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道理,这的确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文青昭明白白笑的想法,这也是所有人的顾虑,也是为什么林瑜之前的态度一直这么温和的原因,“可我赌对了。”
“陛下这次选择了支持我,他明白我要做什么,可他还是支持了我。他希望我把水搅浑!只有这样他才能把一些人清除,同时把自己的人扶上位。”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白笑不知道文青昭是怎么想的,明明文华才是她的心腹,可她却把这些事说给自己听。
“因为你早晚要知道的。”
文青昭看的很开,“我是孤臣,不可能会有好下场。而刑昭司上下,也只有你能接班了,现在提前跟你说,也算是卖你个好,到时候你看在这份香火情上,给我的那些心腹一个好下场。”
“我只是为了萧情来的,犯了病才会放着宁国公府不管去接你这个烂摊子。”
白笑只当是文青昭在胡说。
“是啊,萧情,到时候你就还他自由吧,京城不是他该呆的地方。上天给了他举世无双的本事,他生来就该是自由的。”
文青昭好像陷入了回忆一样,眼神竟是有些痴了。
白笑受不了文青昭的这个样子,打断了她的犯病:“别胡说了,还还他自由?这世上谁能困的住他?他既然没有离去,那就是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管不了。”
“谁能困的住他?我啊。”
文青昭笑了。
“……”
白笑无话可说了。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盘算,反正要是玩脱了,我就直接回家,想来是能保我一条命的。”
白笑说完便转身要走,她能前来说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在白笑走后,文青昭揉了揉眼角,叹道:
“真是疯了!这种东西都敢拿出来用,害我躺在这里,还要我想办法帮你遮掩。”
想起那个好像永远笑着的身影,文青昭气不打一处来。
……
“大人!”
回到了自己的林卫,坐了一会儿,白笑就看见李知久急匆匆的上前来。
“现在活儿不好干了。”
李知久苦着一张脸,也不是为了诉苦,只是确实遇上了麻烦。
“这几天那些好处理的都已经查过了,剩下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们这些做事的小东西实在没办法动手。”
白笑点点头,知道这是事实。
刑昭司的名头能吓住很多人,但不是全部。
哪怕是帝君特许的百无禁忌,也还是要看人的,有些事下面的人打着刑昭司的旗号做不了,但白笑他们四个就没问题。同理,白笑他们做不了的事文青昭却可以。毕竟那些大臣也不是敌人,而且身份高贵,刑昭司也不可能直接对他们动用武力。
“还剩哪些?”
白笑问道。
李知久递上了一张名单,他也是知道这次白笑似乎想要针对户部,于是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赵轩。
白笑挺喜欢他的伶俐的,因为自己怕麻烦,懒得管太多,所以手下有这么一个人的话平日里能省不少事。
“那就开始吧,这次我亲自去。”
虽然这次行动免不了惹上大麻烦,违背了老头子的意思,但没办法,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是!”
在白笑平日里的震慑下,林卫的人个个都是执行力拉满的,做起事来干脆利落,就像现在的李知久那样,来的急,走的也急,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不多时,李知久便点齐了人马,而下面的人也知道这次行动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带队,一个个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着在老大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也有几个没见过白笑的人此时眼中充满了震惊。
因为在传说里林卫的指挥使就是个妖魔一样的人物,林卫在她的带领下行事风格阴险狠毒,诏狱里所有跟林卫打过交道的犯人对林卫的评价都是残忍至极,而传说白笑本人更是个鬼神一样的绝世混账,喜怒无常,阴狠暴戾,而且强到可怕,是个力能扛鼎,身高九尺,三头六臂的猛人。
可现在真的见到了,却发现白笑只是个小姑娘。
虽然此刻她一身男装,而且脸上冷若冰霜,可还是难藏那天生丽质,而身形也没有传说的那样身高九尺,甚至有些单薄,看上去竟是有些柔弱?
“三人烁金,积毁销骨。”
这一刻,他们脑中突然闪过了这么一句话。
白笑不知道他们的百转心思,对李知久的能力也放心,知道他既然点了这几个人,那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于是也不多做耽搁,下令道:“走吧,去赵轩府上。”
“是!”
一行人声势浩荡的出发,这也是白笑故意的,文青昭的意思就是把事闹大,那自己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就这么堂堂正正的走在街上,直奔向赵轩的府邸。
“大人!”
