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我的几个朋友,来到太湖边,烟波浩渺的太湖边。我对我的同伴说,在这样渺渺茫茫的太湖岸边,我仿佛看到,几千年以前的那个昏暗的夜晚,范蠡,带着西施,在一阵一阵萧瑟的冷风中,坐上了一叶扁舟,在烟波浩渺之中,渺渺远去……
我是土生土长的越国子民,我想,我了解此时此刻,范蠡大夫的心意。
套用一句老话,范蠡,是在人山人海之中,找到了西施。从第一眼见到西施开始,范蠡就知道,这是他一辈子寻找的那个人。但是传说中后来有人说了,范蠡以爱国的名义,出卖了爱情。他把西施选进宫里,与其他美丽的越女一起,进行歌舞礼仪等培训,大约在公元前490年,把西施献给吴王夫差。
当然,这个事情,很可能使一个以讹传讹的传说而已,肯定不能作为史实来真的相信。这里所说的,是暂且把它作为一个事情,来表达一个故事,说明一些道理。
有时候,历史,真是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沉鱼落雁也好,卧薪尝胆也好,风华绝代也好,励精图治也好,都随着历史长河中的滚滚红尘,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了那些美丽的人,美丽的事,美丽的情怀,美丽如银河般的,繁星点点。
那个寒风萧瑟的夜晚,那系着一叶扁舟的太湖的夜晚,肯定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所谓的江山远了,所谓的江湖也远了,血雨腥风远了,壮志凌云也远了……只留下,范蠡和西施,手牵着手,消失在烟波浩渺之中。从此以后,如闲云野鹤一般,浪迹天涯……
我始终不认为,范蠡是一个背叛者的角色。相反,我觉得,范蠡是一个至性至情、知情知礼的大丈夫。用现代人的话来讲,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那天,我站在凉风习习的太湖边上,也没有想很多,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个所谓的江湖,这个所谓的滚滚红尘,有时候真的很喜欢开玩笑,开古人的玩笑,也开我们的玩笑。而这些个玩笑,又都开得那么奇形怪状、五彩缤纷。造物主,可真是神奇、而精彩。
那天,我在朝阳的太湖边的芦苇荡边上,还看到了很多很多的盛开的睡莲。那些盛开的睡莲,可真是漂亮。红色的、白色的睡莲,安静的漂浮在干净的湖面上,阳光照在纯纯净净的盛开的花瓣上,照得出人灵魂里丝毫的灰尘。
可能是我多心吧,这些安静的睡莲,又不免让人浮想联翩了。人们常常比喻莲花的一句话是:“出污泥而不染”,对于这些安静的睡莲来说,可能也适合这样的比喻吧。但是,我们在恋恋风尘中,所谓的出污泥而不染,真的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概念。包括这个染、和不染,真的是一个太繁复的概念,有时候,可能即使是身处其中的人,自己也不知道。
譬如范蠡,有人已经在说了,他是在背叛爱情了;譬如西施,是啊,是一个典型的倾国倾城的例子;再譬如勾践,功成名就以后,就玩起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勾当”;再譬如夫差,蓬头垢面的夫差,不知道记不记得当初的春风得意?
“女人是祸水”,这句话人人都会说,但是真正在内心里敲起警钟的男人,又能有几个。在我们漂亮的历史当中,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譬如虞姬,譬如李师师,譬如杜十娘,譬如陈圆圆,譬如杨贵妃……在这样一些所谓的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中间,污?不污?染?不染?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
然而,我想,正是因为有了那样一个美丽的刮着寒风的夜晚,那样一个一叶扁舟之中的心手相牵,一切都有了结果。在这样的时候,所谓的出污泥而不染这样的命题,已经不成为一个命题了。我们所能见到的,就是一圆朗月,明晃晃的挂在天空,皎洁,明净,安详。
范蠡,是我佩服的一个大丈夫。在吴越争霸的过程中,我觉得,范蠡比勾践大,比文种大,比夫差大,比伍子胥大。古人还有一句话,“夫大丈夫者,谓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我觉得,范蠡之所以可以谓之大,是因为无论怎样的艰难曲折,范蠡始终没有失去他的赤子之心。这一点,也是西施之幸。
很多现代人都会觉得,我们现代人,比古代的先人,生活得有滋有味多了。但是在范蠡和西施的故事里,我们已经足够可以看出来,古人挥一挥衣袖,那种缠绵悱恻,那种回肠荡气,那种七彩斑斓,那种迷迷蒙蒙,早已经远远盖过了我们现代人的、所谓的爱情了。
写到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以前学的一首歌曲,歌词很漂亮:“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后,醉人的笑脸你有没有,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
这个夜晚,是夏天的夜晚,没有风雨,没有酒,也没有醉人的笑靥,也没有满头的菊花,只有暗夜里,我点起了一棵烟,一缕青烟,在暗夜里,在红尘中,飘飘渺渺地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