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含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回忆着前世知晓的各种驱灵杀人之术,这样的术法很多,不过,一则需要阴物或符咒作为媒介以锚定目标,二则怨灵虽能杀人,厉害的也能勾走一魂半魄,却无将魂魄完整吞噬之能,至少前世她没有听过。
“以阴物或符咒为媒,标定受害之人,可死者皆无关联,用何种方式能将其一一标定?”
含灵心有所思,不禁喃喃自语,“阴物、符咒……在周章儿房内并无看到符纸等物,更未曾察觉阴气啊。”
莫不是以什么法子掩盖了阴邪之气?
旋即,她翻身坐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绪归于平静,调运真元气行周天。
丹田,一蓝五青六团元气盘旋其间,两粒灵元正如萤火虫般在元气团之间萦绕飞舞。
神念之下,丹田内的那副卷轴再次缓缓展开,一个个术法的名字显现其上。
犹豫了片刻,含灵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一粒灵元摇摇晃晃溶入卷轴,点亮了一个下阶下品术法。
洞观之阵:下阶下品,以三才阵符为眼,划地成阵检搜阴阳,凡妖、煞、阴、毒但入此阵其形自现,便是离阵,一炷香内亦无可遁形,施为需青气一缕。
有了这洞观之阵,她便能洞察肉眼难察之物,某说邪灵,便是精怪、毒物也会被此阵勘破,除非那东西修为逆天,或是类似“寂灭”那种诡异奇毒。
只是……又耗费了一粒灵元,到明年处暑前,都不能再从元气中抽取灵元了。
含灵叹了口气,为了拿下周见深、掌控清河县,这点代价总还是值得。
事毕,她躺回床榻,将全身卷缩进被褥中,摈弃杂思,渐渐陷入沉睡。
第二日清晨,含灵从梦中醒来,只觉头昏昏沉沉,想来昨夜并未睡好。
正待翻身补眠,便传来轻轻的扣门声。
“何事?”
她有些恼,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荀捕头求见。”
门外传来紫一的声音。
“他……他来作甚?不是让他去查脸上带疤的红衣女人吗!”
“他说已有查获。”
这才一夜过去,这就有查获了?!
含灵有些懵,荀捕头行伍出身,该不是打起了“杀良冒功”的主意吧。
半个时辰后,含灵梳洗完毕,下了楼。
楼下大厅中,荀捕头正一脸焦急坐立难安。
“哎呦,仙师啊,您老人家可算下来了。”
见到含灵,荀捕头忙迎了上来,只见他眼中布满血丝,眼袋似乎又肿了三分,含灵笑道:
“捕头劳苦啊,昨夜未眠?”
“都要丢饭碗了,哪还睡得着啊!”荀捕头苦笑,旋即说道:
“脸上有疤、红衣下葬的女人,找到了!”
“下葬?”含灵皱了皱眉头,难道当真是红衣怨灵害人?
“说来也巧了。”
荀捕头抹了抹嘴,又道:
“昨夜,我把老爷千金的尸……遗骸送去殓房,便和老陈说起了此事,没成想他竟说一年前,曾验过这样一具女尸,红衣、脸上有疤!”
“一年前?那女子如何死的?”
“据老陈说,是从自家楼上莫名摔下来折了脖子,因并无凶手,所以县尊断了失足而亡。当时啊,我在州府公干,此案未经我手,所以并不知晓。”
含灵想了想,又道:
“她死时虽着红衣,但下葬时却未必吧。”
荀捕头从腰间取出水壶,灌了口水,鼓着腮帮子连连摆手,将水咽下后,才道:
“这女人名声不好,又无家室,她死后家中奴婢盗了财物纷纷逃了,没人做后事,还是邻里街坊寻了块荒地给埋了,据老陈所知,下葬时并没给她更衣。”
“名声不好?莫非又是名节有亏?”
“嗨!我知道此人,何止名节有亏,那还是个刁钻刻薄的主儿!”
含灵转身坐到椅子上,指了指一旁的另一张椅子,“看座,愿闻其详。”
原来,此女娘家姓潘,名唤金莲,本是临县一大户人家的通房丫鬟,自少便生得如花似玉,深受当家老爷宠爱,后来,老爷病故,她被主母妒恨,便指给了本县卖炊饼的武大郎。
那武大身高不过四尺,五短身材,年过四十仍找不到婆娘,自得了这娇妻美眷自是欢喜万分,事事皆从金莲从不违逆。
没成想,那金莲本是大户人家宠妾,哪里受得了现下这般清苦,加上又嫌老公粗鄙丑陋,便一枝红杏出墙来,不知怎的竟勾搭上了本县大户西门大官人。
“这西门大官人的爹可了不得!”
荀捕头接过护卫紫霜递来的茶盏,目光在紫霜脸上逛了一圈,才接着道:
“他爹西门老爷,原本是本县典史,管的便是本县刑狱之事,二十年前啊,西门典史领着一干捕快出了城,却再没回来,这西门少爷便承继了家业,虽没了典史之位,在本县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人称西门大官人。”
“一县典史失了踪迹,县里竟没追查吗?”含灵闻言不解。
“查了,据老陈说啊,当年都翻了天!”
荀捕头抹了抹嘴,说道:
“当年这案子呐,邪性!据说案卷被按察使衙门封存了,还下了封口令,那时我还在边关烤火,不知详情,对了,咱们说回这潘金莲。”
这潘金莲勾搭上西门大官人后,没多久便东窗事发,那武大郎自然大怒,于是提刀杀妻,却被西门大官人当场拿下,三人扭打间,潘金莲的脸上被武大割了一刀,坏了容颜。
后来,武大被西门大官人扭送衙门,告她杀妻未遂,当年的县尊吴老爷准了潘金莲和离之请,还判了武大黥面、发配千里并十年不得归乡,并将其家财尽数判给了这女子。
不过,因为潘金莲容颜受损,她最终也未能如愿加入西门家,只是得了不少银钱,便在城北置办了产业,倒也做得颇有声色,只是为人刻薄又因此案之故,街坊大多不与其往来。
荀捕头叹了口气,又道:
“坊间皆传言这武大冤啊,当年他之所以要杀妻,不单是因金莲红杏出墙,而是她要下毒害死自家老公,没成想却未能毒死。”
“自己被下毒之事,当年武大郎没说?”
“自然在堂上说了,当年啊,老陈也给武大看了,确实身有毒发之象,不过不知为何却未死。”
含灵柳眉微皱,“既如此,当年那位吴县令为何要如此判?”
“呵呵。”
荀捕头神秘一笑,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这便是老爷们英明之处了。”
“果然英明。”含灵含笑点头,又问道:“那武大郎从此客死他乡了?”
“没,他回来了。”
荀捕头摇了摇头,说道:
“去年初,刑满归乡了,不知从何处学得了制镜之法,现下啊,不卖炊饼卖绣镜了,生意不要太好,也算老天有眼吧。”
“制镜?制做铜镜?”
含灵仿佛醍醐灌顶,猛然起身。
她脑中闪过一道光,照亮了层层迷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