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仁小心的拨开草丛,循着血腥味慢慢的向前方摸索,心中暗暗地骂道:“真他娘的撞了邪了!多少年都安安稳稳的过来了,这次是怎么了!”
这一切太诡异了,王伟仁心中有着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刺客团伙内部的黑吃黑,但为什么要在这出口附近,这么着急吗?当然也可能是被人撞破后杀人灭口,但这个推测更扯淡,这伙人行踪诡异,行事小心的紧,怎么会被人这么巧合的撞破?而且,动手后为什么连掩盖一下都懒得做?就这么自信我们追不上?
官靴踩踏在多年积攒的枯枝烂叶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四周寂寥的鸟鸣让王伟仁紧张的心神更加紧绷。
“快了,就在前面。”
他小心的对自己说。
其实也不怪王伟仁胆小,只因为这伙人确实可怕。
作为刑昭司火卫的三个千户之一,王伟仁曾有幸见过文青昭出手,那还是在三年前的行动中,刑昭司的行动遇到了反抗,风云榜排名第九的高手林彬站在自己宗门飞仙宗的山门口,对下面静默着的三千靛袍说:“不过是朝廷鹰犬,哪怕再怎么粉饰妆点,也只是借着朝廷军阵欺压我们这些孤身侠客的懦夫而已!”
在众多靛袍身前,文青昭静静地看着林彬,说道:“你说刑昭司只是依靠军阵以多欺少,那你猜本座几息之间可以拿下你?或者说,你觉得本座该在几息之内打败你,你才能认可我等的实力?”
“没有萧情出手,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林彬傲然道,作为风云榜第九,他也有他的傲气,整个刑昭司里,他所畏惧的不过萧情一人而已。
“那若是本座三息之内击败阁下,阁下的飞仙宗可愿就此俯首?”
“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好,拔剑吧。”
然后,王伟仁就见到了文青昭脚尖一点跳下马来,也不拔刀,就只是随手从战马一侧的箭袋中取下了一只长箭,然后瞬间内力运转,王伟仁根本来不及看清她的动作,只看见刚才还握紧宝剑严阵以待的林彬突然跪在了地上。
那枝长箭也安安静静的插在他的右腿之上,而文青昭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轻声说:“三息未到,你输了。”
自此,世间再无飞仙宗。
而现在,这样神仙一般的总司大人竟然也会在这伙刺客手下吃了大亏,王伟仁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所以才不敢不小心翼翼。
终于,王伟仁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空地,空地上随意泼洒着已经发黑的血迹,而在那血迹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安静的躺在凌乱的草地上。
“操!什么鬼东西!”
王伟仁大惊,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了,在他的预想中要么是敌人已经遁走,来不及遮掩痕迹才留下了血迹,要么就是敌人全死了,曝尸荒野,最多也不过是敌人故意留下陷阱,等待他上钩。可眼前这一幕却打破了他所有的想象。
只有一具尸体,是谁的?刺客的?还是与刺客交战的人的?
而那伙刺客到底遭遇了什么?又是和谁交战?还有谁在追查这件事?
王伟仁想不明白这件事,只能记下这个地点,全力向京城内跑去,将这件事报告给上级。
而就在他已经看到了城门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了下来,一滴雨水滴在了他的脸上。
下雨了。
“完蛋!”
真是天公不作美,王伟仁探案多年,自然知道知道一旦下雨很多线索都会被洗刷一空,为接下来的追查增加难度,于是更加着急,嘴里骂骂咧咧的加快了奔跑。
……
白笑静静地看着林瑜。
林瑜被她看的不自在,笑着打岔道:“白指挥使这是怎么了?”
“你说你知道真相?”
“对啊,我可不敢欺瞒刑昭司的大人。”
“能说说吗?”
白笑看着好像是永远笑着的林瑜,问道。
“那可不行,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还要拿它换点好处呢。”
林瑜笑着拒绝。
“刑昭司有权要求大人配合查案!”
“白指挥使可别忽悠我,仅凭我随口说的一句话就想要大乾的宰相无条件配合?”
林瑜笑的风轻云淡。
而白笑知道他说的对,作为当朝宰相,刑昭司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还真奈何不了他。至于他亲口所说?出了这个门不认就是,自己还真能就凭一句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话就敢动大乾宰相?刑昭司没这么嚣张。
想了想,白笑还是问道:
“林大人想换什么好处?”
林瑜毫不犹豫的说道:“赵轩的卷宗。”
白笑沉默了。
对刑昭司而言,赵轩的卷宗的价值自然远远比不上这件事的真相,更何况以林瑜的身份若是真想调查赵轩还真的非要经过刑昭司不可吗?
他只是在要一个态度,刑昭司,或者说白笑身后的勋贵集团的态度,在这场党争中,到底支持谁?
