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水道。
阴暗、逼仄、充满闷臭气味的小房间内,男人蜷缩在床的一角,用包浆的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止不住的颤抖。
“我他妈的干了什么!”
他疯狂捶打着自己的头,就好像打得越狠,就能把自己从噩梦中叫醒一般。
不过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斑斑血迹之后,他绝望的嚎叫了一声。
渐渐的,他在自己的小床上躺了下来,双腿夹着杯子,开始抽噎起来。
作为一个赌鬼,哪怕是抵押了自己位于第四水道的大房子时,亦或是自己的妻子因为自己赌博而上吊自杀时,他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他虽然已经饿的没有半点力气,但还是止不住的哭号着。
就好像哭得越狠,就能把那该死的饥饿感从自己的身体里赶出去,就可以把自己刚刚干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能干出那种事情来!
六十水道的房子就是那种最破的贫民窟,所以隔音也不是不怎么好的。
男人哭着哭着,就听见自己那用破布做成的门外传来声音:
“这六十水道怎么破成这个样子?这地方能住人?”
“大人,那赌鬼就住在这里,街上的兄弟们一直盯着的,只是可怜了那个姑娘。”
这么快?!
男人猛地抖了一下,自己明明把那女孩的......给藏起来了啊?
破布被猛地扯下。
卡尔·威利斯和海尔·威利斯走了进来,耸起了鼻子,毕竟这屋内味道......
不谈也罢。
可是当他们俩看见床上男人的样貌后,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怎么会是你?”
.........
看守所内。
杨予先是看了看V先生,虽然这家伙被扣了当“人质”,但是人质当的还是比较舒服的那种。
有书看,有好饭吃,甚至还有“每日特酿”喝,除了天天念叨他的A-32型机器人外,倒也过的潇洒。
更何况今晚他们要在看守所内设伏,V先生更是被典狱长罗柏直接带走,说是在旁人的陪同之下也让外来人感受感受千船节的热闹。
所以杨予并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帮典狱长把这案子破了,把A-32型机器人要回来,带上委托人V先生,远离这个奇葩的地方,越远越好。
哪怕最后是某种洗脑的方式让自己永远忘了这里,也无所屌谓。
另一边,牢房之内。
那赌鬼却没有V先生这么潇洒了。
脚上上着脚镣,两只胳膊被铁链拉了起来,吊在墙上。
见杨予从外面过来,卡尔·威利斯指着赌鬼:“他绝对符合那歹人的猎杀目标吧!”
杨予点了点头,光天化日之下将妙龄少女活活咬死吃人,也就是当时那条街道上根本没人,威利斯兄弟俩的眼线又从赌场得到消息,赶得及时,将那倒在草地里的少女给隐秘的处理掉。
不然这千船节怕是要开不下去了。
“你就确定那歹人一定会来?”海尔·威利斯忌惮的看着赌鬼,“罢了,就算那歹人不来,我也要把这赌鬼打死,本来好好的家世,被这小子堵了个精光。”
“百分之八十吧。”杨予看着日头渐渐沉了下去,“天一黑,我估计他就要动手。”
杨予在押送赌鬼来看守所的路上就听两兄弟讲了赌鬼的故事,本来赌鬼的家族也是个大家族,和威利斯家族关系还非常好的那种。
只不过被赌鬼这个败家子败了个精光。
平时两兄弟还和赌场打过招呼,说绝对不能让这个败家子再去赌了。
可是今天居然犯下这种伤天害理之事,那就连最后一丝长辈的情分也顾不得了,只能作为今晚的诱饵,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这本用来形容华夏元宵节日的《正月十五夜》,杨予站在房顶,觉得苏味道的这首诗用来形容今晚的隐望城,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可惜。
河道上一条条点着灯火的船儿,陆地上一个个拎着灯笼的人儿。
如此热闹景象。
却和他无缘。
也可以说,和一群人无缘。
隐望城的第四十三水道,第四十三水道的最深处。
隐望城看守所内。
一个被排斥在热闹喧嚣的冷清角落。
里面的十几个“义士”可享受不了千船节的热闹,要么站在房顶,要么躲在柴垛后面,要么藏在房间角落。
竖着耳朵听着欢声笑语沿着河道传来。
“我先睡一会,你别说,这柴垛还挺舒服的。”
“呼,呼,呼。”
“我去,你还真睡着了啊!赶紧醒来,谁知道那歹人什么时候就会现身!”
“怎么可能真睡着,但依我看,这歹人今天就不会来。”
“此话怎讲?”
“呵!歹人也是人,为了杀这么个赌鬼,连这大好的千船节的第一夜都不参加?”懒散剑客睁开惺忪的眼皮,对着凯文·马丁说道,“你说是吧!”
“年轻人,就要有点耐心。”灰袍巫师甘道夫把羊皮水袋递到嘴边,“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然后把水袋丢给懒散剑客瓦里安·萨里。
牢房里走出威利斯家族的两兄弟,今晚除了杨予之外,就他们俩最为认真。
只见他们俩把家族里的铠甲也全部穿上,卡尔·威利斯一手持盾,一手持着一把单手锤,锤头上的尖刺砸到人身上,就能开出六七个血洞。
而海尔·威利斯则是持着一把双手巨剑,剑身上的花纹极为好看。
另外一边。
绯村信一躲在暗处,两手分别握着左右腰间的刀柄,只要目标一出现,就能瞬间出刀得到头功。
毕竟只要拿了头功,他就可以天天去找他的心头好玛格丽塔。
旅店老板大胡子倒是呵呵笑道:“设伏我能理解,可是把这伏击设在这全城关押犯人的看守所内,那歹徒又不是傻子,他会傻到来自投罗网吗?”
“他会来的。”黄金武士埃德温仍在磨着他那把巨剑的剑锋,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的血腥场景。
“那要是不来呢。”懒散剑客抬杠说道,“一年就一次,一次就一晚上,我却要在这里守着那虚无飘渺的歹徒,我敢打赌,他说不定现在就在红磨坊的船上快活着呢。”
忽地。
牢房深处,关押着赌鬼的那间牢室,传来一声痛苦至极的嚎叫:
“我饿!”
这倒是暂时止住了众人的闲聊,空气中的气氛突然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来了。”
杨予盯着远处的空中,一股黑雾朝着看守所的方向急速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