继哥,有什么好怕的?”
李存继沉声道:“赵兄,待会云梯到了城墙下之后,我带一队人蹬一梯,石都头带一队人蹬二梯,你和高副指挥在下面指挥。”
赵玉城还未答话,高平抢着道:“好!”
就在这时,号鼓声一变,变成了进军的声音。
赵玉城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弟兄们,跟着我冲啊!”
正要带着全营人冲锋,忽听“轰隆”一声响,南面的土山轰然塌陷,上面的士兵纷纷摔了下来,传来阵阵惨叫声。
正吃惊时,又是一声巨响,北面的土山也塌了。
所有进攻的士兵们都呆住了,没有人再冲锋。
不一会,鼓声一变,从进攻变成了撤退,这次攻城还没开始,便已经失败,赵玉城却松了口气。
军帐之中,王禀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众将也都静默无声,整个营内,仿佛被一种窒息的氛围笼罩。
土山是被敌人从城内挖了一条地道,直达土山底部,这才致使坍塌。
再也没有人敢将城内的敌人,当做普通贼人。
秀州大捷提振的士气,在两次攻城失利后,也损失的差不多了。
王禀锐利地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厉声道:“明日开始,各营轮番攻打城门,谁能夺下城墙,我给他请头功,谁惧敌不战,严惩不贷!”
散营之后,慕容居廉找上赵玉城。
“你的攻城之法,准备的如何了?”
“还需两日。”
慕容居廉凝视着他,道:“那好,这两天我不会派你攻城,两日之后,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接下来两日,慕容居廉果然不派赵玉城上阵。
王禀一直留意着赵玉城,见他的第四营一直不上阵,只当他利用与慕容居廉的关系,怯战不出,大为不满。
这天攻城不克后,他命人将慕容居廉找来,挑明此事,要求慕容居廉不得再庇护赵玉城,让他立刻上阵!
慕容居廉无奈,只好将赵玉城正在准备攻城之事说了。
王禀细问后,皱眉道:“他要了一堆火药,莫非又想用火攻?这可行不通。”
慕容居廉笑道:“我最开始听到时,也这样质问他,他却说,虽用火药,却并非火攻。”
王禀沉吟半晌,道:“他还要准备多久?”
“明日便可。”
“好,明日我再召集众将,向他问询攻城良策。”
二月二十八,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杭州城附近的林木都开始发芽,空气中弥漫着盎然的气息。
童贯却一点不快活。
距离秀州大战已经二十天了,杭州城却迟迟不破,这让他非常焦躁。
兵法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童贯感觉宋军已经到了再而衰的阶段,若是还不能拿下杭州城,士气马上就要枯竭!
眼下金人正在气势汹汹的攻打辽国,再不尽快解决方腊,很可能错过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天赐良机。
想到烦闷处,他喊来几名亲卫,严厉道:“传令其他三路大军,一月内不能打下杭州,人人皆要问罪!”
亲卫们领兵去了。
童贯又传下命令,让手下大军,继续猛攻城门,他亲自骑马在后面督战。
一上午过去了,宋军又有三次登上城墙。
然而守军简直是铁打的一样,浴血死战,三次都将先登的宋军,全部杀死。
就在这时,从南面传来一道奇怪的爆裂声。
童贯向左右将领询问,诸将皆说不知。
两刻钟后,一名传令斥候飞奔而来,欣喜道:“启禀宣抚,南路军破开城门,已经杀进城去了!”
童贯喜不自胜,大声称赞:“王禀将军果然没有令本公失望。传令下去,南门已破,再加把劲,贼人快要顶不住了。”
又过一个时辰,西门又传来消息,辛兴宗亲率数十名敢死之士,夺下了西门城墙。
童贯喜笑颜开,笑道:“好,年轻一辈,也只有兴宗最令我放心。”
两路大军攻破城门,杭州城相当于已经攻破,童贯终于放心下来。
北门之外十里,宋军将一支起义军包围,正在剿灭他们。
刘延庆父子带着一支人马,堵在起义军返回杭州城的路上。
眼瞧着韩世忠和王渊在贼军中来回驰骋,贼人已经快要溃败,刘延庆发出一声感叹。
“想不到王渊的诱敌之策,竟如此有效。”
原来童贯发来破城严令后,王渊立刻进献诱敌之策,让宋军在城外露出破绽,引敌人来攻,再诈败溃逃,引敌人来追,伏兵击之。
刘光世道:“父亲,此策是韩世忠的谋略。”
刘延庆道:“韩世忠?嗯,是个挺好的后生,只可惜……”
“可惜什么?”刘光世问。
刘延庆叹道:“可惜童宣抚不喜欢他,此人注定难以出头。”
刘光世皱了皱眉。
一名传令斥候突然从城门方向而来,急忙汇报。
“都统制,刚刚得到消息,南门和西门都已被我军攻破。”
刘延庆吃了一惊,叫道:“不好,头攻要让别人抢走了!孩儿,你立刻领兵攻北门,敌人主力都出来了,现在攻城,定能一战而破!”
刘光世却摇了摇头。
“父亲,这谋略是韩世忠所献,孩儿怎能抢他的功劳?我去替他剿灭残余贼军,你让他去攻城罢。”
一拍马屁股,带领本部人马,冲入战场。
“这小子……”
刘延庆苦笑着摇摇头,传下命令,让韩世忠撤出战斗,领兵去攻打北门。
赵玉城带领着第四营将士,已经踏上了杭州城大街。
他攻城的法子很简单,用火药直接炸开大门!
这与火攻不同,火车烧门,需要时间,只要对方灌水,就能灭火。
火药破城,却只是一瞬间的事,点燃就爆,一爆就破,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且火药声太响,仿佛天雷,将守军震慑住了,赵玉城率军穿过门洞时,敌人都来不及反应。
随着攻入城中的士兵越来越多,南门守军终于溃败。
丞相方肥正在城墙上指挥防守,来不及撤走,就被折可存带人活捉了。
王禀下令大军沿着所有街道推进,剿灭城中一切叛军。
赵玉城带着第四营将士,沿着一条主街道,朝着凤凰山子城的方向进发。
沿途之上,百姓们关门闭户,起义军们并未继续进行巷战抵抗,大部分人见到宋军,立刻俯首投降。
赵玉城很奇怪,一问之下,原来其他三门也都破了,起义军们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正朝着子城进发时,一名传令兵策马奔来,说王禀和慕容居廉召他去城墙。
赵玉城将指挥权给了李存继,跟着传令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