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容后山。
这里有大大小小的几个丘冢,埋葬着茅山派历代以来的高功道长。
“老兄弟!我来看你了。”
陆瑾站在一座陵墓前,脸上有些落寞与惭愧。
只见石碑上面写着茅山第五十二代弟子郑子布之墓几个字,这里埋葬的正是上清茅山派符箓大宗师,陆瑾的至交好友,甲申三十六贼之一的郑子布。
当年,郑子布在北方草原被人围攻致死,等陆瑾赶去的时候,他早已经命悬一线,这也成为陆瑾一生最大的瑕疵,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去救郑子布,而是选择放弃郑子布,带领三一门众人前去围攻无根生,这才导致郑子布因为孤立无援,惨死在了他的怀中。
这件事情陆瑾一直耿耿于怀,平生唯有两件事情令他最后悔,第一件事情就是当初没听师尊劝阻,执意复仇,导致跟他前去的师兄弟只他一人回来,第二件事情就是放弃搭救郑子布害得他生死道消。
陆瑾想到这里突然拿起自己带来的一大瓶白酒猛地灌了下去,说道:“当初,你我二人一见面便是把酒言欢,你还老说我酒量不好,不肯和我多喝,说我酒醉之后会发酒疯,如今我一个人爱怎么喝怎么喝!”
一旁贾旭将这一幕看到,眼里叹了口气,陆老爷子这一辈子成也成在有情有意,坏也坏在有情有意,按照老天师的话说,陆瑾这个人就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在面对感情上太过刚强,这一点也是陆瑾的致命伤,一直为了以前的事情不断埋怨自己,所以这些年才一直境界停留。
“师伯,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当初郑前辈连茅山派都不愿意回,更何况是通知你了,就是害怕连累了茅山和你,就算你去救了他,也未必能合他的心意。”
陆瑾苦笑道:“他的性格从小就倔的很,当初我知道他竟然和无根生结拜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这是一种背叛!他明明就知道无根生和三一门的恩怨,但是最后却还义无反顾跟无根生结拜,我当时真的想找上他好好揍上一顿,然后问他为什么他妈的和无根生那个妖人结拜?”
“当时,我同时收到了他的行踪和无根生的消息,也明白他的处境和困难,但是最终对于无根深的恨意还是占据了上风,我带领着你的师伯师叔赶去绝杀无根生,那一战除了我以外全死了……后来等我找到郑子布的时候,他已经气息奄奄,浑身是血爬到我面前,直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我有机会救他,他还将毕生绝学传授给我……”
越说越激动,猛的又灌了一大口酒,脸颊两边出现了两坨红晕。
“师伯……您老人家哭了?”
“狗屁!我这是被风吹到了!”
贾旭看了看四周风平浪静,没有半风吹草动。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次日清晨,由于陆瑾昨天喝大了还没有缓过劲来,贾旭也没有打扰他,而是自己一个人在茅山四处闲逛。
大茅峰,茅山主峰。
据说西汉时期,三茅祖师曾经在此处飞升。
茅山三大宫当中的九霄万福宫也正是处在这里,虽然此刻天还未亮,但是茅山派的众位道长已经开始在大殿前习练桩法。
众道长都整齐划一地在站桩,吞吐日月精华,茅山派素来清苦,比起花里胡哨的法术神通,他们更注重研究经典,同时也注重锤炼性命,创派祖师传承上清魏夫人所传的黄庭内景经,主张存神内炼之术。
贾旭也在一角,自顾自地站桩练功,直到大日东升,第一抹阳光照射到了大茅峰顶,只见四周一片金黄,赤诚仿若天宫一般,从山顶之上遥遥望向四周,整个茅山山脉附近都笼罩在一片白浪云海。
仿佛进入天宫仙阙,不愧是道家福地洞天,仙家辈出。
直到此时,茅山上的道长们才纷纷收功。
“贾师兄!没想到你也能起得这么早,可还能习惯山上的生活吗!”
务求小道长率先找上了贾旭,虽然他隶属于万宁宫,但是因为万福宫所处茅山最高峰,道家主张吸收日月精华,日出之时,存思东方所升起的一抹紫气。
所以说整个茅山道院的道长们,都会不约而同在早晨来到最高峰才收天地灵气,务求也不例外。
“哈哈哈!唉,习惯的很。”
“习惯就好,我还害怕山上的生活太辛苦了,你吃不消呢!走,带你去吃早餐。”
归静小道长兴致勃勃的拉着贾旭,平常他待在山上接触的都是几位师兄,他在同辈当中辈分最小,今天可算遇上一个年龄差不多大,而且又是从山下来的贾旭。
他正好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虽然说现如今不比以前那般道士非得要在山中苦修,不接触外面生活,但除了偶尔自家师傅师兄要出去,有事会带上他外,平常的生活也枯燥的很,只是在整个茅山附近活动。
“听说贾师兄是西北人?那你去过华山没?华山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秦始皇陵怎么样?”
面对归静小道长的问题,贾旭也是耐心回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端着盘子一起走到了饭口,只见一个中年道人正系着围裙,拿着铁勺在那里为众人分红薯、油条、肉包、粥……
“归真师兄,今天怎么又是你在这里值日啊?不是应该轮到归元师兄了嘛。”
那个中年道人笑着摸了摸头说道:“归真师弟有事情,所以才拜托我替他做一天值日。”
“哼!你呀,就是当老好人吧,每回都替别人做值日。”
对方闻言哈哈一笑,随即特地挑了一个最大的红薯递给了归静说道:“归静小师弟,你还在长身体,这个大红薯我特地给你留的!”
“谢谢,师兄!对了,这位贾师兄是我们宫观来的贵客,你可不能厚此非彼。”
“好好好!我再挑一个大红薯。”
只见对方长得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模样,看上去活脱脱就让人心生好感。
但是一旦将他的五官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觉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双眼睛向上眺,露出白多黑少,煞气重重。而且嘴角在说话的时候虽然向上眺,但是一旦要是不说话的时候,这嘴角就自然下垂,察觉一种杀意。
等到离开之后,贾旭问归静道:“刚刚那道长叫什么?”
“哦!他啊?他叫赵归真,是万福宫的师兄,平常都很照顾我们这些师弟的,是出了名的大好人。”
果然!刚刚那个道长正是大名鼎鼎的人蝎子赵归真,他原本是上清茅山的弟子,后来为了修习野茅山的邪法七煞攒身,甚至杀害了七个童男,打伤了茅山派的几个道长跑到了碧游村当起十二上根器,最后被大慈大悲肖自在给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