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莱因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木桌之上。
他的手被银质的锁链拷住,沾满呕吐物和鲜血的衣物已经更换,之前咬破的手指则被一圈创可贴包裹。
创可贴甚至是草莓图案的......
他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投影画作是要消耗精神力的。
而他之前过于紧张,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因为投影出了几枚子弹...
他的精神力瞬间就耗尽了。
万幸的是,他并没有因此死去,虽然不知道埃尔德使用了什么手段保住自己,总之...
他只是被人锁住了双手。
“醒了?”
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一个绅士打扮的人正背对着自己。
他身穿一件淡紫色的燕尾服,正坐在一架钢琴前,双手抚摸着黑白琴键,金色装饰的木手杖则靠在钢琴椅上。
“你是...”
“我叫塞勒斯,是来监视你的。”
“监视我?”
“这有些复杂,总之,在你昏倒之后,那个金发的傻大个差点就要和老科勒打起来了。”
“是我说服了他们。”
“我告诉他们,你是一个懂得魔法的人,而这个世界上,魔法就是一切地位的根源。”
钢琴家缓缓转过身来。
“或许你还能帮上点忙,我们还是把你留了下来。”
那是一张绝对配得上这套精致礼服的脸:俊俏,锐利,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自信。
但...鼻梁的两侧,却是一对深黑的窟窿:他没有双眼。
“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就得重新认识一下了,【画家】,对吧?”
他这么说着,让莱因毛骨悚然。
“你好,我是【钢琴家】,【愤怒】序列的序列七。”
“我和神明交换了“视觉”,所以我看不见你的表情哦,怎么样...”
“短暂地和我组个队吧?”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发现的,但莱因发现自己似乎无法拒绝:如果他是序列七,就表明他和埃尔德能打的有来有回。
而想要杀死精神力枯竭的自己,对他来说应该并不困难。
于是莱因答应了下来。
“话说...你知道我们的游戏任务是什么吗?”
“游戏任务?”
“对啊,我来到这个世界接近一年了,除去视野之中自己的特质之外...”
“从来没有看见任何任务啊。”
等一等...一年?
所以,即使同为玩家,穿越的时间也各不相同吗?
莱因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吃亏:如果有个玩家是某个盥洗室上赚钱的神明,现在已经是一个呼风唤雨的半神了...
不过,他还是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愤怒】...序列?”
“那和名为【哀】的神明有什么联系吗?”
钢琴家似乎有些惊讶。
“你穿越来多久了?”
“三四天。”
莱因有时候试图对一些致命的问题避而不谈,但很显然:带有强烈暗示的沉默似乎也算一种说谎。
他也无法说出“不知道”,因为他其实知道自己穿越的时间。
“我现在解除和你的组队,还来得及吗?”
“......”
这不是莱因避而不答,他是真的有些无语。
“啊啊啊,行吧行吧,我倒霉行不?”
塞勒斯这么说着,一改之前优雅的身段,直接趴在了钢琴上,让一堆混沌的音符爆发出来。
于是莱因了解到,这个世界的魔法似乎依靠情绪驱动。
“简而言之,每个人生来就有一种最敏感的情绪。”
“喜怒哀惧,喜怒哀惧,总有一款是你的宿命。”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远古的太阳神分裂为【喜】【怒】【哀】【惧】四位神明。”
“每位神明都掌管着三条情绪路径,比方说我吧。”
“【怒】之下就分为【愤怒】、【嫉妒】以及【暴躁】,我就是【愤怒】序列的。”
“你还不是魔法师吗?”
莱因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他意识到对方是个瞎子。
啊,真是无语,一个只能说真话的家伙碰到一个瞎子话痨,这简直是一场折磨。
“我...不是。”
“那你就闭上眼睛,窥探一下你的内心。”
于是莱因咳嗽了一声。
他先是吐了吐舌头,对着塞勒斯做了一个鬼脸,确认对方是真的看不见之后,就闭上了眼。
他的意识不断下潜,黑暗的视野则开始扭曲。
一开始是无数斑驳的色块,紧接着是一些被迷雾遮挡的画作,莱因能勉强认出,其中有自己的《门》和《左轮》。
然后,那些色块开始聚集,交融,扭动,最后形成无数灰色的丝线。
那些丝线朝着他的意识而来,而他感觉到,此刻萦绕着他内心的情感...
名为【恐惧】。
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股残缺的灵感被牵引进脑中,一个名为“战栗”的魔法被点亮。
【恐惧:21%】
【序列九】
【织谎】
【当前可用画作:《门》、《左轮》。】
视野之中,那些词条开始改变。
“你的序列是什么?我都和你组队了,也没必要...”
“【恐惧】。”
莱因怨恨地回答着,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冒出了要将对方的手杖夺过,然后刺穿自己喉咙的想法。
“你向神明付出了什么?”
莱因站起身,夺过手杖。
他憎恨这个世界。
......
“喂喂喂!不要那么生气了!”
“我不问了还不行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塞勒斯高举某国军礼,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得到,一股浓重的杀气正迎面扑来。
“作为交换,我也把代价告诉你了,不是吗?”
“不要生气了啦,来来来,你想听点什么?”
“我什么曲目都能演奏哦。”
塞勒斯已经彻底没了初见时分那种优雅的气质。
经过一番交谈之后,莱因发现他表面高雅,真说起话来就是一个纯粹的开朗大男孩。
“我不想听歌。”
莱因痛苦地发现,他的手被锁住,甚至无法用手杖戳穿自己。
“那我随便弹了哦。”
塞勒斯如此自言自语,他将手放在琴键上,手腕随着身体摆动,无数音符就缓缓流出。
它们精准地敲击在节奏之上,强弱分明,而莱因也随之想起,这是一首名为《promise》的纯音乐。
这是一个出色的恐怖游戏配乐,莱因能够确认,自己相当喜爱这首歌曲。
但荒唐的是,关于穿越前的记忆,他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在音乐之中,他打量起这个房间。
房间并不大,似乎位于船舱的下层。正对面是一扇铁门,上面有一小块玻璃。
而其余的三面墙壁则都镶嵌了木质的书架,上面是大小不一形形色色的书籍。
他站起身,开始打量起书架。
《我在盥洗室之上疯狂赚钱》
《我凭借“俺寻思之力”屠杀异世界》
《快乐极道敲钟组》
好好好,这都什么b书名。
他最后抽出了一本名为《自然世界的魔法原理》的薄薄小册。
作者名为“顿牛”,莱因对于这个名字莫名好感,总感觉上一世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册子里是关于魔法的介绍,他于是粗略地翻了一遍,成功找到了关于【恐惧】序列的介绍。
“【恐惧】序列,一条善于制造幻象的序列。”
“作为神明【惧】之下最具代表性的序列,与【迷惘】不同,【恐惧】序列的魔法师都相当纯正。”
“他们总是疯疯癫癫,污染严重却信仰坚定,执着又犹豫。”
“该序列的魔法相当之多,笔者只记载最具代表性的两种。”
““残像”,序列六解锁。”
“施术者能够构建残像,魔力浓度越高,该残像越真实。”
““战栗”,序列九初级魔法。”
“作为每个【恐惧】序列魔法师的起点,“战栗”并不吃香,甚至可以说是被其他序列完爆。”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使对手强行颤抖。”
“嗯...或许让骨骼肌产生双倍热量之后,强行把对方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