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矿营地的指挥哨站内，柳青锋和玄玉剑老双双靠着墙壁瘫坐在地。
尽管敌人早已撤退，大雨也已经停下，但是剧烈的头痛仍然让两人头晕脑胀，站不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玉剑老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问道：“外面，没事了？”
柳青锋仰头撇了一眼探测器的面板，没有红点：“嗯，大概吧。”
师徒两人说话都是有气无力，毕竟这次柳无痕是拿出了全部的实力来释放禁魔领域进行压制。
确认危机暂时过去，两人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青锋啊，这次，是你救了师父我一命啊。”
“是嘛？那按师父你的意思……咱俩扯平了？”
“干嘛？你小子这是想造反啊？”
“嘿嘿……开个玩笑嘛。”
两人说着，各自笑了起来。
然而笑了一会儿，柳青锋就笑不出来了。
真正意义的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但对柳青锋来说，那是他此生目前为止最难熬的一刻钟。
在那一刻钟里，柳青锋能清楚地感觉到死亡是如何一点点逼近自己。
逐渐靠近的几百个代表敌人的红点，对柳青锋来说，就是在迫近的死亡线。
而他能做的，就是竭力挣扎。
当柳青锋指挥唯一的一名敢拿起武器反抗的外门弟子时，他的内心自然少不了绝望和恐惧。
但更多的，是愤怒。
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站出来！
这些话就算柳青锋没有说出来，玄玉剑老也能从徒弟渐变的眼神中读出一二：“你啊，也别怪那帮小子，这世上有几个人真能不怕死呢？”
柳青锋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一句话几乎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可是师父啊，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害不害怕，又有什么分别呢？”
玄玉剑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徒弟背靠着金属墙壁，慢慢站身，摇晃了两下之后，勉强站稳。
“你要干嘛去？”
“没什么……教训教训那帮小子，师父，你要是没事了，就去知会掌门他们一声，不知道这帮家伙什么时候又会杀回来。”
尽管赢得很难看，但起码还是赢了。
而对于输家来说，这绝对是一场惨败。
八个自动炮台发射的等离子电浆球和定向电弧，让柳无痕折损了全部六台哨兵机甲，以及三分之二的进攻部队。
而取得的战果，是零。
这让柳无痕怎么交代？
不，这样反而让柳无痕好交代了。
她来到了桑格的藏身处，当面和他理论起来。
“桑格护法，门主的命令是让我是协助你不错，但不是让我们血刹门替你去送死！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几百人出动，最后无功而返，难道不是你的人无能？”
“神剑宇山下的大阵，至少动用了上千内门弟子，甚至还引动了地脉之力，这么大的动作，桑格护法夜探神剑宇的时候，就什么都没发现吗？”
“哼，无能之辈，总喜欢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好啊，那就请桑格护法亲自示范一下，什么叫能耐！让我看看，你们毒龙教出手，能从玄天剑宗拿回几个人头来！”
柳无痕不是突然“硬气”了，而更像是在拼死一搏。
她知道，如果不咬死把行动失败的责任全都归咎给桑格，那柳无痕自己就死定了。
柳无痕将这次行动描述为一场玄天剑宗精心设计的伏击。
而桑格却对此毫不知情，或者知情不报，这才导致血刹门行动失败，而且损失惨重。
说完这些，柳无痕下意识地把手按在了腰间的动力剑上，并且随时准备发功开启禁魔领域。
万一眼前这个毒龙教左护法，暴走起来，她也不打算客气了。
桑格此时确实很想发作。
他本来就看不上血刹门这种不入流的小帮派，更看不上一个年龄不到三位的小辈。
比起报复行动失败，桑格更没想到的是，之前还唯唯诺诺的柳无痕，居然现在敢和他正面对峙。
而且，桑格还真没什么办法。
整个修罗地狱门和血刹门，现在的关系是合作而并非隶属。
所以桑格和柳无痕之间也没有明确的上下级从属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平级的。
先前双方看上去的尊卑差别，是因为合作双方的实力差距，以及桑格本人的辈分与实力所致。
所以真要说起来，桑格其实并不能把柳无痕怎么样。
如果上升到动手的地步，面对一个“劫人”，桑格这个魔道高手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
“好了，我们都冷静一点。”
被一个小帮派的小辈当面斥责，桑格自然是相当恼火。
但不管怎么咬牙切齿，他也不得不强压怒火。
桑格知道，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要是把大计划搞砸了，先要掉脑袋的恐怕是他自己。
柳无痕没有因此放松，反而警惕地后退了半步——她早就听说这个毒龙教左护法喜怒无常：“好，那桑格护法还有什么吩咐？”
双方各自整理头绪，然后停止了无意义的争论，开始就事论事。
“你说玄天剑宗早有防备，并且在山下借助地脉设下大阵，当真？”
“我死了几百弟兄，这还能有假？”
“那就是说，玄天剑宗的主力云集山下，是吗？”
“没错。”
尽管柳无痕完全没有证据，但回答得却非常肯定。
“好！”桑格突然兴奋起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那就趁这个机会，一口气把整个玄天剑宗全灭了！”
“啊？”
这突然放出的豪言，让柳无痕猝不及防。
她本来只是想给自己的失败找个理由，却没想到桑格竟是这种反应。
柳无痕并不知道，现在桑格正因为钱老爷子亲自出城迎接陆的事情大为光火。
五湖会的立场名义上一直都是“中立”，但实际的意思是，它可以被任何一方拉拢，只要价钱合适。
在桑格看来，五湖会的行为是通过向陆示好，来向毒龙教方面施压，以此索取更高的价码。
对此，桑格的选择无非三种。
第一，放弃向五湖会寻求协助。
第二，向五湖会提供更高的价码。
但这两种，对桑格来说，都是不可能的选项。
他不可能放弃大计划，也不可能任由五湖会坐地起价。
那么选择就只有第三，展示实力，让五湖会明白，这些仙宗门派是靠不住的。
你强我更强，你狠我更狠，正是魔道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