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昏暗廊道上，顾长河眸光落于两侧廊壁。
曾经此处站满了拱卫帝尊的帝将。
曾经此处的每一个雕像、画卷、装饰，都是金光璀璨，放在外部足以受万人争抢。
可此时。
除了这斑驳宫壁，如幽廊道外，便再无其他。
自许景化魔后，百名帝将因承受不住魔气噬体而陆续离开，这四周宝物也在魔气的不断腐蚀下，早已化作尘灰。
一切的一切都似在说。
帝尊已死，唯魔遗留。
“哎。”
顾长河长叹，察觉到自身又要被情绪所扰，便加快了脚步。
一路通过宛如九幽般的廊道，他终站在一扇青黑殿门前。
吱——
推门而入，昏暗光线自内射出，映亮了顾长河的双目。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动作，让他的意识跨越了数千年时光，又回到了许景被世人奉为帝尊的当日。
那日，道音激荡，万族皆至。
祖龙显露真身，遨游九天，凤母展翅扶上，以此作祥。
那日，顾长河来晚了。
他来时大典已是开始，眼前这青黑殿门已然紧闭。
那时的他就如此时般，自行推开了殿门，有些胆怯的朝门内投去查探目光，然后看见了至今难忘的一幕。
殿内百名金甲帝将站于两侧，那从他们身上弥漫出的光芒，就似烈日朝阳般，给整个大殿铺上了一层金光。
深处，许景高坐帝台，双眸微阖，他仍旧一袭白衣，表情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
帝台下方，此界女帝与他界大帝聚集。
众人聚集于许景身前，却无一人敢直腰。众帝汇聚于此地，却无一人敢抬首。
下一瞬，金光炫目，帝威似海间，惊天动地声响彻云霄。
“大道抵极，奉以为尊，是为帝尊！”
“我等，参见帝尊！！”
众帝躬身，高呼。
那时的顾长河被此番情形所震惊，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便见那处于帝座的许景徐徐转头，眸光看向他，笑着也说着。
“你来了？”
【入魔:30%】
砰——
回忆画面骤然崩碎，金光消散，昏暗弥漫。
诺大的殿内，再无任何金甲帝将、众界大帝，有的唯有一座残缺帝座以及那位于帝台上的两人。
一名侍剑女以及一名如枯木般的老人。
老人双眸如炬，其内可见魔气汹涌，那枯瘦身躯宛如的树根般扎根于帝座，让人望而生畏。
“你来了？”
老人看着他，猩红双目中光彩闪耀。
这让顾长河再次愣神。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人，但无论是这帝宫正殿，还是两人的立场都已不复当初。
或许，这就是物是人非。
“你还记得我？”顾长河轻声问着。
此时的他明显失去了初来时从容、坚毅，已变得神情犹豫，话语颤抖。
而在疑问落下的瞬间，他又是自嘲一笑。
唯有低级魔头才会丧失理智、记忆，他的挚友就算化魔，那也是旷世魔尊，如此自然不可能忘记他。
“不会忘，也不想忘。”许景果然如此回话，表情似在笑，但脸上那因此而堆积的干瘪血肉，却让他的五官变得愈发瘆人。
如此模样入眼，顾长河略微清醒了些。
“浩然存于心，正道始于行。”
“为天地正心，为众生立命……”
他又在默念心法，但这次足足花了许久时间，才终于将道心巩固下来。
而在道心巩固的刹那。
“既然记得，那你应该知道我此来的目的。”顾长河面色严肃，又恢复成了道貌岸人的正道中人。
“知道，但你不行。”许景摇摇头。
不行？
顾长河一愣！
实际他也知道此行胜算未知，更知道眼前的许景虽修为跌落，生机消散大半，但实力必定依旧恐怖。
但！
没人能跟他这么说话，哪怕是那群伪仙、古皇亦是如此！
若说真有人，那也只能是那个被他一生仰望的许景！那个被众生敬仰的帝尊！
而非眼前这只披着他挚友外表，拥有他挚友记忆的魔！
“呵呵……”
顾长河笑了，眼神逐渐冷厉，负手上前一步。
轰——
那准帝巅峰特有的气息在此刻全面爆发，如波似浪般朝四周汹涌，所到之处空间就似也难以承受，发出“咔、咔”的破碎声。
“本座顾长河，请魔尊赐教。”他双眸微眯，一道雷光自他的左眼划过，由右眼而出，化作一条紫光雷龙，盘旋于他身侧。
同一时间，帝宫外围。
轰——
一道紫色惊雷似从九霄而来，轰然在黑夜中炸开，那因此而产生的雷光更是如网般蔓延而开，瞬间布满整个天空。
这一刻，黑夜长存数千年的永夜域，竟变得宛如白昼。
这一刻，雷光连通天地，帝宫方圆万丈沦为雷池！
“爷爷认真了。”
见状，帝宫外的女童呢喃着，同样端正了神情。
此刻除了她以外，还有数股若隐若现的神识，正徘徊于帝宫外围，细细观察着战况。
他们不敢将神识探入帝宫，却能通过帝宫外的异象，推测出此时的战况。
青云界，正一剑宗。
剑宗深处，一名老人端坐在柳下石桌，身旁放置着一个其上有七星闪耀的古玉剑匣。
老人气息内敛，身形似能融入虚空般，正随呼吸时隐时现。
嗡——
剑匣颤鸣，其内剑气自行溢出，化作一柄万丈巨剑，瞬间灌破天地。
“老伙计，这次你恐无出鞘的机会了。”
老人睁开双目，露出一双似星辰聚集的双眸，轻轻拍了拍剑匣。
剑匣瞬间安静下来。
“帝尊如今修为只是圣人境，生机也溃散大半。如此情况下，就算依旧身具帝源，但实力已不足巅峰时之万一。”
“那顾长河乃九霄雷道体，这可是十大圣体之一。要是倾尽全力，哪怕是那群伪仙、古皇也得暂避其锋芒。”
“因此，此一战，帝尊必陨！”
“噢，不对，现在应该叫魔尊了吧？”
“至于他死后的帝源……”
说到这，老人抚摸着剑匣，眼中光泽涌动，问：“老伙计，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争一争？”
声音落下。
嗡——
剑匣再颤！
其剧烈程度较之先前而言，足足高了数倍有余！那从中泄露出的剑气，就似想斩开这方天地般，瞬间再次直冲云霄！
人族帝朝，景。
女帝宫。
漆黑宫阙中睁开了一双似蕴含天地的美眸，随之而来的还有数句冷声妙音。
“浩然存于心，正道始于行。”
“为天地正心，为众生立命……”
除以上两人外，还有更多人关注着此时永夜域内的战斗。
有人叹息。
有人沉默。
有人漠然。
也有人欣喜、激动！已是变得蠢蠢欲动，欲待许景死后，饮帝血，夺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