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友来到御史台的掾属被袭杀的敬武长公主暂居过的宅院,吕宽案已经快过去一年了,这栋宅院已经变得死气沉沉。窦友推开木门,庭院里荒草丛生,处处透着一股荒凉的气息。几个前辉光的差役散落其间,见窦友到来,纷纷作揖。
“怎么样,查出什么端倪来了吗?”窦友已经看过知道事由。
“启禀使者!昨日我们横搜这片区域,发现了这五名御史台的法吏倒毙在此!”都尉道,“我们将此情况上报长官,长官觉得此事蹊跷,故马上上报御史台。”
“尸体在哪里?”窦友问道。
“在后院!”都尉道。
“前方带路!”窦友命令。
几人一起穿过回廊,来到后院,看到倒毙在地上的五具尸体。只见五具尸体没有肢体残损,也未发现有大量血迹。照此看来,这五名掾属都没有做什么抵抗,甚至呼救,就被诛杀了!五人身上的伤口都是剑伤,形状相同,应为同一人所杀。窦友寻思:能这么干净利落地在极短的时间里诛杀五人,此人乃剑客中的高手莫属。那会是谁呢?窦友摇了摇头,没有证据的瞎猜,没有意义。
此时,他眼角扫过一具尸体,不由得一怔,只见那尸体虽然仰面朝上,但是右手却被压在身后。他赶紧翻开尸体,看到那攥紧的拳头,赶紧将那手指掰开,只见他手里攥着一片白色的丝帛,手感细腻,乃上好的材质。这种丝帛只有富贵人家才使用得起,定不会是掾属所有。莫非是他从凶手身上撕扯下来的吗?
白色丝帛……出剑如闪电……长公主宅院……这几个画面在窦友脑海中不停地闪回,突然汇聚成了一道闪光。他眼睛突然一亮,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是他?”
眼瞅着半月期限快尽了,窦友虽有所领悟,但还是无法找到王光所在。虽然游侠漕少游乃中丞孔仁的眼线,虽然手下也有不少人,但是他们忙乎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王光!情急之下,窦友决定去请外援,亲自赶往杜陵找到原涉,原涉乃八方拜服的游侠,重信承诺,性情像郭解,外表温和仁厚谦逊,有情有义,内藏杀心,以赈施贫穷,赴人之急为要务,此乃黑白两道对他的共识。最重要的是,只要能做到的,原涉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侠肝义胆,让人信服;他的乐善好施,让人感激,崇拜他的人很多,耳目众多,正好可以请来寻访王光。
听说,绣衣使者窦友来特地来找他,道:“不知窦使者可有要事要吩咐草民?”
“岂敢!只是我们御史台有事要请原大侠相助!”窦友拿出了一把被砍断的长剑,扔到原涉面前,“请大侠查一下此物?”
原涉拾起断剑,横在胸前仔细端详着,只见剑柄已经折断,此剩下四尺来长的剑身,他翻来覆去看了半晌,说道:“我听说数日前御史台在搜寻西市附近被人袭击,这把断剑可是那袭击之人所留下的?”
“是的!将作司已经核实过了,不是制式的兵器。所以只能麻烦原大侠您了!”窦友点了点头,说道。
“御史台的细作遍布天下,如果连你们都查不出来,原某又岂能查得出来?”原涉质疑着。
“鱼有鱼路,虾有虾道,办什么事,就要请什么人。我们御史台相信原大侠的能力!”窦友笑道。
原涉冷笑道:“草民恐怕要让使者长官失望了!”
窦友摇着头道:“原大侠,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失望!你到底是不能做,还是不想做?”
原涉也针锋相对地说道:“原某干的都是些下三滥之勾当,掺和不到大事中去,此乃我们游侠的规矩。”
“规矩??”窦友笑了,“原涉,你是不是糊涂了?游侠的世道早就已经结束了!你前些年在左冯翊混的风生水起,那也是御史台放任的结果。当年武帝能将天下闻名的郭解灭门,你以为御史台不敢动你吗?实话告诉你,宰衡长官早就打算要杀尽除光豪侠之士,不知你想吃敬酒,还是罚酒呢?”
“你们!!!”原涉咬紧牙根,紧握双拳,沉默不语。
“想杀我灭口?再浪迹天涯!”窦友冷冷地说道,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扔到原涉面前,“这里有一千二百五十人,不知道你是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御史台下狱问罪呢?”
