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财产分配上奶奶似乎做不出什么决定,绝大部分的财产最终还是落入我父亲手里。
其中有一套新房的全款,而一些零零碎碎的金饰便给了姑姑家。下
半日的痛哭让我筋疲力尽,还没等到夜晚我就昏昏欲睡了,奶奶悄悄把身上所剩无几的现金全塞在了我的口袋里,顺带的还有一张存折和一张纸条。
“当你需要的时候自己去取出这些钱。”我知道是谁写的。
有些人一辈子省吃俭用,忍受着痛苦却还想留给后代福泽。他们本不该如此清贫。
爷爷离开后,母亲也闲了下来。她忙着置办新家,是的,用那笔遗产买了房子,我也正式有了可以长久落脚的家了。
动荡不安压抑都是痛苦的,它们总是让人陷入时间的死循环,不停的重复折磨煎熬着人们。
最终我还是脱离了安稳平和的日子,时间过的很快。
我也面临中考,最戏剧的一幕就是,我想读离家最近的初中,但是却差了半分的成绩,而这半分得花钱买进去,我如愿进入了这所初中。
只是整个暑假我一直在埃母亲批斗。母亲逢人就说我不争气,父亲到不至于,毕竟每天见不到人。
我读到了我最希望读的学校,教学环境说实话不是很好,但好在离家近。
上了一段时日,发现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太友好,给人一种虎视眈眈的样子。
我从小就被灌输能讲道理就不动手,可这里的人唯独喜欢肆意的欺压凌辱那些看起来弱小的人,生怕动手慢了就被归类到弱小的那一批人。
这些都不是我擅长的,只能远远的躲避,选择性的孤立自己或者说隐藏自己。
有一段时间我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去工作了,天天待在家里。
刚开始我还很开心家里有人,我可以摆脱住宿成为走读生了。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忍受学校糟糕且无礼的社交。
可每每上完课到家就已经晚上9点了,父母之间的气氛微妙,他们好似并不在意我的存在,我拿着作业回房间,外面又开始无休止的争吵,他们好像以为我在房间就听不到这些。
“凭什么拿房抵押?”
“这个事情很赚钱的,一定能回本。”
“那也不能拿房子吧”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
一件事情一旦带上了不同的性质,苦难终将变成定局。
父亲用光全部身家,开了一个还算大的沙场,就在江边。
然而命运还是这么爱捉弄人,它或许认为总得降下些坎坷才能完美;父亲的“事业”才刚开始,国家就以“禁沙令”将它扼杀在了摇篮。
我们家破产了,这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更加雪上加霜,父亲也变得苦闷,觉得郁郁不得志。
直至后来还不上钱,房子被强制拍卖。
母亲对父亲失望至极选择了离婚,在搬离这个家的时候,仅仅只是抢到了父亲唯一为这个家购置的电视机带走。
所有烦杂的事情堆积到一起,生活还是要继续,我又从走读变成了住宿,这附近不会再有我的家了。
我还拖欠着一学期的学费,班主任虽然已经帮我交好,但他频繁询问我什么时候能还钱时,我内心是不平静的:
实在拖太久了,似乎父母还不起这个钱了,我该怎么办?母亲租了新房子,父亲不知道去哪里躲债了。
在无数个老师催款的某一天,我拿起了电话打给奶奶,奶奶大半夜一个人拿着钱来到了学校。
把她带来的零零碎碎的费用塞给我,我始终记得是4000元的整与1300元左右的零碎散票。
我立马就去还了老师帮我垫付的学费,剩下的都是一些一块五块的。
奶奶都留给我当接下来半个月的生活费。“卿啊,好好读书,一定要好好读书。你爸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不知何时,这件事在班上不胫而走,我拖欠了很久的学费。并且只有皱巴巴零散的钱做生活费,大家眼里没有丝毫善意,只有厌恶与不屑。
“怎么还有连学费都交不起的人啊?”
