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管事说,府衙规定要多交一份税,薛宝钗便下意识觉得,这是府衙故意刁难她们薛家。
毕竟前头,薛家去状告县令方丕,事后府尹梅章彦,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给应付了。
显然是不满薛家敢状告县令的。
“回小姐,这新加的税,倒不仅仅是咱们薛家铺子要多交,只要在京兆府范围内的铺子,都得交。”
薛家管事的回应,让薛宝钗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倒不是府衙特意报复她们薛家。
可依旧让她有些不安,府衙增加税收名目,真就是随意增添。
五十两的税,她们薛家铺子倒是给得起,可谁知道此后还会不会再增加?
如果再增加,便是她们薛家也无法接受了。
毕竟本来就有朝廷定例的赋税,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税,税收已经很重了。
她们薛家还好挂了一个皇商的名头,倘若不是有这个名头,生意更难做。
思索了一会后,薛宝钗吩咐道:
“先别急着给,看看其他商户交不交再说。”
那管事恭敬应下,便退下了。
薛宝钗则蹙眉沉思了起来。
如今的世道,官府剥削压榨得越来越狠了,各种名目的税收,五花八门。
除非你躲到深山老林中去,不然,就得承受各种赋税,一些地方,甚至还有喝水税,顾名思义,喝水都得交税,简直难以理喻。
京城是天子脚下,都慢慢在增添各种税目,可见其他地方会多么肆无忌惮了。
这世道真是越发难以生存了。
微微轻叹一番后,薛宝钗收起杂绪,突想到还有贾琮的信没看,一时又变得欢喜起来。
待看完信后,薛宝钗俏脸嫣红,芳心如小鹿乱撞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回信时,不知为何,只想吐露自己的一点心声,于是不经意间隐晦表达了仰慕之意。
写完后,她自己都觉得羞耻不已,暗嗔自己,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不知廉耻了。
本想重写,可最终经过一番内心争斗,也不再重写了,说不定,贾琮未必能够看出来。
一时间,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既想着贾琮不要看出,却又期待贾琮能够有所回应。
而眼下贾琮的回信,已经给出明确的答案,贾琮不仅看出来了,而且十分明确地回应她的情意。
悸动到痴愣地看着某处,久久不能平静。
以她的家教和认知,她明白这样是不对的,可正因如此,才让她更觉得动心,甚至有一种突破本身桎梏的刺激感。
沉浸了许久,眼眸微眨,露出了一丝灿烂笑容,带着几分明媚,这是以往不可能在她脸上出现的神色。
又想到贾琮竟然还不需要丫鬟下人,薛宝钗不由蹙眉。
按理说,以现在闻达楼生意红火的情况,贾琮这个东家,养两三个下人绰绰有余。
更何况,也还有她们薛家在。
可贾琮却依旧不用她安排丫鬟和下人服侍。
要么就是贾琮不想麻烦她,要么就是贾琮不习惯人服侍,更甚至,他本身就不住那?
想到这些,薛宝钗很想知道,贾琮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
心想着,派个小厮去打探一下。
以她的性子,并不会主动去打听人家的生活,而贾琮自然不同。
不过终究是觉得羞耻,俏脸越发红润了,好在四下无人,仅她自己知晓。
过了一会,才将信收好,准备去跟香菱说说此事,既然贾琮有此决定,她自然还是支持认同的。
走出房间,来到廊上,就见以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嘀咕着什么。
“宝姑娘说那个陈公子升了什么房头买了小院子,三爷也说自己升了官,买了一小院子,怎么这么巧合……”
薛宝钗听得清楚,内心一动,便问:
“以容,你是说琮兄弟也买了小院子?还升了官?”
以容吓了一跳,见是薛宝钗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忙摇头回道:
“没……我就是自己在这胡说而已,姑娘你千万别当真。”
说着,给薛宝钗福礼告退:
“姑娘,我还有活没做完,就先告退了。”
目送着以容慌张离开的背影,薛宝钗秀眉微蹙。
看她这个样子,说明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么说,贾琮竟也在外头做事?还升了官?买了小院子?
怎么和她知道的陈综十分相似呢?
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其中是否有联系,便也不再多想,去同香菱说起,暂时不用去服侍贾琮了。
香菱听了,长松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她自然更希望待在薛宝钗身边的。
……
闻达楼。
“客官,这位就是咱们闻达楼的陈公子,您要的消息,就是这位公子替您找来的。”
在一间客房中,于总管正给一位客人介绍贾琮。
这客人便是谢浔派来的亲信,名叫李北。
听于总管这么说,便客气对贾琮拱手:
“见过陈公子,不知我要的消息现在查得如何?”
贾琮没有急着回应,先示意于总管退下后,这才点头:
“自然查清楚了,闻达楼的规矩,如果没办成,现在就该退还客人你双倍定金了。”
李北脸色一喜,忙接话:
“还请公子速速说明。”
贾琮吧唧了一下嘴,说道:
“走通京畿道节度使云光老爷关系的人,是荣国公府贾家的二少奶奶,也就是二少爷贾琏的妻子。”
李北听了这个结果,愣住了,过了半晌,质疑道:
“不对吧?这事怎么会牵扯到后院里的少奶奶?”
贾琮轻哼一声:
“那是因为,张财主找到了净虚这个老尼姑,而净虚和贾家的老太太、太太、奶奶们都相识。”
“就是她找到了这位琏二奶奶,说明了情况,孝敬了三千两银子,这位琏二奶奶便让人假借丈夫贾琏的名义,写了一封信去给云光。”
听到这里,李北脸色微变,贾琮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便信了七八分。
只是还有些疑惑:“既然贾琏只是贾家二少爷,怎么有这么大面子,让云光出面?”
贾琮解释:
“贾琏虽是二少爷,可其实,长房大少爷早夭折了,他便算是贾家长房长孙。”
“这云光本就是贾家阵营中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有贾琏书信到来,自然得给这个面子。”
李北听了,愤愤不平:
“原来如此,我还道是谁走通了云光的关系,竟是净虚这个恶尼姑走通的关系!”
贾琮听他只敢说净虚,不敢说王熙凤不对,暗暗轻叹,就连受害者,都不认为王熙凤有做错什么,黑锅竟都是净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