原涉翻看竹简,上面写满了许多人名,每个人名后又标志了年龄、性别、地址。这些人大半都是他的手下,他心里苦涩的很,牙关也松了,脸色也缓和了。他缓缓开口道:“除了这柄断剑外,还有其他东西吗?”
“还有这枚飞镖!”窦友将飞镖递给了他。
原涉看了看,见飞镖上印刻着一个王字,道:“这有点难办。这京师附近,盘根错节,水很深啊。你得给我十五天时间!”
窦友摇头,道:“七天,最多七天,过期不候!”
雍门外的六村堡。中丞孔仁骑在马上,看着进进出出的执金吾们道:“在敬武长公主的家里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我带了几名下属,将那里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兴许先前有些重要东西,但却被他拿走了!”窦友道。
“能确定是他吗?”孔仁问道。
“不能确定,但有八成把握!”窦友答道。
“白衣剑客……”孔仁摇着头,悠悠道,“白衣剑客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梦魇!当年铁官徒起义,魁首苏文成在刑场就是被一神秘的白衣剑客劫走,据说戍卫欲拦下他,都被一剑封喉!之前吕宽夤夜洒狗血被抓后,押解往廷尉狱的路上,半途被白衣剑客所救,据逃回来的士卒称那白衣剑客杀敌只用一招!此次王光被劫,据其妻供述,也看到了一位穿着一身白色丝绸,蒙着白帛,腰间挂着一柄长剑之人,劫走了王光!这白衣剑客武功之高,行事神秘莫测,却又无人见到他的真面目,此人是谁,至今依旧是个谜!”
窦友却道:“长官!白衣剑客一向都是救人于危难之际,可此次为啥却变成了劫持?况且劫走王光之人与袭杀掾属之人又是否乃同一人?”
“不清楚啊!”孔仁转移了话题,说道,“我们的进展还是太慢了!这个老宅是在第七天夜里,原涉才查到的,今天乃宰衡给我们定的半月期限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早朝前,还找不到王光,我们全司上下都得被宰衡问罪!”
窦友禀道:“那柄断刀与六村堡里所存的腰刀相同,而那枚飞镖,原涉查到是一个叫王薨的人也曾用过,而王薨曾在这堡呆过一段时间,可是我们来晚了,没有找到人!”
“仔细搜索,或许还能发现些其他线索!”孔仁跳下马来,叫上窦友一起进去看看。这六村堡,高高的城墙,有望楼,有前后院、有廊坊,楼有三层高,还挺宽敞宏阔的,住个百八十人,没啥问题。两人走进前院,见有四间厢房,门都敞开着,两人在院子里站住脚。
孔仁问道:“这里如此隐蔽,这伙贼人怎么会走得那么急呢?难道又有人走漏了风声?”
窦友道:“或许,在原涉打探消息时,就已经打草惊蛇,那些人说不定就转移走了,所以我们虽找到了这里,却所获甚少!”
孔仁道:“这两条线索之间有没有联系,你再追查一下,但也不能把宝全都押在这上面!”
窦友禀道:“侍中金汤那里,有用的消息也不多。虽筛选出十人,却没了进一步消息。汉帝最近很小心,召见人时,总是屏退左右,金汤的人也没有接近的机会。”
孔仁续道:“这十人之中,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吗?”
窦友答道:“王立之子王柱、安众侯刘崇、董恭之弟董永,尚书大夫赵玄,王伯其子王尊……”
孔仁问道:“有没有特别可疑之人?”
窦友道:“现在谁都有嫌疑。我已经派人将这十人盯了起来!”
两人走进了往后院而去的长廊,孔仁又问道:“世子王临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窦友道:“暂时没有啥动静!我一直在想,这件事王临有没有参与其中?是不是他被人栽赃陷害了,有人故意将王光抓起来,栽赃给王临,好让他被宰衡长官怀疑……”
窦友话没有说完,侍御史伏湛气喘吁吁地从后院跑了过来,禀道:“中丞,卑职在搜查后院时,发现了西厢房床下面有密道!”
孔仁顿时眼睛一亮,挥着手,道:“窦友,走,看看去!”
三人赶到后院西厢房,见到床被翻过来,下面有一密道敞开着,旁边数名执金吾守住密道口。孔仁让人拿来油灯,举起来,正欲下去,窦友道:“长官,还是让卑职先行,万一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