“穿的这么破烂,拿不出钱就别上学了嘛”
“成绩差就算了,怎么连父母都不管?“
本就讨厌社交的我,甚至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带着我那些皱巴巴的零钱。
我一向不喜别人的接近,从那以后大家开始有意无意的靠近我,不断试探着我的底线。
欺压,咒骂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唯一的慰藉就是不会拿走我为数不多的生活费。他们常常以恐吓的方式让我带一些明令禁止的东西到教室。
在这些担惊受怕的日子里,我无数次被老师传唤,点名批评,成绩降到不能再降,课文无法背诵,记性日益衰减……我那些无法微笑的日子里,只能一直低头,默默皱着眉头坚强忍受。直至彻底逃离。
在无数压抑的日子里,我只需学习。
我亲爱的高中老师们,会把最后的童真气息磨灭。趾高气昂的告诉我们,“你们,只能学习”孩子玩耍的时间荡然无存。当然,为了前程,我们能看见的路只有学习。
我考到了不算太好的医学院,我一步一步走向了梦想,父亲还是与我没有太多联系,也多亏那本存折,让我能勉强的交上学费。
但生活费还是无处寻觅,母亲给不了太多支持,奶奶年事已高不想叨扰她。她的那个不太乖的孩子已经足够让她烦恼。
我要自己行走了,家人已经无法提供帮助了,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
因为专业的原因,学业还是无比繁重。加上我那为数不多的金钱,我不仅要应付学业以及随时没有下一顿的窘境。
还被班导强制给予了心理委员的职位,没有权利全是义务。
我比别人多了一个每周四的心理咨询课,每周每人一次的心理评估。
外加为了加强个人心理素质的健康生活习惯活动,早晨五点起床的操场晨跑,早晚自习,我还得抽出时间兼职。
大家都说大学是半只脚踏入社会,我想我的确如此,挤出可怜的休息时间去工作,这五年里面做过调酒师,主播,服务员,快递员,外卖员等等。
经历了不少职业,也在我的社会经验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遇见了很多好人,也体验了不少恶心人的坏事。
我的生活好像一直处在高压,以至于偶尔的闲暇,会让我感到可耻和不安。
我不知道这种生活下会培养出什么样的人。
记得著名的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说过“未表达过的情绪不会消亡,它们只是被活埋,并且以更加丑陋的方式出现。”
我应该也是如此,积攒了数年的情绪,在一次失败的恋情中爆发。情绪像关不上阀门的水龙头,疯狂喷涌。
不对劲的状态最先被心理老师发现,我被检查出抑郁症。我也尝试过各种治疗,并不是之前的训练没有用,而是对我没用,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学会如何释放情绪,我不会哭泣不会开心没有爱好没有动力,我大脑的潜意识只告诉我如何活着。
在需要相互输出情绪的爱情里,我终于有了情绪的出口。可是过于热烈的事物,最终还是会走向消亡。
一个糟糕情绪的出现不是一下从情绪里冒出,它是与身体同存,躯体化的出现为我制造了不少的慢性病,反胃恶心,记忆衰退,失眠,贫血,站起来身体都带有眩晕不适。
在家休息的我让母亲非常担心,但焦躁不安的我非常抗拒她的介入。
在无数个不能控制精神及情绪的夜晚里,充斥了我对人生的思考,我开始陷入人生这个大命题设下的陷阱。
慢慢转变成了死循环,不停的钻牛角尖。
别人的安慰,让我很是不理解,时常暴躁且焦虑。
于是我被强制休学降级了。辞去了班级职务,断开了只有职务需要才联系的同学。开始了个人调整。
我用我多年存的积蓄租了一个特别小的房子,不算太贵。甚至说简陋的可怜,不通风的墙,小的可怜的窗,简陋复古的环境,外头离铁路不远,半夜火车经过的轰鸣,或许是提示人们避让。
不远的地方是繁华的夜市,灯火通明,看不见月光。
但城市烟火总是悄无声息的透过纱窗,灯红酒绿甚是打眼,房间是燥热的,而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打开放在角落那台锈迹斑斑的风扇。
我一直是疲惫的,不多的进食让我更加无力。
总在睡不着的夜晚,去试着接受环境的嘈杂,楼下电视机的声音,路过喝得烂醉的人群,有人在爬楼,窗外的树有禅鸣,渐进的火车轰鸣掩盖所有,直至远去,这都成为了我失眠的正当理由。
我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了一年,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
我还是想不明白,长时间的痛苦会让人脱敏。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忘记了以前的情绪,忘记了为何痛苦,只知道我在难过。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最后选择走出了这样的环境。我想活着!我想活!
局促的走出了这里,我变成了奇怪的人,奇怪的动物会被保护起来,而奇怪的人会遭受排挤。
我还得继续完成我的梦想,虽然想治的人早已不在。
我是完成了学业,只是放弃成为医生了,因为已经找不到意义。我也频繁的去寻找救赎之道,但好像都没用。慢慢变得麻木。
思绪慢慢被拉回,我还是在日常的失眠里。因为想到明天还要趁早回家,便摄入了少许酒精以助于睡眠。
清早,被手机铃声吵醒,是表弟打来的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我想着没啥不可以便同意了。
坐上车与表弟一同回去,当经过马路边上的那个商店时,那家人在办丧事,看来当年的那个老板也架不住岁月的流逝在路途中倒下。
因为记忆深刻便与表弟攀谈起来。“我记得以前那户人家的后院养了很多梅花鹿,我总是‘不远万里’来看它们。”
表弟迷惑的看着我“哪家没有养过梅花鹿啊。”
“不是梅花鹿吗?我明明记得是啊!”
“他家从始至终养的是羊,我们村上的羊肉都是从这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