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过时,丹妮会担心这个人会不会突然闯进屋子,然后发现干坏事的约尔小姐——每当这时,她整颗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提起来。
而当有人朝大门迈去时,她又感觉那个人形迹可疑,活像一个准备潜逃的间谍。
所幸,这样令人紧张的状况没有持续太久。
当夕阳渐沉,最后一缕霞光消失之前,约尔小姐终于搜查完最后一间屋子。
她的手里抱着一大叠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有泛黄的书本,还有胡乱涂鸦的羊皮纸,甚至刻着奇怪花纹的长圆柱形木条——她想起来约尔小姐并不认识太多文字,所以她估计是把所有写着文字的东西都搜出来了吧。
约尔小姐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丹妮终于松下一口气,点点头,在上空掠过一道弧线,指引她安全的撤离路线。
从马厩里面成功脱离出来,丹妮飞过外面的一个街角的时候,看到一个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他们看到她过来,探头探脑地朝她张望。
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最为显眼,他一看到丹妮,就跳起来朝她挥手,但是似乎是害怕发出声音惊动敌人,所以没有开口说话。
丹妮稍微上升了一点高度,尽量不要去吓到那些卫兵,然后朝威玛队长摆动了一下脚,打出约定的手势。
威玛立刻会意。
“为殿下报仇!”
他抽出长剑,脸上露出悲痛欲绝的神色。
其他卫兵们纷纷嗷嗷叫起来,冲向马厩。
威玛队长演得真好。
丹妮想起来哥哥说过的,这两天要假装他受了重伤。
不过她现在只是一只鸟而已,应该不用假装吧……
她胡乱地想着,当飞过街角的时候,她依稀听到身后的马厩里猛然爆发的激烈混乱声。
人群的惊叫,马儿的嘶鸣,还有木头被撞断的声音,威玛队长动手的时候大概是比较粗鲁的。
不过这些暂时跟她没有关系了,她现在只想回去吃她的布丁,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再听听哥哥的下一步计划安排。
……
“请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卧室里面,爱丽丝站在壁龛旁边,一脸警惕地盯着霍姆斯。
从下午在城外开始,霍姆斯殿下就要求她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在马车上的时候也是,回到城堡里的时候也是,现在甚至把她弄到他的卧室里面来了。
“还不行,爱丽丝小姐。”
霍姆斯殿下老神在在地坐在书桌前,一边品尝水果布丁,一边对她道:“要来一份吗?这是我改良后的品种,你说不定也会喜欢。”
“不用了,谢谢。”爱丽丝抱着胸口,望着霍姆斯手里的布丁,那个东西看起来软软弹弹的,有种让人想要咬一口的冲动,她尽量不去看。
爱丽丝道:“如果您允许,我想回去和姐姐洗澡。”
“恐怕不行。”霍姆斯拒绝她,“这几天你都得和我待在一起。”
“为什么?”爱丽丝惊了,“你明明没有病。”
“我受伤了。”
霍姆斯对她道,“至少,得让外界的人认为我受伤了。”
“所以我这几天都得和你住在一起?”爱丽丝难以置信,“那我明天的工作怎么办?”
“放假,这几天你不用去医疗院了。”
霍姆斯看她一脸的不乐意,敲了敲桌子,“别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我今天晚上甚至都放弃了和丹妮共进晚餐的时间,你有幸和我相处,应该感到荣幸。”
爱丽丝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感到任何荣幸,她只是满肚子的不解,“可是到底为什么,你不惜这样也要假装受伤?”
“难道你又想干什么坏事?”爱丽丝狐疑道。
“坏人干的事才叫坏事,爱丽丝小姐。不过也差不多。”霍姆斯又咬了一口布丁。
爱丽丝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心想你不能一口气说完吗,她总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明明可以一口吞下,偏偏要吃得这么慢。
“七国的间谍你应该有所了解吧?”霍姆斯道。
爱丽丝点头,“比如今天发生的那个?他们操控魂兽袭击运输队的事件?”
“对,这只是你来到边陲城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事实上,在此之前,我身边已经发生了二十三次袭击事件,不用惊讶,七国的间谍和杀手们就像是狗皮膏药一亲甩之不掉,这也正是我一直烦恼的地方。”
“所以呢,这跟你假装受伤有什么关系?”爱丽丝话说出口,立刻意识到什么,“你打算用这个消息将他们引出来?”
霍姆斯冲她赞赏地点了点头,“对,但不完全对。”
霍姆斯道:“受伤的消息分量还是太轻了,我需要传递给他们的消息不是‘受伤’,而是‘我死了’。”
“你死了?”
爱丽丝的眼睛瞪得像盘子一样大。
霍姆斯笑,“是的,我死了。”
“至于为什么,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
夜幕渐深。
一只渡鸦从城南马厩里面起飞,没入深沉的夜色。
它振动翅膀,在半空盘旋了一圈,找到方向之后,开始径直朝南边飞去。
然而,才刚刚出城,还没飞出去多远,在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从茂密的树林里面忽然射出一只羽箭。
箭矢破空,划过浓重的黑暗,“噗”一下准确刺入这只渡鸦的身体,将它的腹部贯穿,渡鸦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哀嚎,被射落下来。
紧接着,在渡鸦快要掉到地上的时候,一棵大树后面,忽然探出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稳稳地将这只渡鸦的身体抓住。
手的主人从树后面走出,他穿着黑色的斗篷,漆黑的兜帽将他的额头遮住,一只同样黑色的羊毛围巾围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细小的眼睛在外面。
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的树丛,见周围都没有人,这才慢慢挑起渡鸦,看向渡鸦脚上绑着的信。
眯了眯眼睛,他将这封信件取下。
就着清冷的月光,他看到封蜡上面,印着的居然是马哈德茂的记号。
徒手一捏,他将手上的渡鸦尸体捏爆,血水溅射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冰冷。
“霍姆斯……”
他饱含愤怒和低沉地念出这个名字,随后,带着信件隐入树林。
而不远处的树稍上,一只猫头鹰正歪着脑袋,默默注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