但白笑给不了他。
无论是在刑昭司还是勋贵集团中,白笑的地位都不低,一定程度上来说,白笑的决定是能影响他们的决定的。
所以白笑才必须要慎重,林瑜想通过白笑将她背后的势力拉下水,或者说,至少让他们不偏向赵轩,可白笑觉得自己没资格做这个决定,没资格将大家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于是,白笑歉意的笑道:“林大人想要的太大,在下人微言轻,难以妄下决断。”
“白姑娘太小看自己了,你是林卫指挥使,刑昭司中除了文青昭你最大。你也是宁国公的孙女,老国公每天被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后代,也就是你的几个兄弟姐妹们气的头晕,对比来说,你可是宁国公府中唯一能担当大任的人。而宁国公又是勋贵集团中的领头人物。如此说来,呵呵……”
白笑微微凝眉,笑道:“刑昭司中总司作为第一自然毫无争议,至于第二的席位确实轮不到在下,萧情名震天下,乃是当之无愧的刑昭司支柱;文华深得总司信任,大小之事皆是交由他手;韩旭稳重端正,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思来想去,白笑才是最无能的一位。而宁国公府无论如何也没有我一个早晚嫁出去的女儿家说话的份儿,所以说,林大人还真是高看在下了。”
林瑜不去和她争论,也不去揪她口中的错漏。
刑昭司中,萧情固然天下无双,但指望他操持刑昭司,还不如直接宣告刑昭司就此解散来的干脆;至于文华和韩旭,都不是白笑的一合之敌,有哪来的资格排在白笑前面?
而宁国公府,老头子不傻,自然知道孙女早晚嫁人,所以才给了她这么多的自由,让她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一般人,到时候招为赘婿即可。但世事难料,白笑居然看上了名扬天下的萧白衣,而萧情还偏偏只爱文青昭。这让老头子开心坏了,放开手让白笑去追,就连白笑要加入刑昭司也使举双手赞成,因为他知道自家孙女的倔脾气,也知道萧情不可能爱上白笑。
等什么时候白笑伤了心,回了国公府,以她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将就着招一人完婚,只能孤独终老。而在那孤单的岁月里,白笑便可以扶持着她那几个混蛋兄弟姐妹,维护宁国公府的繁荣。
也就是说,白笑是宁国公府未来注定的掌舵人,只是不可能站在明面上而已。
而现在,白笑愿意装糊涂林瑜也不强求,只是笑着说:“是啊,难不成是我想错了?”
“林大人太错了!”
白笑拱手说道。
林瑜嘴角一抽,这妮子嘴上还真不饶人。
“即使如此,还是望白大人考虑一下在下的提议,或许突然白大人就能做主了呢?”
林瑜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且慢,林大人和文总司不是哥们儿吗?”
林瑜闻言一笑,自信的回答道:“是啊,铁哥们儿!”
“那现在文总司受伤,林大人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肯直接言明呢?”
白笑问道,看着林瑜,想试着能不能探些消息。
“唉,说来话长。”
林瑜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回忆。
“说来听听。”
白笑配合着漏出好奇的表情。
“那天,我问她,我和萧情谁更帅?她居然说我怎么敢和萧情比!太过分了!”
林瑜满腔愤慨,指着自己的脸问:“她怎么能这样?就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我也不丑吧,我家南柯每天都夸我帅的惨无人道,她居然,居然质疑我的容颜!”
白笑额头青筋狠狠地跳了几下,平心而论,林瑜确实俊美非常,而萧情也不差,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一个温文尔雅,有“温玉宰相”的美名,一个潇洒不羁,当年更是号称“人间最风流”。
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但的确都是难得的帅气。
不对,我在想什么呢?
这很明显就是林瑜在胡扯,文青昭和他向来没什么交集,更别提什么铁哥们儿了。
想到这,白笑定了定心神,安抚道:“总司大人确实过分了,但林大人就为了这事?”
“这事儿小吗?”
林瑜立刻反问。
白笑满肚子的粗俗之言差点忍不住骂出来,只能强行遏制冲动,附和道:
“不小,不小!”
林瑜听了她的回答,高兴地说:“还是白姑娘有眼光。”
随后又补充道:“除非青昭和我道歉,否则我是不可能原谅她的,更别说告诉她真相。”
白笑恨不得掐死他,这人真是把自己当傻子骗啊!
两人漫步往刑昭司之外走,突然,林瑜回头道:“白大人,可否借我一柄伞?”
“要下雨了吗?”
白笑看了看炽烈的阳光,好奇道。
“是啊,还是场大雨,足够冲刷掉很多东西的大雨。”
白笑不说话,只是让人去取一柄伞来。
不多时,林瑜在阳光下举着一把伞走出了刑昭司,而他居然身边连一个人都没带,就这么孤身一人走在街上。
文青昭遇刺的事让白笑有点过于敏感,于是问道需不需要林卫派人护送林瑜回府。
而林瑜却拒绝了,只是笑着说:“这可是京城。”
“疯子!”
白笑暗暗想到。
而在白笑刚刚迈步想要走回林卫时,天色突然大变,一时间阴云密布。
白笑吃惊不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而就在她前脚刚刚踏入林卫的大堂,后脚便是一声惊雷。
轰!
大雨倾盆。
居然真的让林瑜说中了。