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所有人似乎都被卷进了这场灾难之中。
“渡鸦！注意身后！”
“渡鸦收到，渡鸦...”
“不！有一条机械鱼正在狠狠地啃我的屁股！”
一个带着乌鸦面具的家伙发出痛苦的吼叫。
他很快就开始变异，浑身上下长出生锈的零件，并在彻底丧失意识之前用腰间的利剑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但那似乎无济于补。
几秒钟之后，这具俨然生锈的尸体已经缓缓站起，一边发出“嘎嘎”的低沉嗓音，一边缓慢移动。
莱茵向着金发跑去。
“喂！发生了什么？”
“整个大海都被污染了吗？”
听到莱因的声音，金发水手一愣，紧接着便转过头。
他惊喜地张大了嘴，挥舞光剑，几下就将周身的机械生物砍翻，然后径直向莱因跑来。
“你怎么出来的？”
“额，用魔法画了一扇门。”
莱因说不了谎，只能如实回答。
“魔法...？你不是没有魔法的天赋吗？”
“事情很复杂，总之，我失忆了，现在能投影一扇门。”
金发水手在一瞬间停滞了，他先是露出惊异的表情，看向莱因被咬破的手指，然后很快便镇静下来。
“没事，叫我埃尔德就行。”
“我不会再抛弃你了，我会让你活下来，然后记起所有的事。”
他将光剑往船的甲板上一插，无数光弧就以此为中心散播开来。
莱因感觉到一股蕴含着丰富情绪的力量，而那些机械生物在接触到光芒的一瞬间就灰飞烟灭。
“我的魔力不多了，听着，莱因，我们得找到老科勒。”
“老科勒？”
“一个很狡猾的舵手，上次撞上礁石的时候，那家伙差点靠着自己的救生船跑掉。”
“我们上了那艘船，就暂时安全了。”
但事实似乎远比埃尔德所说的糟糕。
船摇晃地愈发厉害起来，船上的灯光则越来越少，莱因发现，整艘船正在向一侧倾斜。
而失去了灯光的庇护之后，甚至连船身都开始生锈腐化，似乎马上便会成为这锈海之中的一部分。
“小心点，不要碰到那些东西。”
埃尔德似乎和原主的关系相当要好，他直接俯下身，将手放在莱因的腰间。
然后，莱因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下传来，再回过神的时候，埃尔德已经扛着自己在甲板上跑了。
“留意光照强的地方。”
莱因点点头，他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含义：这些怪物似乎畏惧光芒，所以救生船上一定灯光充足。
船身倾斜地越来越厉害，两人则在魔法的爆炸和人群的惨叫之中穿梭。
莱因一边留意着灯光，一边在脑中构思，自己能否再画些东西帮忙。
绳索？宝剑？还是...
他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还未结成血痂的伤口便如同一口新打的井，源源不断溢出腥咸的液体来。
“抓紧我！”
埃尔德找到了那艘救生船，对着莱因大喊。
莱因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身子一阵轻盈，再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发现埃尔德已经飞在了空中。
一秒钟之后，两人重重地落到了船舱之上。
莱因摇了摇嘴唇，只感觉浑身的关节都要碎裂开来，他强行爬起，环视四周。
出乎意料的是，救生船远比莱因想象的要大。
它更像是一艘中形的渔船，甲板上每隔五米就探出一盏煤油灯，船的边缘则镶嵌了无数荧光石。
那些石头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这让莱因有些恍惚。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些锈红色的海水一进入荧光的范围内，便立刻咕嘟咕嘟地冒泡。
其中的齿轮生物几乎是在瞬间蒸发，而那些海水则变回清澈透明。
“这里是锈海。”
似乎是考虑到了莱因失忆的缘故，埃尔德解释起来。
“那些生锈的怪物你也见识过了，无论是生灵还是物件，一旦触碰就万劫不复了。”
“高浓度的光照能驱散“锈化”，让水恢复正常。”
“这也是我们在海上赖以生存的手段。”
所以，这片海洋本来就是如此吗？
莱因望向不远处的大商船，上面的光芒已经屈指可数，而船体则几乎呈九十度倾斜，半个船身已经没入水中。
“我们的船为什么会被袭击？”
“不知道。”
埃尔德摇了摇头。
“几天前，我们船上半数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而储存的煤油灯和燃料也不见了踪影...”
“这太奇怪了，大家有的认为我们被海盗盯上，有的则干脆认为我们...”
“受到了天罚。”
“天罚？”
“你失忆了，不知道吧：锈海就是【哀】降下的惩罚。”
“而传说，当你触碰了某些不可原谅的东西，祂就会亲自对你降下天罚，将你...”
莱因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但那异常发生时自己刚刚穿越，他有些担心，两者是否存在联系。
等一下...
【哀】？
莱因下意识地将这个单词念出了口，奇怪的是，当他的声带振动...
他居然能够感觉到，这个词语之中蕴含着无法直视的神性。
他于是张开嘴，想再重复一遍，顺便询问埃尔德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以便更好地逃脱困境。
甲板的尽头，几个摇晃的人影却缓缓浮现。
“埃尔德？”
打头的是一个同样壮硕的水手。
区分于金发飘逸的埃尔德，此人显得相当邋遢。
他根本没穿上衣，裤子顶端的拉链也没系上，手中是一个酒壶，嘴角则流出口水。
他的身后则躲着一个老头，莱因下意识便意识到，这个老头就是埃尔德口中的老科勒。
于是，他暗暗调动精神力。
“哟，还是把你的小心肝救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成为大义灭亲的家伙了呢，怎么，当初这么霸气...”
“现在夹着尾巴来找我了？”
双方的关系似乎不太妙，而正如莱因所料...
当那个老头望见自己的第一眼，他佝偻的身子就莫名努力前倾，而现在，在水手的右侧缝隙里。
一把黑漆漆的枪口正对准莱因。
“抱歉啊，埃尔德，我们船上的食物有限，你是序列七的魔法师，当然可以上船...”
“这个杀了船长的小家伙可不会那么幸运。”
埃尔德手中的剑瞬间冒出金光。
“别浪费魔力了，埃尔德，我很清楚。”
“作为【嫉妒】序列的序列七，你根本没有任何保护他人的手段吧。”
他的嘴角缓缓上扬，紧接着便在下一秒愣住。
莱因的手中，同样是一把...闪烁着血色荧光的左轮。
莱因感觉大脑有些混沌，作为一个出色的画家，让他凭借以往的经验，在十几分钟里，在衣服上画出一把粗糙的左轮并不困难。
尽管阴影不是特别完美，整幅画作有股速写的意向感，他最终还是将左轮投影了出来。
他甚至专门画了几枚子弹在旁边。
“抱歉，我得完成游戏。”
他这么说着，扣下扳机。
眼前却突然一黑。
莱因只是感觉有腥咸的东西灌进嗓子里，锋利的耳鸣则在大脑中肆意咆哮。
“莱因？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意识沉没的最后一刻，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抬起，众人的呼吸则跟随着海潮一起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