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支火把将偌大一个洞厅映得明如白昼。
洞中兵刃反光连成一片,草地上四处喷溅着鲜血,躺了十二具尸首,其中八具是西门府家丁,另外四具则是捕快。
那口大棺材现在成了一座小小的“关隘”,其上插了七、八支箭。
荀捕头领着剩下的两名捕头守在棺材左侧,赤一、赤焰、紫霜三人持兵刃扼守棺材右路,紫一则双手各夹三把飞刀站在棺木之后,护住身后的含灵。
青一并不在场,又不知去了何处。
在棺材之前,四名捕快被反锁双臂跪成一排,他们脖子上各架了一柄刀。
“袁青,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荀捕头满脸是血,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你可知袭杀官差,形同谋逆!”
袁青眼皮抖了抖,冷笑道:
“捕头好大的官威啊,老子今天就是反了,尔能如何?”
“你!”
荀捕头指着西门府管事,气得七窍生烟,“你这话可是西门爽之意?你们西门家敢造反!?”
“哈哈哈哈!”
袁青抖了抖手上长剑,放声大笑,“你家皇帝反得,老子为何反不得!”
听到“造反”二字,含灵眉头微皱,她已知这洞中藏有金矿,也明白了为何二十年来西门家一直在寻找陈师寨,青衣岭这些年素有“有进无出”之名,想来和他家也脱不了干系。
她本以为此事不过是地方豪绅妄图私吞金矿,却没想到他们所图甚大!
莫非二十年前他们便已在谋划?倘若当真如此,西门家背后的势力定然不小。
哎……含灵心下幽叹,本以为清河县山高皇帝远,可徐徐图之以作肇基之地,没成想此地的水竟如此深!
袁青提着剑缓步上前,站在跪着的四名捕快身后,眯着鹰眼扫过棺材旁的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含灵身上,拱了拱手道:
“这位道长有礼。我家大官人说,紫青观和西门家素来交好,另外,他不喜辣手摧花,几位女道长如花似玉,刀剑无眼,伤了碰了就可惜了。”
他嘴角一勾,露出邪笑,又道:
“道长不如领着两位女弟子随本人去府上做客,我家大官人定会一尽地主之谊。”
他鹰目一凛,笑容变得狰狞:“如若不然,只好送你们一同上路,谁让尔等来蹚这滩浑水,来此不该来之地!”
含灵恍若未闻,一脸淡然地扫视围住己方的敌众,目光在他们印堂上逐一滑过,心下却在迅速盘算。
紫一、紫霜闻言则玉面含霜,紫一当下就甩了一把飞刀过去,袁青侧身堪堪避过,他身后的一名家丁却遭了殃,被扎中眉心,当场毙命!
袁青见状大怒,当下前跨一步,“唰唰”刺出了两剑!
两名跪在地上的捕快当场背心中剑,倒在了血泊中。
“狗娃!四壮!”
荀捕头目眦欲裂,嘶声怒吼:
“袁青,你狗胆!老子定让你和西门家血债血偿!”
这次随他出来的捕快一共十七人,中间派了三人回去禀报孙家集灭门惨案,又三人死在和凶煞一战,本就只剩下十一人,现下又有六人死在西门家手中,连他在内只剩下五人!
清河县有志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惨烈的差事!
“哼!”
袁青抽出一块方巾,缓缓擦拭着剑锋上的血痕,冷冷道:
“你们杀我一人,我便宰你们两人,加倍奉还,这便是老子的做派!不服?不服来拿老子!”
他长剑一震,指着荀捕头道:
“老荀,咱也算熟人,你领着捕快杀了那几个道士,就留你们一命!”
“呸!”
荀捕头吐了口唾沫,骂道:
“老子玩离间计的时候,你娘还在花满楼接客呢,滚他娘的蛋,有种放马过来!我和你单挑!”
“不知死活,这个时候还逞口舌之利!”
袁青脸皮一抽,脸上浮现怒气,剑锋指向地上跪着的两名捕快,“杀了他们!”
“你敢!”荀捕头怒目圆睁,气得浑身发抖。
“‘啊!~啊!’”
两声惨叫响起,荀捕头含恨低头,他受不了袍泽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你们……你们干什么,失心疯吗?!”
袁青的吼声在洞中回荡。
荀捕头猛然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两名已闭目等死的捕快也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两名本欲行刑的家丁倒在了血泊中,他们的刀没有砍向捕快,却砍向了彼此的脖子。
众家丁在猝不及防中出现了慌乱,好一番折腾后,才将那两个失心疯的自己人拿下,地上又多了四具家丁尸体。
此时,含灵从紫一身后走出,冷冷看向西门府大管事。
她手上拿着根枯骨,这是她适才趁人不必,从棺中暗取的,正是欧冶采莲尸身的手骨。
“你叫袁青?”她的声音很平淡。
袁青仍在疑惑两名属下为何突然发疯,听到这边有人唤他,便转身眯眼上下打量了含灵一番,脸上又浮现邪笑,说道:
“道长总算开口了,声音很悦耳嘛,我适才的提议仍有效,可愿应允?”
含灵笑了笑,说道:
“上一次在本座面前诳语之人,一个死了,一个疯了。”
“哈哈哈!”袁青放声狂笑,挽了个剑花道:
“好傲的性子,大官人喜欢,老子也喜欢!老子今天就站这儿,美人有何手段只管使来,要我疯啊,还是死啊?”
含灵莞尔一笑,举起手骨,指向袁青,幽幽道:
“先断一只手吧。”
袁青闻言又要大笑,眼角却闪过一道刀光!
“啊啊啊!!!”
惨嚎声响彻山洞,袁青举着右手,踉跄着连退数步,他握剑的右手已被齐腕斩断!
血水从断腕处喷洒,瞬间将他的紫袍染成了黑色。
一名家丁双目泛红,死死盯着脸色煞白的袁青,手中的刀正在滴血。
适才,此人正站在袁青身旁,正是他突然出刀斩断了自己老大的手腕!
众家丁忙抽刀挡在此人和袁青之间,人人脸上都是惊疑不定。
这他娘的咋回事,三人突然发疯,莫非这洞中真有厉鬼?
又是一番拼斗,这名家丁拉了一名老友垫背,一齐死了。
袁青颤抖着从腰间抓出一个药包,用牙咬开后,将其中的白色粉末疯狂洒在伤口上。
血总算勉强止住了。
他抬起头,疼痛使得五官扭曲成了一团。
看向含灵,他目光怨毒,牙齿痛得打颤:
“你使……使的什么妖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