突然,一个靛袍快步赶来,神色紧张,竟是直接用了轻功赶路。
白笑看出了这是山卫的人,虽然都是靛色的官衣,但风林火山四卫还是有些区别的,具体体现就是在领口上。
风卫的领口是青色的,据说最早的时候是白色的,而现在这是萧情成为风卫指挥使时定下的,也是他在位以来下达的唯一一个出自于自己本心的命令。
而文青昭也是没有驳他面子,答应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白笑也是知道原因,萧情只是觉得捕快还是青色顺眼,至于深层原因,大抵就是缘起于那段“青衣千里缉白衣”了。
到了其他三卫,那便是最早就制定下来的,林卫是蓝色,火卫是红色,而山卫则是特殊一点,采用了刺绣的方式在白色的领口上刺着“山”字,也是最好辨认的。
现在看着山卫这么着急的赶来,白笑也知道出事了,不然文华不可能向自己求援。
而且八成是赵轩这老货,就知道他不可能这么老实。
白笑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那个山卫的靛袍。
“大人,文指挥使请您去总司堂,说是赵轩赵大人来了,还带着其他的一些大臣们。”
白笑一听就明白了,自己之前就提醒过文青昭,说是那些大臣想要来“探望”文青昭了,只是没想到这么急,竟然连一天都等不了。
可到底是等不了还是见招拆招呢?
白笑这趟动静不小,赵轩听到风声也是正常,可这么快就到了总司堂,多少还是有些离谱的。
“去总司堂。”
白笑很无奈,她当然知道一鼓作气的道理,但现在总司堂那麻烦也不小,文青昭当时说是直接拦出去,但那时也没想到赵轩会一起来。
还是那句话,很多事都是看人的。
文华可以拦住一般的大臣,但拦不住赵党的党魁,因为他身后的依仗是文青昭,但现在文青昭都在躺着,他又哪来的底气去跟赵轩硬碰硬呢?
至于韩旭?
这种时候你是绝对看不到他的,他心里对刑昭司本就没太大归属感,让他去为了文青昭得罪赵轩那还不如让李知久顶上呢。
所以说在这种时候还是要看白笑,刑昭司风卫指挥使的名头不够用,那就搬出来老国公,了不起就是被老头子骂一顿。
因为赶时间,白笑也没有了在地上慢慢走的耐性,直接跳上了周围的房顶,有差役看到了,想要阻拦,但立刻就被旁边懂事的拉住了。
“你疯了,这可是白笑!”
“白笑是?”
“白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的差役的?”
“我接的我爹的班啊。”
“……啥也别说了,你明天申请去看监狱吧。”
“为啥?”
这些都是白笑在京城混迹多年落下的名头,对于在京城当差的人来说认识白笑那是必修的课程。
“混世魔王白笑,宁国公府嫡女,武力高强,脾气极差,若是遇到万万不可招惹,应以躲避为先。”
这就是衙门内对白笑普遍的认知。
但李知久他们就没这样的待遇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在地上,虽然也是在尽力的快速了,但和白笑还是没法比。
等到白笑赶到总司堂的时候,文华正在和一群文官对峙,赵轩则是站在人群中不发一言。
“各位,大夫说过,我家大人现在还不能见客,各位还是请回吧。”
文华依然还是这套说辞,拦在总司堂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
“文指挥使,我等只是来探望文总司,顺便问些问题而已。”
来人的态度也很坚定,不见到文青昭不肯罢休。
“不可。”
“文总司遇刺已经多日,却还是不肯现身一见,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大人慎言!”
文华也是不容别认为侮辱文青昭,立刻出言制止。
白笑见状便不再观望,走到了人群中间。
“诸位大人这是何意?莫不是要冲撞我刑昭司?”
那群文官见到了这些天里胡作非为的白笑也是沉默了一瞬,随后人群自动退开,赵轩站了出来。
“白大人说笑了,大家只是关心文总司心切而已。”
赵轩轻描淡写的打着圆场。
“希望是吧。”
“可大家带着心意而来,文总司是不是也要现身一见?”
“是你求见我家大人还是我家大人求见你?”
“这是应该的礼数。”
赵轩看着白笑,还是不肯就此收手。
“刑昭司只遵皇命,不是讲礼的地方。”
白笑也是毫不示弱。
“可是文总司遇刺一事现在搅得满城风雨,大家都是苦不堪言,而文总司却至今不曾露面,就是再重的伤,这么多天过去了,也该能说话了吧?”
“赵大人想要文总司说什么?”
“只是想要个交代而已,什么时候能解禁?”
“给不了。”
白笑回答的很直接,没有任何回旋的意思。
“这是白指挥使的意思还是文总司的?”
赵轩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林瑜这些天一直没动静,想来是想憋个大动静,而自己这边却完全处于被动,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五个东西送出去,然后想办法讲林瑜手里的人证搞到手,再试着能不能反咬林瑜一口。
今天直接找到了刑昭司也是一个试探,同时给文青昭施加压力,逼她开城门。现在再傻的人回过味来了,文青昭肯定是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着昏迷,给她的下属创造一个能胡作非为的机会。
“是刑昭司的意思。”
白笑看着赵轩,眼神安静的可怕,“本官不知道诸位大人是出于什么想法来到的这里,但我很好奇,你们怎么敢到总司堂门口逼刑昭司的总司给个交代!
