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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之亡魂大冒,忙抽出腰间弯刀挥舞。

一圈银光护住了周身,将射向他的弩箭尽数斩断,但四下被妖异长发缠住不能动弹的骑兵可就遭了殃,当下便有十几人死于弩箭之下,就连好几匹价值不菲的战马也被射成了蜂窝。

好在四下幽暗,自己的人看不清,敌方的弩手似乎也看不明,几番齐射下来,中箭的人马不少,但大多没有命中要害。

许平之心急如焚,他驰骋沙场多年,从来只有他率领的弓骑把敌人当草人射杀,何尝有过现下这般无法动弹,任人当靶子盲射的惨境!

这次追随他而来的骑兵,虽不是长年随他征战的本部兵马,却也是花了他半年时间一个个点化培训,现在被人当做案板上的鱼肉屠杀,说一点不心痛也是假的。

许平之虽以统御弓骑擅长,在术法方面也略有造诣,他心知捆住己方的这些长发定是某种阴邪妖物,所以敌方才施法遮蔽了天光,只要能杀了那施法之人,这乌云自然散去,满地的长发定然灰飞烟灭。

于是,他凝神屏息待又一轮弩箭过去,听到机簧上弦声再次响起时,便吊起丹田之气,施展鹰目定远之术,朝四下扫视。

在鹰目术之下,这乌云下的幽暗变得不值一提,三百丈之外,亦可洞察细微,终于,他双瞳微缩,发现了目标!

南侧山坡之上,约莫二百丈之外,有一个十一、二岁道童模样的清秀小孩,正盘腿而坐,一手掐诀指天,一手遥指谷中方向,口中念念有词。

这道童周身青光萦绕,最终化为一条细细的青烟直上天际,溶入谷口上空的乌云中。

“遮云蔽日之术!紫青观千年修门大派,果然名不虚传!”

许平之咬了咬牙,口中喃喃自语,迅速将瞳孔锁住了那道童,心中暗暗吃惊:

遮云蔽日之术并不稀奇,奇的这娃儿瞧着不过刚过总角之年,竟能遮蔽百丈方圆的天空,又见他身着道袍,除了紫青观这清河地界又哪来此等奇人!

杀了此人,只要杀了此人,必然天光复现,这一地妖邪势必烟消云散!

许平之不敢稍有耽搁,当下从背后取出一把漆黑长弓,这弓虽通体黝黑,却晶莹如玉,好似墨玉所制,最奇的是,弓身中隐隐有一道红线,不住泛着赤光。

“哈!”

许平之大吼一声,力贯双臂,张弓搭箭如满月,双目骤然迸射精光,口中念念有词,那墨玉弓上的红线瞬间赤芒大盛,整把弓竟被映得通体血红。

“嗡!”

声如裂帛,玉弦惊动。

弦上之箭顿时化为一道血光,朝二百丈外做法的明月直射而去!

明月的术法只笼罩了山谷口,山坡之上还是天光郎朗。坡上的暗阁射手们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呼啸,只见一道血光从谷中射出,好似划过天际的流星,沿着山坡飞掠而上,竟卷了一阵黄沙!

一名射手还没回过神,便被那血光击穿了头颅,而血光去势不减,继续飞掠而上,直射向正闭目施法的明月眉心!

就在血光离明月眉心不足一尺时,突然停住了,血光消散,化为一支长箭。

两根纤纤玉指,轻轻夹住了箭杆。

许平之大惊失色,他虽身处幽暗,但鹰目中看得真真切切:

就在血色飞箭要射中那道童时,身旁站立的一名黑衣蒙面女子伸出手,好似拈花折草般把箭给夹住了!

“不,不可能!”

许平之面露惊骇之色,他这一箭可不是寻常的一箭,而是以“血纹”神弓上篆刻的“千步绝杀”之术发出的术法箭,这一箭之威较之床弩也不遑多让,还从未有人能正面接住,更遑论仅仅两指……

鹰目之中,只见那黑衣女子把着长箭看了看,便举目望向自己,一双凤目好似能穿透谷中幽暗,清冽中似带了三分哀伤,她拍了拍身旁道童的肩膀,又缓缓举起了一只手。

此时,道童收回术法,起身站立到女子身侧,谷口上方的乌云渐渐散去,那无数的黑发化为缕缕烟雾汇聚成一道红烟飞入那女子的眉心之间。

四下渐渐晴朗,倒地的骑兵和马匹刚一摆脱束缚,还未及起身,便被铺天盖地的弩箭覆盖!

郎朗青天之下,许平之一手握弓一手执刀,身旁落满了被斩断的弩箭,他目眦欲裂,双目充血,四周躺满了被弩箭射杀的骑兵、马匹。

适才乌云散去,敌我双方视线不再被幽暗遮蔽,最后那一片箭雨竟将幸存的骑兵全数射杀!

眼见属下全数毙命,许平之急火攻心,状如癫狂,他挥刀指向山坡上那女子,嘶声怒吼:

“杀啊!来杀我!杀我啊!哈哈哈!”

现下,他终于看明白了,这黑衣女子是那妖物之主,也是此番绝杀的始作俑者。

含灵足尖一点,身子如一缕青烟掠下山坡,身后十一名紫衣女子手持长剑紧随其后。

片刻后,她已经站在许平之身前不足五丈之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癫狂的男人,目光中依旧带了淡淡的忧伤。

“不知死活!”

许平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当下丢了弯刀,抽出三支长箭。

“嗡!嗡!嗡!”

随着三声惊弦,血纹神弓射出三道血光,以三个不同方向射向含灵。

“死!去死!哈哈哈!”

许平之双目尽赤,放声大笑,他豁出去了,只要能杀了此人,即便自己被当场击杀也算有了罪魁祸首陪葬,值了!

笑声戛然而止,许平之双目圆睁,嘴巴张得能塞进三个鸭蛋,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这次,含灵并没有任何动作,三道血光在离她不足一尺时竟全散了,三支长箭悬停在空中,抖了抖,就这么落了地!

“邀月、云瀑、流霜、血纹……”

含灵开了口,声音清幽平静,好似在品评一盏香茗,“当年,清平教主以神念为引,炼出了这四件神兵,赐予四位她最信赖之人。”

许平之呆如木鸡,仍震惊于适才不可思议的异状。

含灵轻轻叹了口气,又道:

“神兵依旧,长风,还记得故人否?”

听闻此言,许平之猛然回过神,上下打量眼前之人,颤声道:

“故人?你……你是谁?为何血纹不……不能伤你?”

“两月之前,我曾对流霜之主说过……”含灵凝视许平之,幽幽道:

“流霜本非无情物,岂会反伤原主,如今,血纹也是一样。”

“原主?!”

许平之大惊失色,“噔噔”连退数步,旋即目光一寒,瞪着含灵怒道:

“我不知你以何妖法挡住了千步绝杀,然先教主仙逝十年,岂容尔等宵小亵渎圣名!”

含灵并不言语,缓缓闭上了双目,一弯金色新月浮现眉心,四下骤然狂风大作。

金光夺目,将许平之的脸染上了一层金黄,他无比惊惧地看到一道道白烟从死去的骑兵尸首中飘出,而后又汇聚、注入含灵眉心。

“天……天魔引魂咒!”

眼见曾经独一无二的的神技再现于眼前,许平之又惊又疑,泪水夺眶而出,浑身不住打抖。

他心中升起万千疑窦,本想厉声喝问,嘴巴动了动却不敢开口,身子不由自主一软,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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