刑昭司受命于陛下,所行之事皆是皇权特许,尔等想要什么交代?是要刑昭司的这块先皇亲笔的招牌?还是陛下的脸面?又或是文总司的命?
说啊!想要哪个交代?”
赵轩脸色难看,回答道:“白指挥使言重了,我等只是想见文总司罢了。”
“那便递上拜帖,我自会转交,至于见不见,由总司醒后自行决断。”
“白指挥使当真油盐不进?”
“你当如何?”
赵轩回头看了身后的众人一眼,大声道:“我等怀疑文青昭早已醒来,却对外谎称昏迷,已有欺君之罪,今日我等便要查探一番!”
“笑话!”
白笑嗤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
“老夫今日进了又怎样?文青昭已犯下欺君之罪,老夫作为朝堂老臣,自然不可见到陛下遭蒙蔽,今日非进不可!”
赵轩迈步向前,身后的文官也是赶紧跟上。
“来人!”
白笑吼道:“这里是刑昭司的总司堂!今日有胆敢冲撞刑昭司威严者,斩!”
“斩!”
周围的刑昭司靛袍们齐声咆哮,一齐上前一步,手掌已经按在了长刀的刀柄上。
文华没想到事情会闹到了这一步,心中心思流转,却始终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白笑也是被架住了,自己前面态度太硬,逼得赵轩一开口就是欺君之罪,白笑自然更不敢放他进去了,不然就是坐实了。
“怎么?小娃娃,你敢斩我?”
赵轩冷笑着看向白笑。
“尔等冲击官衙,本官秉公执法而已,又有何不敢?”
白笑不甘示弱。
“那便动手吧。斩了我这个大乾的户部尚书,三朝老臣!”
赵轩一步上前,直直的盯着白笑。
“小娃娃,你今天可以试试,看看白雨农保不保得住你?或者是文青昭和白雨农加一起保不保得了你?”
白雨农就是当今的宁国公,白笑的爷爷。
白笑眼神明灭不定,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那自然是没人可以保的了她,自己自作主张的杀了当朝的户部尚书,这罪名太大。
“那老头你猜萧情会不会救我?”
就在赵轩准备继续向前的时候,白笑突然开口,“我杀了你,自然没人能保我,可若是萧情救我的话,你猜我会不会死?
我大不了就是浪迹江湖而已,可你真的会死!”
“萧情虽然了不起,但你不是文青昭,他不会救你!”
赵轩说道。
“那你可以赌一下,就用我们两个的命赌,你身后是赵党,我身后是宁国公府,很公平。只是你输了赵党就没了,而宁国公府固然也会受挫,但祖上余德仍在,所以也只是受挫而已。”
白笑看着赵轩,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
赵轩不敢动了,他自信能赢的概率很大,白笑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将宁国公府放上赌桌。
但他输不起,白笑这人他早就有所耳闻,是个出了名的混账,小时候偷了白雨农最爱的玉雕换钱,还只是为了去青楼。而白雨农问起来她一个女子去青楼干什么的时候也还是振振有词:
“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那里只有男人能去得?”
后来长大了一些就更是无法无天,一身男装的她硬是混成了京城纨绔中的头头,带着那些混蛋们在京城里为非作歹,就说京城里的那些一辈的孩子有哪个没挨过她的打?以至于到了二十多岁都没人敢上门说亲,俨然就是京城的一害。
这样的人若是真的因一时之气将自己斩了也不是没可能。
但现在他身后也站着不少人,今天若是退了,那等他被一个女娃娃吓得止步的事传出去,他的威望也会大大的受挫。
“拼了!”
良久,赵轩咬了咬牙,大步向前。
“铮!”
白笑拔过了身边一个靛袍的刀,指向了赵轩。
赵轩置若罔闻,继续向前。
白笑额头留下了汗水,她当然不会为这件事害了整个宁国公府,前面的话也只是为了吓吓赵轩,可这个老狐狸明显是没被镇住。
“输了。”
白笑叹了口气,心想这件事自己已经尽力,文青昭躲不过也是命数使然了。
“报!”
就在这时,一个林卫的靛袍大喊着跑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就连赵轩也一时停住了脚步。
“说!”
眼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白笑急忙说道,希望靛袍要禀报的事能够拖住赵轩。
“这……”
那靛袍看到了周围这么多外人在场,一时有些为难。
“无妨,说吧。”
白笑看出了他的顾虑,开口道。
“是!”
那靛袍得了命令,也是不再顾忌,当即道:
“户部侍郎黄焕黄大人被发现死在了家中,现在衙门怀疑这件事是江湖势力所为,案子已经移交到了刑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